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烦我了 (鹭由)

　　这是兰霆第二次看她工作，他觉得江如蓝认真的时候有种独特的感觉，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凌厉。
　　好像之前那温和的模样并不是她的常态，她更应该是现在这样，像一朵带刺的蔷薇。
　　兰霆默不作声，眼神不偏不倚，落在她侧脸上。
　　看她专注的眼神，呼吸中带起颊边的滑落的发丝，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是她戴着手套上。
　　那双手正握着别人的大腿。
　　兰霆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无法言喻，就是不爽。
　　他眼神快把人灼出洞，偏偏对方还一个劲地搭话。
　　“师姐，我纹了一些图，改天带给你看看。”
　　“可以，不过我不算专业的。”
　　“你就给我指点指点。”
　　“好。”
　　大腿算是个痛感比较明显的位置，不过对方是真的耐疼，半天都不吭一声，还有余力巴拉巴拉说话。
　　江如蓝一口气纹完大体轮廓，对方才微微有些抖。
　　她换针头，喝了口水，让小柏给他一瓶矿泉水。
　　“疼吗？受不了可以歇歇。”
　　“我不怕疼。”
　　江如蓝笑了笑，“看出来了。”
　　大概是纹过了一点，对方有些没力气，矿泉水瓶拧了下没拧开，江如蓝很自然地接过，帮他打开。
　　对方脸色红了下：“谢谢师姐。”
　　她好像天生对年纪小的人有种奇怪的宠溺，总是会下意识去照顾。
　　兰霆一言不发。
　　口罩下的嘴唇都快咬破皮。
　　两个小时后，大体的图已经完成，只剩下零星碎片，很快，江如蓝完成，包了一层薄膜，在那边嘱咐纹身后的注意事项。
　　顾小北似乎真的很崇拜江如蓝，说个不停，还说想来她这里打工，顺便学习。
　　江如蓝说他的技术，在这里有些屈居，但对方很坚持，眼神带着小狗一样的渴求，她就没有再拒绝，答应下来。
　　兰霆远远坐着，看他们亲密地说话，越看越不顺眼。
　　胸口堵着一口气，却无法诉诸于口。
　　江如蓝已经不是他的粉丝，他再没有立场去说什么，更没有理由去指责一丝半毫。
　　她想做什么就做，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兰霆想着想着，愤怒的情绪渐渐的，变成委屈，明明说是粉丝的是她，说喜欢他的也是她，自己都已经让步了。
　　女朋友都可以了，她又变卦。
　　女人都是这么难懂的吗？
　　他想不明白。
　　口袋里手机响，他缓了许久，才想起来接电话。是陈黎，问他休息如何，这两天刚好有个活动。
　　兰霆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注意听。
　　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人。小柏不小心跟他对视上，不好意思地笑了。
　　脑子里混乱，却又清晰。
　　他微博里有六千多万的粉丝，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难的。
　　江如蓝侧着脸，听顾小北说话，余光里，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起身，朝这边走来。
　　兰霆走到他们面前，看着江如蓝。
　　她转头，放下水杯：“怎么了？”
　　兰霆目光笔直坦荡：“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她想说直接讲就可以，手腕一紧，兰霆攥住，拉着她，往旁边走。
　　江如蓝愣了下，低眸去看被抓着的手。
　　兰霆背脊挺直，拉着人，直接走到里面一间房间，关上门。
　　江如蓝站在里面，抱臂，挑眉看着他。
　　兰霆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素白的小脸。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在末尾落下影子，黑眼仁专注又单纯，灯光落在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像一弯明月，又清又亮。
　　有一瞬间，她好像懂得了了那些女孩子趋之若鹜的理由。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好像再没有比哄着他更重要的。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他说，语气有那么一点委屈。
　　有个声音在说：答应他吧，多可怜。
　　心头好像有个小人对着她的心脏使劲捶，控诉她不人道的做法。
　　她几乎都想说算了。
　　许久，她才状似很无奈一样：“怎么了？”
　　兰霆扭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奇怪，抿唇：“就跟之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兰霆喃喃道：“就是不一样。”
　　江如蓝有些无力，好像对着面前这个人，用那些复杂的想法来要求，都是在为难人。
　　她稍微提点了一下：“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挺好的，突然就变了，而且，是你自己说……想当那什么，我答应了，你又不愿意。”
　　江如蓝陷入沉默。
　　兰霆觉得难懂，好像再没有什么剧本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他盯着人：“你要怎么样，才能跟之前一样？”
　　江如蓝目光久久地落在他身上，片刻，道：“兰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什么？”兰霆觉得很难以理解，“你不是喜欢我嘛，那我都答应跟你谈恋爱了……”
　　江如蓝沉默的时间长了一点，久到兰霆把移开的视线又投到她脸上，疑惑着，在等她的反应。
　　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第三十八章 你考虑好了，记得告诉我。……
　　江如蓝没说话。
　　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像一片湖，静谧无声，就这么望着人。
　　鼓起的勇气在安静中泄了大半，兰霆觉得自己脸快要烫坏了，瞪着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如蓝收回视线，“我考虑考虑。”
　　“你还要考虑？”
　　江如蓝没理他，走过去开门，“出去吧，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在这里干吗。”
　　兰霆脸热了下，嘀嘀咕咕跟出去，大概是为她这个回答所不满。
　　房门打开，两人出来的时候，对面小柏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炙热与八卦。
　　江如蓝装没注意。
　　顾小北也很好奇，不过没想那么远，他只是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对他好像有种奇怪的敌意。
　　江如蓝正要过去，兰霆在后面拉了下她的衣服。
　　她停住，转身。
　　兰霆把口罩戴回去，睫毛扑闪，黑眸纯真：“那你要考虑多久？”
　　江如蓝觉得，他大概是在问“什么时候能恢复之前对他的态度”。
　　“不知道。”
　　兰霆蹙眉，不快地看着她走到顾小北面前，叮嘱事情。
　　有了这一层关系傍身，他底气稍微足了一点，正想过去让她注意影响，不要随便跟别的男人说话。毕竟以后要是在一起，都是会被媒体扒出来的。
　　兜里手机又响起来，他皱眉接起来。
　　“兰霆，到哪儿了？访谈下午2点开始，你得过来做造型。”
　　“哦，我问问陈柯到哪儿了。”
　　他全幅身心都在江如蓝身上，没仔细听时间，眼下没空盯人，只得先走。给陈柯打了电话说明地址，这才慢吞吞走到前面去。
　　兰霆走到她面前，站住不动。
　　江如蓝把东西收好，正在记录，余光瞥见人，掠过去一眼。
　　“我有个工作，要先走。”
　　“嗯，好好工作。”
　　兰霆仍看着人。
　　江如蓝放下笔：“还有事？”
　　“没。”他有些泄气，“那我走了。”
　　江如蓝瞥他。
　　兰霆：“我走了。”
　　江如蓝：“自己过去？”
　　“陈柯来接我。”兰霆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又走回来。
　　旁边两个人目光灼灼，看得他面色泛红。
　　只能凑到江如蓝耳边，小声又叮嘱了一句：“你考虑好了，记得告诉我。”
　　江如蓝拿着笔，在纸上记着什么，结果半天，纸上只有几条蚯蚓似的小线条。
　　小柏凑过来，看看纸上的东西，又看看江如蓝，提醒：“老板，你把本子都涂乱了。”
　　她才回神，低头看。
　　图案被她画了好几道线，算是毁了。
　　江如蓝神情如常，盖上笔帽，合上册子，一抬头，师弟也不见了。
　　“刚刚就走了，说改天再来找你。”
　　“噢。”
　　小柏撑着下巴，好奇地打：“老板，你走什么神？”
　　江如蓝瞟她：“有吗？”
　　小柏点点头：“从婷婷走，你就走神了。”
　　江如蓝把册子丢给她，“记得收拾东西。”
　　小柏真诚发问：“老板，你跟兰霆，真的没有在交往吗？”
　　江如蓝：“……”
　　**
　　陈黎给兰霆安排了直播访谈，兰霆坐在化妆间，垂眼看脚本。
　　化妆师在给他做造型，边画，边称赞他皮肤上，长得好，“看看这脸，那些动过刀子的能比？啧啧，婷婷是遗传爸爸还是妈妈，这么这么好看。”
　　兰霆有些走神，没听清：“什么？”
　　陈柯笑着接话：“艾米姐问你遗传谁的。”
　　兰霆愣了下，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我妈吧，她长得很好看。”
　　艾米姐问：“那兰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兰霆已经低头看剧本了，没回答。
　　他在想，江如蓝需要考虑多久，会不会考虑完，还是拒绝他。
　　如果没有，那，跟粉丝完全不同的相处方式，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