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问了?”
“再给你三秒, 不问可算了啊。”
“行,那我就问你啦……”惠惠抬起脸,顿时只见满脸狡黠的笑意, “你家夜生的体力是不是很好啊, 瞧你最近这青青的眼圈, 怕是晚上在床上的都没什么阖眼的功夫吧?”
“你瞎想什么呢,”梅婧脸顿时绯红一片,就像是六七月里熟透的蜜桃,润泽羞红得都要滴出水来,“他每天晚上都是要去上夜班的……”
“啊,原来你们做那种事都是在白天——”
“惠惠!”梅婧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打断了这个羞耻的话题, 就差要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了,“从前你结婚的时候,我可没逮着你问过这些!”
“那是你自己不好意思问嘛,要是你问了,我肯定也会如实答的。”
爬上台阶的两个人拐了个弯,走进了一条窄巷,随即侧身穿过人群,迈入窄巷中那间人满为患的熟食铺里默契地挑起了冷香串串。
惠惠滴溜溜地转着眼,态度十分端正地择起了盆里的串串,一边挑着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道,“婧婧不瞒你说,我甚至认真想过,若换我是男人,我也必然会喜欢你这样的……你看看你,脸蛋俏身材好,气质清纯又出挑,你这款啊,绝对是最好激起男人征服欲的类型……”
尽管惠惠的声音压得极低,语调也稀松平常,可一口辣串还没吃的梅婧,还是被这一连串的羞臊话羞得脸红得不行。
“贾惠惠!!”
惠惠眨着眼睛笑,“干嘛?”
“公共场合,你怎么能说起这个脸不红心不跳的,你平时和郝老师也是这样的吗?”
惠惠端着塑料食盒脸色一变,“别提他了,提了我心烦。”
梅婧好奇,“你怎么了?”
路面的石砖地上不知被哪个没公德心的吐了块口香糖,刚好被惠惠不幸踩上,胶黏胶黏的。惠惠一时没了好气,在原地的台阶上蹭了许久,可惜崭新的皮鞋底下还是留了些印子,没能蹭个干净。
惠惠的眼神随着头顶的天色一样黯了下来。
“蹭不掉了……”
梅婧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双漂亮白皮鞋的鞋底,随即安慰道,“没事,回去拿板刷蘸了牙膏仔细刷刷,能擦掉。”
“不一样了,”惠惠摸着空落落的手腕,脸色难得的不带感情色彩,甚至有些目光疏离道,“沾过了脏的东西,终归是不一样了。”
“怎么了你,”梅婧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的?”
今日店里的椒麻鸡翅尖做的十足够味儿,惠惠还没吃几口就飘起了一层薄汗,一时被激得眼圈都有些发红了起来,“你要不猜猜看?”
梅婧放下了咬了一半的海带结,捧场的很,“往哪方面猜?”
惠惠擦了擦嘴,眼神没什么温度,顿时像是凝了一层秋霜似的。
“郝杰。”
梅婧顿时放下了手中的串子,前些时日陪伴丁姐小月子的经历,令她下意识地将直白又热切的目光投向了惠惠犹为平坦的小腹。
“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惠惠猛灌下一口冰啤酒,酣畅地发出了一声喟叹,“我是想离婚了。”
梅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像是只当成了一句玩笑话。
“你们闹脾气了?”
“没闹脾气,我已经和家里打过预防针了。”惠惠语气平淡,“等盯着他把你考证的那个事办好,我就不打算和他过了。”
梅婧皱了皱眉心,这才彻底地感到了不对劲儿。
“惠惠,你和郝杰到底怎么了?”
惠惠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卷起了衬衫的袖子,露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红痕。
“我和他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是还行,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陋习都是慢慢浮出水面的……婧婧,说老实话,现在的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这是,他打的?”
“嗯。”惠惠飞快地收起了袖子。
梅婧面上的血色倏地褪了个干净。
她自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刹那间一颗心重重地坠了下来。再度抬起脸时,她的眼尾飘着红,轻微的鼻音更是将她此刻的情绪泄露一空。
“郝杰这么对你多久了?”
“第一次是在去年年底,因为我冲着没打招呼就不回家吃饭的他发了脾气,他先把菜扣了自己一身,之后就用不锈钢的盘子敲我的头。”惠惠拿长竹签子轻敲着桌沿,忍着大口喘息的冲动,更是没勇气抬头面对着好友那可想而知的神色,“你知道的,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特别容易有第二次,接下来这种事就发生地越来越频繁,他下手也开始越来越重。尽管每次结束他都会声泪俱下的忏悔,但我知道,婧婧,我知道的,他改不掉了,我和他已经彻底没救了……”
“那就别等了,教练证的那个事也别办了,单位换不换的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总这么伤你可怎么行?你真的不能再和他一起生活了,这样下去,多一天都多一分危险!”
“不行。”
惠惠反驳的飞快。
梅婧瞳孔骤缩,语速急促道,“为什么不行?”
“你们的辛苦钱都递了出去。我得见他办完才踏实,不然我也不会安心的。”
“惠惠——”
“别说了,这事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惠惠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有些吃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今天告诉你,也算是把我自己心里那道坎放下了。我再也不用像个骗子一样对身边的人遮遮掩掩了,婧婧,我心定了,也心安了。”
于是,从十八梯走到新华书店的一路上,梅婧都因为揪心而紧绷着下颔。
尽管惠惠在离开串串铺子后便换回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神色,可梅婧却不行,梅婧做不到。说实话,虽然从前的她对郝杰的印象不深,但她长久以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羡慕惠惠的。
惠惠有活泼的性子,宽裕的家境与疼她的家人,更有着红苹果里年轻女孩们明里暗里都艳羡着的美满婚姻。很长一段时间来,她的生活就像是大家憧憬的模板。
可此时此刻,梅婧才发现这个模板竟然破灭了,就像是脑子拉着的某根弦突然断了,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天色彻底黯了下来,老巷中冗长而繁杂的电线将头顶的天空分割得四分五裂,一时令人觉得更为压抑。
即使十分顺利地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拼图,可梅婧的心内却再没有一点快乐可言。
她多想为惠惠做些什么,就像惠惠每一次人前人后为自己挺身而出一样,可她却觉得自己没用,很是没用,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在离别的公车站台上,惠惠的唇角分明挂着淡淡的笑,可梅婧透着浅褐色的车窗玻璃望着她,却只觉得她的脸色发青和生病了一样。没错,惠惠就算身体没有病,可回到了那个如噩梦般的家里,面对着那个如衣冠禽兽般的丈夫,日复一日,也会得上心病。
马路牙子两侧的烧烤摊正迎来了一天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梅婧抱紧了怀中的拼图,仿佛这是她在心中排浪翻涌的瞬间,唯一可以用来依赖的救生圈。她紧抿着唇,不由自主地思索起了惠惠和郝杰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的惠惠每次提到郝杰时,眼神都是蕴含着光的。她说郝杰会给她写情书,会背她走台阶,会记住她喜欢的每一道菜,甚至还会悉心到在她每一次老朋友来的时候给她煮红糖鸡蛋……
如此种种,徘徊回忆,只觉得当时的郝杰对惠惠上心到事无巨细,甚至比夜生都更会体贴人。
想到夜生,梅婧的心顿时在寒颤中掺上了几分柔情的隐忧。
她的心底五味成杂,从前被众人公认为好男人好丈夫的郝杰,不过短短两年,便成了婚姻生活中不能谅解的施暴者。那么夜生呢,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夜生,会在漫长的一生始终如一地善待自己吗?日后的人生里,他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意外与惊吓吗?
黑云压城,空气中的气压低到负荷。
梅婧抱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鼻腔不太顺畅地喘着气,只预感着有一场难以承受的暴风雨要来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迫切地想要看到夜生。
明明她知道他正在工作,也知道他或许在忙,可只要能在远远地瞭望一眼,只一眼也行,她也想要马上看看他。
她必须说走就走。
情绪紊乱的她,再也没有办法睁着一整夜眼睛等到明天早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惠惠宝贝:(
第44章
梅婧生平第一次打出租车, 在这座车水马龙的城里。
计价器的金额跳得很快,快到连带着她的眼神也总忍不住被这些跳动的红色数字所吸引。一条肋排、一条江团、两只芦花鸡……梅婧的心内默默地转换着同等物价的菜品,顿时从满心焦急,变得又心疼钱又焦急。
钱明明不好赚。
可花钱的事却总是那样轻松, 轻松得到手擒来。
隔着车窗, 城市里最熟悉不过的夜景仿佛都开始变得陌生。在眼下的多重焦虑中, 夜生的脸始终如海水拍打礁石般,在她眼前晃啊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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