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孩子现在最终因为她没了,她心里很内疚。
她想跟周长冬说声对不起,可是从那儿之后,她一直在医院,见不到周长冬了。
还是顾深告诉她,于卫国没死,两个人的计策,眼下是关键时刻,两个人都不能分心。
再后来她被家人带了回去,再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年底了。
而微微,始终没有回来过。
周长冬用最平静的语气跟此时的于微说着当年的经历,仿佛那些经历过的伤痛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第902章
没人知道,多少个日夜,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浑身黑青的小婴儿。
微微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给他的念想,他却没有护住。
自责,内疚,悔恨。
如果当时他不去南边,推了这件事,或许一切的结局都不一样。
或许微微就不会走!
可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没有如果。
周长冬低头看着于微,只见她此时满脸泪痕,眼中悲恸。
“都是我,都怪我......”于微轻喃着,如果她当时没有回来,孩子也不会出事。
周长冬看着她自责的模样,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着:
“别想了,都过去了。”
于微仰头看着他,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话后面,是长达三十六年的漫长等待与煎熬,比她的痛苦多得多。
她不知道该去说什么,能去说什么。
只觉得所有的话,在他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于微趴在他的腿上,无声的流着眼泪。
暮色四合,这个保留着八十年特色的干部大院里处处银装素裹。
天将黑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
周长冬的世界不习惯任何外人的进入,退休后本来安排的生活助理还有蟼卫员都让他给还回去了。
这会,周长冬自己在厨房做饭,一切都早已习惯,他记得微微厨艺不精,想着他什么都会了,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于微被他撵出来厨房,她去了院子里。
院里的雪早上的时候周长冬已经清理了,这会院子里薄薄的雪没法堆雪人,便跑出去院子,去外面堆了。
这边的家属院大家差不多都搬走了,破旧的房子,几乎没有人居住了。
这些雪没有人清理,厚厚的堆积着。
于微去那边一个空旷的地方,开始堆雪人,先堆了一个高大威猛的,又在边上堆一个小鸟依人的。
等着都堆完了,于微想到了那年他们在老家的小河边堆雪人的时候。
于微抿唇笑着,在雪地里有滚了个圆柱体,装到那个高大威猛的雪人身上。
那年,在小河边,她便是这样做的。
周长冬做好饭,看着于微没在房间里,院子里也没人,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个反应便是她走了!
之后他无力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任由天上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身上。
满肩满头。
三十六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孤独。
可是当那道暖光出现后再消失,此时的孤独更甚。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过了许久才苦笑了一声。
离开了也好,本来,他也没打算让她留下的。
就算她不离开,也要送她离开的。
不能让她一辈子浪费在他身上。
周长冬要站起来的时候,听着门外一阵咯吱咯吱踩着雪的声音,随后她那一张素静的小脸出现在门外。
周长冬只觉得全身的血像大坝泄洪一般,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大步而去,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哪儿了?”
他自己都未察觉到他声音中的颤抖与恐惧。
怕是一场梦,跟着三十六年来无数的场景一眼,明明那么美好,睁开眼,她却不见了。
第903章
于微多么敏感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的情绪。
她笑着踮起脚尖在他滣上亲了一下,在他全身一僵之后,于微抿唇笑着,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跟我来。”
周长冬有些脚步虚浮的被她拉着出了家门,滣上还留着刚才温软的触感。
这边有一片空旷的地方,之前是所有人活动的一个广场,此时大雪堆积,远远看去,周长冬看到了那边的两个雪人。
那些曾经有过的记忆在他心底,每一个细节他都清楚的记得。
那年他们刚新婚,她冬天着凉生病,在家闷了许多天。
老家的小河边积雪厚厚,他带着她在河边堆雪人的事情,被他这些年拿出来反复回味着。
那次之后,微微病的厉害了,那是甜甜第一次出现,跪着求他要找哥哥。
那时候的周长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甜甜,如果能回到最初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带她去首都,他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求能跟她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周长冬走近后,在看到那个高大的雪人腰部的圆柱体时,周长冬掩唇咳嗽了一声,目光闪躲,不去看于微。
于微回身歪头含笑看着他,“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河边堆得雪人吗?”
“......不记得了,太久远了。”他不想用那短暂的回忆去牵绊她一生。
于微笑着,神色间并不在意。
她转身圈起这个男人的脖子,眼中笑意盈盈。
“没关系,我帮你回顾一下。”
她几乎不给周长冬思考的时间,踮起脚尖便亲了上去。
那年,就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他抱着她在雪地吻了许久。
直到两个人满头白雪,她笑他是个老头,他戏言说现在就白头。
现在她来了。
她来陪他白头。
周长冬愣住了。
他能推开她。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推不开。
可能是那近四十年的等待让他失去了推开她的力气,让他觉得这四十年都是一场梦,他还年轻,他跟于微还在老家的那条小河边,后来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松开于微的时候,看着她满头白雪,目光柔和的抬手帮她清理着。
于微不准他弄掉,问着他:
“我现在像不像一个小老太太?”
四十年前听着这话,他只有满心的柔情欢喜。
此时,却只有满腔酸涩。
于微靠在他胸口,环着他的腰,低声说着:
“长冬,你说话算数吗?”
“嗯?”他垂首看着他。
“你说,要跟我白头。”
周长冬沉默了,一言不发。
于微知道,他身体的抗拒,都在说明着一切,他在拒绝她。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说了要背我一辈子,到了九十一百也会一直背着我,现在就说话不算话!”于微半撒娇半哽咽的说着。
周长冬喉头滚了滚,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他松开于微,半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回去。”
于微错愕的看着他蹲下,又赶忙说着:
“我开玩笑的,不是要你真的背。”
周长冬偏过头,眼角沧桑的含着笑意。
“就算我老了,也是能背动你的。”
为了等她,他哪里敢让自己就这么老去。
(建议这时候去回看一下392章393章,那时候有伏笔他们现在的经历)
第904章
于微伏在他肩头时,还是担心。
“长冬,我真的是说笑的。”
“怕我老了,摔到你吗?”周长冬笑着。
于微从这抹笑中听出一些无奈,她没有再说话。
周长冬脚步稳健,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往家的方向走着。
厨房里的炊烟袅袅,是他们一直期盼着的模样。
于微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吃到周长冬亲手做的饭菜,高兴的差点哭了。
周长冬看着她吃着,给她夹着菜。
“慢慢吃。”
“长冬,我吃过最好吃的菜,就是你和我妈做的,我妈在半年前出车祸去世了,我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周长冬知道,于微说的妈妈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妈妈。
“你爸爸呢?”
“别提他了,妈妈出车祸后一个月他就娶别的女人了,刚结婚就有五个月的孕肚,现在儿子都生了。我深度昏迷,每个月都有高昂的医疗费用,他结婚后直接给我停了,不管我的死活,现在就抱着他小老婆还有小儿子过呢。”
于微提起父亲的时候,目光阴翳,半分不想提起他。
“为什么之前从来不跟我说你的来历?”这是周长冬想不明白的。
于微有些心虚,“我毕竟不是属于那里的人,而且还占了别人的身体,这事玄的很,你又是那种无神论者,跟你说这些,怕你嫌弃我,觉得我不是正常人。”
周长冬无奈的笑着,“怎么会。”
于微不知道想到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他想知道她的人生,她的一切。
八十年代的于微,只有那四年的记忆,问起她的时候她都说忘了。
如今他才知道,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怕别人以为她不是正常人,不敢说而已。
于微渐渐回忆起小时候,她儿时有记忆的时候,是九十年代末了,那时候跟着父母在成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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