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有了陶陶,生孩子痛的是我,差点哭瞎的人却是你。你说,我们娘儿俩就是你的命,你要用命来守护我们。
再后来,你病了,命悬一线。你怕折腾我,想要放弃,我让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陶陶,我问你,陶陶还没长大,还没成家,你说好的拿命来守护我们的,我们都没答应,你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你的命?
现在,命运又来考验你了……”
陶然听着,渐渐眼泪上来了,在她准备开口安慰蓝女士的时候,就听蓝女士话锋一转,“老陶,你给我听着,今时不同往日,乖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有好女婿守护她了,我呢,你也知道的,蓝姐我就算老了老了,也是广场舞大妈里最美的大妈,你要这么不争气,再把你的小命不当一回事,那可别怪蓝姐我不讲义气,排队看我跳舞的粉丝老头都排到长江大桥上去了!你自己给我掂量掂量!”
陶然想哭的,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哭,对着镜头又哭又笑地喊,“妈,你到底是想救老陶,还是气他啊!”
她真担心,蓝女士这一剂药下得太猛,适得其反。
蓝女士手一挥,“给他听!”
“嗯。”陶然抽抽搭搭的,“妈,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啊。”
“放心,女儿,妈还没看到你和女婿结婚,死也不会闭眼的!”
“妈,求你了。”陶然软软地道,“别老说这不吉利的行不行?”现下这样的环境,她真听不得这个死字。
“真是比妈妈还迷信!”蓝女士批评她。
她抹着眼泪笑,撒娇似的语气,“妈,你爱老陶什么呢?”
炮仗蓝女士居然羞了,训她,“滚滚滚,还拿老娘开玩笑了?”
“妈,你说说嘛,你老说老陶是坨铁,铁你咋还喜欢……”
“我生了你这坨铁,我不也喜欢你?”
“哎呀,我跟老陶怎么一样呢?你说说呀……”
蓝女士叹了口气,一边思忖一边说,“喜欢他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年轻的时候,乍一见他,觉得这小伙子清清爽爽的,又俊俏又精神,心里就觉得欢喜,那时候找对象,就图个老实本分,对人好,虽然是坨铁吧,但心里有我,晓得疼我,那时候物资哪有现在丰富?但凡得点好的,都留给我,我就这么被骗了,不知不觉跟他过了大半辈子。怎么说,这么二十几年,虽然过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但风风雨雨也算经历了,我和你爸都没想过要丢下对方,你爸这人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人聪明,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想怎么让我和你过上好日子。我俩双双下岗,我愁得跟什么似的,你爸就琢磨着开个餐馆养活这个家,后来身体不好,餐馆开不了了,但我们有退休工资了啊,我让他在家闲着,他也闲不住,还给人守过门卫,鼓捣过修电器什么的,得点小钱不是偷偷转给你,就是上交给我,总之,陶陶啊,我们家,我和你爸,虽然没有给你大富大贵,但也不曾让你受过委屈,寻常人家,平安喜乐,就够了,家人之间,互相是心里最珍爱的那个人,才最是重要。”
蓝女士一向大大咧咧,风风火火,陶然还是第一次她这么细腻感情的话,听得缩进被子,又暖和又柔软。
“妈,那你一早就看准苏老师,是觉得他……嗯……也会珍爱我吗?”她小声地问,有点小小的害羞。
“嗯?那不是。”蓝女士马上就否认了,“我是看女婿长得俊,正好可以改善一下外孙的基因,实在是我外孙他妈长得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像她爸!”
陶然脑袋拐了几个弯,才理清楚蓝女士她外孙的妈就是自己,立马就不服了,“不对啊,你刚刚还说我爸俊俏又精神的,我像我爸怎么就拿不出手了?”
“谁知道这遗传基因怎么劈了叉的,你爸好的你不捡,尽捡缺点了!”
“才没有!苏老师都说我长得可爱来着。”
“那是女婿哄你呢!女儿,我跟你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是假话,你亲妈我才说真话。”
“那我就喜欢听假话了,怎么着?”
斗着嘴,斗着嘴,能睡着的,也就蓝女士的宝贝女儿了。
看着女儿的睡颜,蓝女士微微一笑,手指在屏幕上轻抚,想帮女儿抹去脸上的泪痕,但触到的只是手机屏幕坚硬的质感。
难吗?
难。
能比当年还难吗?
也许。
可越难越要燃起斗志,笑着面对,不是吗?
四楼苏寒山的房间,手机冲着电,就放在床头柜上,安安静静的,一直也没能再有动静。
第二天,苏寒山眼眶有点泛青。
陶然没注意啊,自疫情以来,他的眼眶都是青的,太累的缘故。
苏寒山给她讲了个故事,一个关于两只靴子的故事。
“一直靴子落了地,他就一直等着第二只靴子落地。这个故事我知道啊,小时候就听过了。”陶然打了个呵欠,瞪着苏寒山。
苏老师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苏寒山摆摆手,“没事,算了,就是突然想起。”
陶然挠挠头,觉得苏老师突然想起的事情有点多。
于是苏老师又突然想起一个故事,关于胖加菲的故事。话说这只胖加菲老去阳台上勾搭邻居家的小花猫,固定时间固定场所去唱“情歌”,等邻居家小花猫习惯了,开始准点候着的时候,胖加菲不去了。
陶然听了,点评:原来苏总还是一只渣猫啊!
她仍然叫它苏总。
苏寒山看着她,眼神颇有深意。
“怎么了?”
苏寒山:没事,我也深以为然。
------题外话------
啊,我们来猜一下苏总这只渣猫到底叫啥名字吧?在本章节附答案有效,第一个答对送个小礼物呗?
第154章
尽管如此,陶然面前还是出现了一块儿糖,酥糖。
“给我的?”陶然高兴地接过来,“为什么给我糖啊?”
“咳咳。”苏寒山勉强道,“算是……奖励吧。”
“咦?奖励我什么呀?”
某苏主任也被问住了,就这属钢铁的孩子,他实在不想奖励她什么,如果非要奖励,就当是因为她昨天给他讲述了老陶和蓝女士的故事吧。
“是奖励我工作尽职尽责吗?”
好吧,这点她真的无可挑剔。
“嗯。”
“那我每天工作都很认真,我不是每天都能得奖励了?”陶然一脸欣喜。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这么一块儿糖,她就开心成这样。
面对她这个问题,苏寒山也是哭笑不得,想了想,道,“如果冲这,你不该找我要糖吃,得找丁院长。”
某钢铁女子眨眨眼,先怵了一跳,“吓!我怎么敢找丁院长要糖吃?我连咱们家苏院长都不敢找,我就敢找你。”
咱们家……
词儿倒是用得不错。
“哦?”苏寒山眉梢微起,胆儿肥了不少?不怕他了,就在几个月前,见了他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呢。偏偏的,他还不敢惊扰了她这小鼠胆,一只小老鼠好不容易探头探脑肯出来了,别被他又吓回去了。
陶然剥开一点点糖纸,又给好好包起来,舍不得吃,苏老师给她的第一块糖。
她把糖搁口袋里,认真对苏寒山说,“苏老师,我可以不用天天要糖吃的,因为每天看到你,日子就比什么糖都甜啦!”
“……”哎哟,苏寒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说这丫头,说她属钢铁吧,这时不时来个暴击真能齁死人。
“咳咳。”苏主任习惯性清嗓子,“每天给糖吃,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巴车等在眼前,两人一前一后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这车门一关,就好像把刚才和现在隔成了两个世界,车轮滚滚向前,去往的就是战场的方向,新的一轮战斗就要打响,心情总是沉重的。
而车开到医院后,她遇到一个让她心情更加沉重的人——原38床雷刚的妻子,那个朝她呵气的女人。
那人也看见了她。
苏寒山自然也是看见了的,第一反应就是挡住了陶然,身体呈防备状态,一路护着陶然往住院楼而去。
雷刚的妻子追上来几步,看见苏寒山回头,又停住了,眼神游移。
“你先进去。”苏寒山对陶然道,说完又冲同车来的医护示意,看着点陶然。
陶然哪里放心就这么扔下苏寒山一个人?被一众医护围着的她,死死盯着苏寒山。
那女人见此情形,扭头就走了。
“怎么回事啊?她想干什么?”心有余悸的黄医生问。
谁也不知道。
“进去吧。”苏寒山道,又问,“雷刚是今天转普通病房?”
“是的。”
于是便有年轻医护替陶然委屈,“哎,就这么着,我们还得尽心尽力把人给治好,陶然刚受完委屈回来就去病房伺候他排泄,给他吸痰,这都叫什么事啊,如果他不转病房,我都替陶然难受。”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治病救人是天职。”黄医生马上道。
“我知道是天职啊,我就说说还不行吗?我们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啊,治病归治病,救人归救人,还不许我们心里难过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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