“苏老师……”她垂下头,心里愈加难受,都怪她不够努力,才没让苏老师第一。
苏寒山凝视着她,只能看到她被风吹乱的一头偏黄的头发,好像每一次她在他面前都是这样的画风,看不到脸,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
“陶然,不用给我投票了。”他忽然道。
“啊?”陶然惊诧地抬起头,苏老师怎么知道她在投票?
苏寒山暗暗摇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投票并不重要,十佳也不是根据这个来评。而且,我们医院每个医生都很棒,没有先后之分。”
陶然嘟了嘟嘴,十分不情愿,“可是,在我心里,你最棒。”
苏寒山沉默了,久久地看着她,不语。
“你就是最棒的!”她用力强调,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寒山暗叹,“陶然,治病救人是一个医生的职责所在,当年我给你爸爸治病,也只是尽到了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谈不上什么恩,你真的不必……”
“不是恩!不,是恩!可这跟恩没有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最好的!”是我的生命之光,是我人生的方向!可是,这两句她说不出口。
第17章
她承认,她怂。
沉默。
她再次低头盯着手机,不知道苏寒山在干什么抑或看着哪里,也不敢抬头看,忽听得头顶响起悠悠的声音,“陶然,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啊?”陶然惊讶极了,“当然知道啊!怎么了?”作为后援团团长,能不知道他年龄?
苏寒山紧绷的脸上淡淡苦笑,“没什么。”
“苏老师,六年前您二十八岁,今年三十四,对吗?”她显摆地说出他的年龄,眼里些许骄傲。
苏寒山的目光却是暗沉的,微微点头,“是!”顿了顿,反问,“你呢?你才二十四?”
“对啊!”她看见微信发现多了小红点,点开一看,是妈妈评论她刚刚发出去的投票链接:女婿加油!
她闭了闭眼,简直不忍直视!
手指飞快在朋友圈滑动,而后停顿在一张照片上。亲爱的蓝女士啊,怎么又把她小时候一头乱糟糟黄毛的照片发出来了?还配了张她现在的自拍,附文字:我家有女。
这……怎么看怎么像当初她家餐馆隔壁包子店大婶的吆喝:卖包子啊卖包子啦,我家包子皮薄馅多又白又软,都来买我家包子啊!
她内心还没吐槽完,脑袋里就轰然一响。她看见了什么?她居然在妈妈这条朋友圈底下的一堆点赞里发现了苏寒山的头像!
这个剧情,已经发展到惊悚片了,蓝女士!
这一个惊悚,她的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
苏寒山已经对这样的她不奇怪了,哪回她不出点状况?掉手机算轻量级的,她没把她自己掉椅子底下去已经算稳重了。
陶然急慌慌钻桌子底捡起手机,蹲在地上就开始删她刚才发的那条投票链接。我天,还好苏老师现在坐在她对面,没来得及看蓝女士那条评论!
哦不!那蓝女士呼朋唤友给女婿投票的朋友圈呢?苏寒山看见了吗?
她点开妈妈的头像,发现蓝女士设置了三天可见,那条已经被关起来了……
“陶然?”苏寒山弯腰下来看她,“有什么问题?”
陶然按着胸口从桌底爬了出来,一脸苦逼,“苏老师,我大概要去看看心内了。”蓝女士这趟过山车开的,她这颗小心脏快负荷不起了!
“不舒服?”苏寒山眼神一敛,立即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的,苏老师,我没事,没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苏老师,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苏寒山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您……什么时候加的我妈妈的微信?”简直每问出一个字都很艰难!
“哦……”苏寒山轻描淡写的语气,像说着一件极普通的小事,“那天,你母亲打我电话以后她加的我。”
妈妈啊,救救孩子!她心都快跳出来了,一时忘形,抓着苏寒山的手就问,“我妈有没有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寒山的目光在她手上扫过,还是面色平静,“说了一些……”
“啊?苏老师,我妈的话啊,十句话有十句半是胡说……”
“十句半?”苏寒山扬了扬眉。
“嗯!还有半句是标点符号!也就是说,我妈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第18章
“有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吗?”苏寒山的语气里说不清的意味。
蓝女士,对不起了!陶然点着头,“真的!苏老师你信我!”
“你妈妈说……”苏寒山便缓缓道来,“她家陶陶善良懂事,聪明努力,活泼爱笑……”
“陶陶?”这是苏寒山第一次叫她小名,叫起来却很是自然,好像叫了许多年一样。她心里那种喝蜂蜜柚子茶的味道又开始冒泡,所以妈妈是这么夸她的吗?
她红着脸笑了笑,“苏老师,我妈有时候也说实话的……”
苏寒山默然,目色柔和,落在他的手上。
陶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爪子还捧着苏寒山的手呢!
她个怂包,像被烫到了一样,手马上缩了回来,脸上可疑的红色更深了。
苏寒山镇定地收回手,“你妈妈还说,除了吃得比较多,没别的毛病了。”
“什么?”蓝女士也太不给她面子了!“苏老师!你看,我妈又在胡说八道了吧?”
她趁势游说,“苏老师,你把我妈朋友圈屏蔽了吧?她老发些公众号文章,我怕打扰到你。”
“没事。”苏寒山悠然,“我一般也没时间看。”
“哦……”她担忧的眼神左右游移,那蓝女士三天前那条给女婿打call的他到底看到没有?
“还好吧,我今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妈妈发朋友圈。”
陶然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趴在了餐桌上。
“陶然。”苏寒山轻道,“再煮热干面别再荼毒小豆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荼毒?陶然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苏寒山的用词,“苏老师,我……”
“给我吃吧!”
“啊?”陶然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说,给我吃。”
“啊!不行不行不行!”陶然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苏寒山愕然,“不行?不是给我吃的?”
“不是不是不是!苏老师你完全误会了!”完了完了,苏寒山一定以为她苦练热干面技术是为了报恩,虽然她的确是为了煮给他吃,但就现在这水平怎么拿得出手?只能祸害祸害小豆!
看着苏寒山不解的眼神,陶然正气凌然,“苏老师,我煮热干面是为了弘扬我们地方传统美食文化!”
苏寒山若有所思,“明白了……”
明白就对了!
“苏老师,你不是来吃饭的吗?我吃好了,我先走了啊?”她握着手机,拿上外套站起来。
“急着去……弘扬地方传统美食文化?”苏寒山挑眉问。
“对对对!苏老师拜拜!”她急着赶紧去叮嘱蓝女士别瞎说!别胡乱发朋友圈!
苏寒山点点头,“好……”而后就看着她穿上她的白色羽绒服,像只小熊一样,圆滚滚的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陶然回到宿舍,跟蓝女士沟通无果,还被蓝女士教训:女儿,你可不能吃完了不认账啊?苏医生一个老实人你不能欺负人家!
吃完不认账?她什么时候吃到了啊?冤枉!她比窦娥还冤呢!
------题外话------
小剧场:
苏主任:陶然,以后你的热干面别再荼毒小豆了。
陶然:啊?(懵懂脸)
苏主任:荼毒我吧!(不是特意煮给我吃的吗?)
陶然:不行!我是为了弘扬我们地方饮食文化而煮!
苏主任:……
问:苏主任vs陶然,谁更直?
第19章
陶然的日子现今过得可刺激了!
每天要关注十佳医生评选苏寒山忽高忽低的票数,还要盯着蓝女士的朋友圈千万别发什么虎狼之词,业余时间时时捧着手机,用小豆的话来说:只要不上班,陶然的眼睛就黏在手机上了。
不过,小豆觉得黏得好,黏得甚好,她可真怕陶然突然又想起弘扬她的美食文化来……
陶然觉得庆幸的是,蓝女士的朋友圈突然消停了,虽然消停得有些不寻常,但陶然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多久,更让她喘不过气儿来的事发生了。
那天她中班,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交完班一个人寒风中回宿舍。
途中习惯性打开手机看看今天的投票情况,结果蓝女士给她留了消息,她点开一看,被惊得用“魂飞魄散”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
蓝女士说:女儿,我和你爸到了,等你许久等不到你,为不耽误你上班,我们跟女婿走了。
跟女婿走了……走了……了……
这几个字在她雷鸣一样轰鸣,阵阵回声不绝。
这跟女婿走了,是跟苏寒山走了的意思……吧?
此时此刻,她完美诠释了“风中凌乱”这个词的意思。站在风里,一头偏黄的头发被吹得像乱一样飞舞。她的心情也跟乱草一样,在原地又蹦又跳又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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