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空气中沉寂了片刻,席杉却忽的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说出口的话却是:“是么,”
林楚耳神经立刻抖动了一下,汗毛都竖了起来。
“和大学时追你的人比呢?”
瞬间,林楚感觉血液从脚底冲上了头顶,惊得差点一口唾沫将自己卡到原地去世,接着她不可置信地意识到,这句话竟然是出自席杉之口,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开玩笑了?
她猛然转过头,却看到席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睫毛下的眼睛十分好看,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认真和探究。
他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第五十六章 包容
林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作答。
大学时的记忆似乎已经很久远,回忆起来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叶笙所说的那些拒绝表白男生的事,是当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林楚身上的,那个在楼底下摆心形蜡烛的男生,林楚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说来有些羞愧,可让林楚更加窘迫的是被席杉听到了这些她中二时期的脑残事迹。虽然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意识到这种拒绝的方式有些不礼貌,但是对于当时的自己而言,做出这种行为丝毫不会让感到人意外。
那时的林楚鲜衣怒马,骄傲清高,在电影学院是风头无二的校花,身披多重光环,她的大学生活自然丰富多彩,也给无数校友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但是林楚现在回忆起来,让她印象深刻的人和事却少之又少。
至于好看的人,电影学院处处都是帅哥靓女,四年下来林楚已经看到审美疲劳,从事演员这个行业又让她对于颜值水平更加挑剔,七八分的清秀长相在她眼里都自动划分到普通一类。
可是席杉偏偏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每一处部位细微到眉峰隆起的高度,都恰到好处地命中在她的审美点上,虽然林楚嘴上不说,还时常带着有色眼镜想从鸡蛋里挑骨头,但是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席杉确实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
依旧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惊鸿一瞥,好像自那时起,林楚就对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在席杉探究的目光下,林楚心里的窘迫蹭蹭上涨,满的就快要溢出来,看的出来叶笙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她该怎么解释说明才能拯救形象,以免留下把柄日后被他嘲笑。
先不管这么多了,林楚决定先发动彩虹屁攻势。
“他们当然没法和你比,都是一群毛小子们,光顶着一张好看的脸蛋有什么用,被人观赏吗?他们既没你有内涵也没你有休养,没有你的阅历没有你的能力没有你的气场也没有你的身家更没有你思想成熟,你说说,他们能和你比吗?”
林楚憋了一口气将彩虹屁吹完,说的十分有理有据,她都被自己这无比流畅的话语惊讶到,等待着席杉给出满意的反应。
席杉却表情淡漠,冷漠的像是根本没听到林楚刚刚的一顿声情并茂的夸奖,片刻后却轻启薄唇,提出了另一个致命问题:
“所以,你大学时没有谈过恋爱对么?”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他是在询问她过往的情感经历吗,这男人什么时候对这种话题感兴趣,难道是担心她和前任余情未了被他棒打鸳鸯,之后又在婚内被不知情地戴了绿帽这种狗血桥段发生?
那他的想象力还真是很丰富呢,林楚嘴角抽搐了一下。
“没有谈过。”林楚如实作答,大学四年里,她拒绝过几百封情书,其中不乏资质优秀的爱慕者,至于原因,她想大概是精神世界太过充实,因而没有位置留给爱情一席之地。
这样看来,她好像越过了谈恋爱这个环节,直接迈进了婚姻这一新的阶段,都怪曾经年少不知事,现在这么一想,林楚瞬间有种错失了八个亿的遗憾和失落。
但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她的幻觉,林楚总觉得在她说出这个回答的一霎那,席杉冷峻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些许。
他将头偏到一旁,看着车窗外平稳后退的风景,眉心舒展,逆着光的侧脸十分抗打,林楚看得有点入迷。
可是心中还存在着疑问:他会不会因为,她大学时候做的那些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别人的感受的事情,而对她心生鄙视?林楚不自觉想很多,心里像有无数只动物在迁徙,让她越来越忐忑不安。
正在她忍不住想要问出口时,席杉忽然抬手,将一个东西递到了她的手边。林楚定睛一看,是个黑色丝绒包装,巴掌大的精致礼盒。
林楚疑惑地看着那个礼盒,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什么?”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之前工作忙,没来得及送你。”席杉挑了下眉,语气温和。
林楚不自觉嘴角上扬,接过礼物就将包装打开,她灵敏的时尚嗅觉早就嗅到了礼物不一般的质感,果不其然,拆开一看,就是刚刚举办完的Dior大秀上最新发布的压轴钻石项链。
做工精细,设计新颖,可以看出相当高的审美水准,是林楚喜欢的珠宝。
“喜欢么?”
“很喜欢,谢谢。”林楚愉快地收下项链,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接着那句未经细琢的话就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很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后面一句“你会不会因此讨厌我”还没说出口,林楚支支吾吾,心跳得飞快,等待着席杉的反应。
“是。”席杉轻声应答,林楚心里蓦的一惊,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
“林楚,你以为现在的你和四年前的你相比,变化很大?”席杉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林楚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深思过,但是她的潜意识里一直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从内到外都已经得到了蜕变,可是她依稀记得在晏城时相遇时,叶笙似乎也笑着对她说:你一点都没变。
而与她在婚姻中相处了整整三年的席杉,对她的评价竟然和叶笙如出一辙。
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吗?还依旧是那个依仗着家世和明星光环而自命不凡,总是高高在上,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顾及旁人感受,总是索取而不知回报,对别人的付出完全不在意的,那个让她都非常讨厌的,满身缺点的自己。
这个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着实地打击到了林楚的自信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沮丧。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感觉,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么?”席杉语气平静,娓娓道来,“三年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我从不觉得我的眼光有问题。林楚,你动动脑子就知道,如果我真的不能容忍你的缺点,我们的婚姻还能持续到现在?我还会在意你的处境如何?”
“我有说过,不管叶笙所说的是事实还是虚构,你在我眼里的形象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因为你最不好的样子我也见识过,你对我的忘恩负义做得还少么?”
林楚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前一秒她还在为席杉说不讨厌她而感到开心,后一秒听到席杉说她忘恩负义,又感觉有些难堪,但是想来,她的确对席杉做过很多忘恩负义的事情,也很多次被他亲眼见证了她最丢脸的样子。
所以即使这样,他也不打算同她计较,还愿意包容她的缺点,并且,对她的感觉不会改变,那就是还是喜欢她喽?
忽然间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席杉的意思,一阵欢欣雀跃和感激从心里喷薄涌出,如果不是前面有司机,林楚简直想蹦到席杉身上给他来个大大的拥抱,现在世界上像他这么善良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林楚心中潮起潮落,咬了咬下唇,堪堪地吐出一句话。
席杉轻笑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好人是付出不求回报,而他是个商人,投资一向追求利润最大化,而他对林楚所做的这些付出,目的可不只是被贴上张好人的标签而已。
野心昭然若揭,林楚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悄然落进了圈套。
“所以,你还要和这个大好人离婚么?”席杉指节轻轻敲在西裤上,语气相当轻松,表情似乎在对她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要想清楚。
林楚惊讶,她吹彩虹屁的时候可没想过最后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事已至此,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说“不要”,明明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了,明明她想得到的东西已经拥有的差不多了,明明她只需要摇摇头就可以从此相安无事,成为被席杉宠上天的公主,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那三个亿的契约也会自动取消,不用再这么艰辛地搬砖偿债。
美好的生活简直就在她面前向她招手。
但是那个该死的爱作对的胜负欲此时又不怕死地冒了出来,林楚说什么也放不下面子,乖乖地同意和席杉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从外边游荡了这么久,那种自尊爆棚、不肯低头的心态不减反增。
而且,她总觉得两人之间还缺少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林楚沉默了半晌,席杉也没有再说什么,车内气氛安静而暗暗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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