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上老秦的注视,没头没脑抛出一句话。
“认真听课的人奖励小红花。”
老秦更糊涂了:“啥?”
“叔,您别听春生开玩笑。”柳烟言归正传,“积分不是现金或实物,是技术指导积分。每节课签到的人得5分,听完课能够有所收获的人还得5分,第一期共有8节课,全勤分50分。这些积分用来换取农业专家的技术指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明白了。”老秦意味深长地看着贺春生,“你这小子,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老秦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我家里有点儿事得先走。你们记得走的时候,把这些灯啊、电闸啊都关掉,门锁好,钥匙明天给我就行。”
“行,知道了!”贺春生答得干脆。
村委会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一个重重的热情的吻就落在了柳烟的脸颊。
“春生!”
“咋了,烟烟?”
柳烟反守为攻,调转方向跨骑到贺春生腿上:“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你……”
话不是没有说完,而是她主动收尾。
唇瓣覆上他的眉心,吻平皱纹的同时,也将一粒石子投入波平如镜的水面,搅乱了他的心……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指的是修路的资金。
柳烟贺春生跟村主任老秦打了包票,说这笔钱由他们支付。实际上,他俩名下农场果园茶园账上的流动资金,只够修路全部费用的三分之一。
购买材料、聘请工人、租用机器都没问题。
但是花光了仅有的钱,工程只能完成前期铺开工作,后续的钱仍然没有着落。
恰逢电力局检修线路,新星村一连几晚都处于停电状态。
小两口早早吃过晚饭,躺进被窝,合计剩下的钱去哪里筹集。
说着说着,柳烟困了,直打哈欠。
“春生,我想睡觉。”
“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想到办法了。”贺春生披衣坐起,下床翻箱倒柜,找了根蜡烛点燃搁在床头柜上,“烟烟,你说奇不奇怪,有个念头就一直在我脑子里窜来窜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想到了,却没法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点子。”
柳烟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溢出眼眶。
借着烛光,贺春生看到这一幕,误以为不让柳烟睡觉惹哭了她,连忙吹熄蜡烛:“怪我不好,你睡吧,我再琢磨琢磨……”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小手伸进他贴身的长袖T恤袖管。
“冷。”柳烟小声说,“给我焐暖。”
贺春生思绪正如野马般在脑中驰骋,手腕忽然传来这么一股凉意,瞬间每根末梢神经都有了回应。
他俯低身体,嘴唇触碰柳烟的额头,惴惴不安的心暂时放回原处。
“还好,体温正常,没发烧。”
柳烟半闭着眼睛:“你光用嘴唇试体温怎么行?你得用体温计呀!”
“有道理。”贺春生紧了紧身上的保暖棉衣,“去拿医药箱,顺便给灶里添点柴火。”
“体温计不在医药箱里。上次你重感冒发高烧,我买了新的体温计,可是后来又不知道放哪儿了。”柳烟勾勾唇角,“算了,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县里办事呢!”
“县里?你干啥去?”贺春生愣了。
“找方硕,问问他能不能申请十万元的修路扶贫基金。那样一来,成本就会降到80元每米,加上咱们自己的钱,够用了……”
嗓门渐渐低了下去,柳烟紧闭双眼,呼吸声变得均匀。
贺春生心乱如麻。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来到卧室南侧。轻手轻脚地拉开衣柜门,他看到了一套搭配好的衣服——黑色羽绒服,红色高领毛衣,黑色牛仔裤,还有一条手工编织的毛线围巾。
提前准备好行头,柳烟每次去县里办事都有这个习惯。贺春生翻开羽绒服领子和袖口,盯着多处织补过的破损,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件黑色羽绒服柳烟已经穿了很久,加上今年的冬天,已有五年时间。
羽绒服是大一那年寒假,榆西县扶贫办发放给各个贫困家庭学子的。
当时是贺春生载柳烟去县教委领的暖冬礼物,羽绒服的颜色款式和品牌,他记得很牢。
结婚半年以来,两口子专注于事业,每天在田间地头忙个不停。贺春生一直想给柳烟买一件质量好上档次的外套,却一直被她拒绝。
上回贺建邦为他们量身打造了放松计划,旅游结束时接到人,看见柳烟仍穿着旧衣服,不住地埋怨贺春生:“弟,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太不体贴了!柳烟还穿着上学时的衣服,你抓紧时间给她买两件新的,换着穿!”
贺春生想说:哥,我买了,可是烟烟拿着小票悄悄退掉了。
他知道在堂哥面前,辩解无用。
所以最后选择沉默。
从小到大,说贺春生固执的人不止一个。直到他和柳烟结了婚,发现柳烟比自己还要固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这样安慰自己。
柳烟固执的点,和他相同。
她对别人好,忽略自己的物质需要,不讲究吃穿,更重视地里的冬小麦和温室的蔬菜。
退掉新买的羽绒服,是因为柳烟觉得近千元花在衣服上并没有太大助益。
拿着退款从县里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拥抱贺春生,感谢他的好意。
她说:“春生,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衣服以后再买,现在你的每一分钱,都应该花在刀刃上。”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咱们”?
贺春生思索许久。
某天,他无意间发现柳烟手写的婚前协议,按了红彤彤的手印,就摆在客厅茶几下方第二层,被一摞旧报纸压住,只露出一个雪白的纸角。
协议右下角,柳烟特别注明——
“我承诺,即使没有经过公证处的公证,这份婚前协议也真实有效,我会严格履行条款内容,言出必行。”
贺春生明白柳烟的深情。
这份白纸黑字的婚前协议,结合之前的那张“长发及腰”的书签来分析,柳烟对他,早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当时年纪小没机会说出口。
曾经,贺春生认为,柳烟趁他昏睡不醒定下婚约是一个“阴谋”。
回头再看,是他狭隘了。
烟烟,好姑娘,谢谢你的信任。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过上好日子,不让柳烟吃苦,哪怕做不到锦衣玉食,也要让她不为一件衣服而不舍得花钱。还有,他要守护在她身边,助她一臂之力,助她事业成功!
-
宿雪还未消融,新雪又落了下来。
通往农业局的道路泥泞不堪。朔风加大了攻势,吹得人站立不稳,尤其是走在半冻不冻的路上。
不等柳烟走到大门口,方硕已擎着一把大伞等在保安室门前。
“学长——”柳烟加快步速,“路不好走,长途车在高速入口堵了半小时,抱歉我来晚了。”
方硕笑道:“没啥。只是很不凑巧,我今天有下村考察任务,文件我放在办公室,你找小卢拿,她会告诉你写申请书的格式。”
柳烟一怔:“你去哪个村?”
“几个耕地污染的村子。”方硕把伞递给柳烟,“我带省农学院的专家过去,手把手教村民恢复土质技术。”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柳烟的请求,在方硕听来更像是一个玩笑。他索性顺着话题调侃:“别了吧!去年秋天你到县里参加无公害小麦种植培训班,贺春生追着我要人,有那一回的教训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有二回。”
“唬谁呢?”柳烟根本不信,“春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方硕敛住笑容:“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他回去肯定不会告诉你。说实话,你真的幸福吗?嫁给这么一个掌控欲很强的……”
柳烟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打断:“学长,你越说越邪乎了!”
“好吧,不聊贺春生,那就聊聊你无私奉献的事。”方硕指了指农业局院内停车场,“车在那边等我,咱俩边走边说。”
在方硕看来,改取暖方式、修路、电商物流站点、农业技术科普课,这四件事都好理解。家庭式养老院却令他百思不解。
“柳烟,你可能走进一个误区了——列计划的时候热情高涨,实施起来却到处碰壁。我担心,最后你是吃力不讨好。”
“本来我也不是为了讨好谁。”
柳烟立在吉普车前,嘴里说着,目光却透过车窗,细数着座位数量。
“不是有句流行了好多年的话嘛?‘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是不愿看到你忙活大半天,到头来遭人口舌……”
柳烟挥挥手,拉开前排座车门,径自坐上副驾驶。
方硕被她的一系列举动吓到,忘了后面的长篇大论。他目瞪口呆的模样,正巧被迎面走来的农学院教授看到,不禁打趣了几句。
“方处长,你咋这副表情?见鬼了吗?”
柳烟将车窗开到最大,探出头来的同时,盘发的发簪忽的掉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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