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顾清衍去了，曾晋有礼貌而得体地把一个很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交给了顾清衍，说里面是青柠的资料，他坐在办公室里，顾清衍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风景如画的室外一样，感觉非常好。
“哦，对了，静黎怎么样了？以前这个小丫头老跟着妈妈来我们办公室玩。”曾晋问到。
这话问得顾清衍有些发愣，那种置身美好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在她的眼里，现在谁都是嫌疑人。
“您认识静黎？”顾清衍试探地问到。
“认识啊，不是说了，她妈妈经常带她来我们办公室。小丫头挺可爱的。”曾晋眼神真挚，不像是说假话。
“哦，挺好。”说完这句话，顾清衍就落荒而逃。
或许是八卦，又或许是警觉，她心里忽然又冒出一个问题：也没问问他结婚了没有。
她不晓得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问题，可她觉得，这个问题就是挺重要的。
还有，这个曾晋看到顾清衍，感觉怪怪的，欲说还休的表情。
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顾清衍打开手机，随便翻着，翻着翻着，便看到一条新闻：在我市公安的不屑努力下，联合市民尹先生成功破获了重大贩卖儿童集团，解救孩童二十七名——
看到这条新闻，顾清衍的心那个跳啊，二十七名儿童，能找到静黎的几率很大啊。
她先给袁庆禹打了个电话，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话说不利落。
倒是袁庆禹先说话了，“顾姐，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也正准备给你打，我们民警最近正在给被解救的孩子做详细的登记，广而告之寻找他们的父母，工作量大，很多孩子都很小，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
“我能不能去看看？”
袁庆禹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顿，顾清衍不晓得，她只知道，她的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甚至都没有问袁庆禹这些孩子里面有没有静黎，害怕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被打破。
“来吧。”袁庆禹说到。
顾清衍下了公交，打了车就往派出所赶去，是袁庆禹接待的她。
可越看，顾清衍就越失望，看到最后，感觉天都要塌了。
“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吗？”顾清衍的手颤抖着问，刚才看了好多孩子，有的眼睛好像被烫过，有的腿被打断了，总之非常惨，顾清衍的腿都要软了。
“是，也有家长接走了一部分，是全国各地的，不过，都不是静黎，我也都挨着看过了，的确没有静黎。”
“为什么会没有？静黎又去了哪？”顾清衍抓住袁庆禹的肩膀，就摇晃了起来。
跟失心疯差不多，她现在也明白为什么袁庆禹刚开始的停顿了，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可她又怕打击顾清衍，所以，便一句话没说。
可袁庆禹不知道，让她自己看到这个结局，她会更难受吗？
顾清衍跟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就出去了，完全忽视了袁庆禹传来的，“姐，要不要送你回家？”的动静。
顾清衍已经把所有的声音都屏蔽了。
她的耳朵里嗡嗡地，心想着，如果这时候让车撞死了，就撞死了吧，她无所谓，丢了孩子，没法面对姐姐，她是刽子手，她是杀人犯。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一个烧烤摊前，冬天，烧烤摊也没人，顾清衍一屁股便坐在那里了，要了十瓶啤酒，她什么也吃不下，借酒消愁可还行。
给她递啤酒的小哥还特意多问了一句，“还约了别人了？”
顾清衍想说，“你管得着吗？”可终究没问，没心情。
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手机响了好几声，她不耐烦，拿出来看了，是温初宁的微信语音：
【今天看你们眼神暧昧缠绵，撩人得紧，也粘人得紧。】
【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让他也给我介绍几个富二代可好？】
顾清衍笑得眼泪都下来了，都哪儿跟哪儿啊。
好像她就跟尹正南实锤了一样。
下面的一条特正经的微信：【我听说尹总最近帮公安破了一个拐卖小孩的案子，这些孩子里面，可有静黎？】
顾清衍的脑子忽然机灵了一下，尹？
想起那起碰瓷案，他也去过医院，顾清衍怎么就没想到那个热心市民尹先生是他？
尹正南是一个下手绝对不会落空的人，而且行事狠辣，绝对是他。
她找到了尹正南的电话，拨打了起来，一边拨打还一边自言自语，“还小宝贝，你算哪门子的小宝贝？我这就把你的头发薅光。”
“你要把谁的头发薅光？”尹正南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来，连个“喂”字的铺垫都没有。
顾清衍仿佛条件反射般地，堆笑了起来，“没谁，没谁，我说别人呢，尹总，那个儿童失踪案，是不是你帮助警方破的？”
“对。”
“那你——那我——”顾清衍刚才喝了两瓶啤酒了，多少有点儿微醺，“那我刚才去派出所找我外甥女，可是，没有她，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更多的线索？”
“在哪。”
“吃烧烤。”
“我问你在哪。”他的声音似乎要吼了。
“你吼我干嘛？当我吃素的么？问你个问题，你不回答算了。”说完，顾清衍就崩溃了，也别他妈装着干笑了，难受就难受吧，挂了电话，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哭，还不是默默地哭泣，是哭得特别大声的那种，特二。
顾清衍是喝到第五瓶啤酒的时候，尹正南坐到她对面的。
从派出所回顾清衍的家，一路上总共有两个烧烤摊子，现在冬天，不要太好找。
顾清衍不解的是：他来干什么？
第15章 他似蜜
顾清衍刚刚在别人的注视下，大哭了一场，眼睛肿了，这会儿手托着脸，整个人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要不要的。
坐在露天烧烤摊的凳子上，冬天凛冽的寒风吹来，她裹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你还知道冷？”尹正南边说边跟痞子似的，从大衣里摸出烟，点着了，然后眯着眼睛抽了起来，还对着顾清衍吐了一口烟。
顾清衍伸出手来，跟尹正南要东西。
“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
“给我根烟。”
“你要不要上天？”他问。
顾清衍听到尹正南拒绝了她，更觉得委屈了，又开始一个人喝酒，心里太烦了。
尹正南并不阻止她，只看着她喝。
喝到顾清衍不省人事了，他半扶半抱着醉醺醺的顾清衍，上了他的车。
他又换了一辆车，奔驰。
顾清衍的头靠着椅背，开始唱歌，本来她唱歌不难听的，可一喝了酒，就不在调上了。
她侧了一下头，看到方向盘上的标，“你们有钱人，怎么换车都跟换衣服一样啊。”
“没换衣服速度快。”他很正经地回答。
“那些犯罪分子，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顾清衍又问，喝了酒，她是非常清醒的，也就是自己说什么，大脑控制不了罢了。
“没有。”
“你是怎么抓到的？”顾清衍又问。
“咱有线人。”
顾清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小护士，应该就是她的线人，可那天他请她吃日本料理的时候，不还没有任何发现嘛，怎么今天突然就抓到了。
顾清衍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小护士说没事，我觉得有事，在病房门口蹲守了两天，让我蹲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到。
顾清衍有些自作多情地想：他什么时候也对抓贩卖儿童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尹正南侧头看了顾清衍一眼，仿佛在用X光线照射她的心，然后，他转过头去，“你想多了。”
顾清衍心想，他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了吗？本来觉得他是自作多情的，现在，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得厉害。
“那你干嘛非要抓住他们？”因为心虚，顾清衍的口气缓和了不少。
“我的瓷岂是那么好碰的？”
顾清衍撇了撇嘴，心想，果然，招谁不行，非要招尹正南，他是有钱，可也记仇，喂狗的肉里都带着七步断肠散呢，这些人，该！
“那那个小护士，也立功不少，是不是？”顾清衍又问。
“你又在想什么？我没许她终身。”
破获了拐卖儿童的集团，都没有找到静黎，以后想必也是希望渺茫，她也不可能去了小朋友的家里了，如果去了，小朋友的家长会给她打电话的。
她又哭起来，整个人的身子滑到了车座下面，又上来，总之，相当狼狈，她感觉自己真的没用啊。
到了顾清衍的楼下，尹正南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尹正南还没扶她呢，她就从副驾驶上跌了下来，半跪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手还抓了尹正南的脸，她不晓得严重不严重，不过，听到尹正南一声气急败坏的“我操”的骂声。
然后，他对着车的后视镜照了起来，顾清衍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吐。
吐完了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原来整个人都被尹正南扛起来了，被他扛在肩上，这样，她的手就够不着他的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