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方若狠狠吸了口烟,呛了,等把烟圈咳完才听到身边的人平静地说出两个字,“大理。”
“大理?那难怪了。”说着,钱方若掐了烟,“所以啊,海誓山盟都特么有价,顾辰,真是卖了个好价钱。”
季萱看着那半截掐死的烟头在木桌上留下痕迹,没吭声。
“这种人,这种事儿,咱不能沾。”得出这样的结论,身边依旧没有声音,钱方若扭头看着她,“你听到了么?咱不能再见顾辰,不管那小子是不是真的中了大奖成了橡胶大王的乘龙快婿,还是最终被玩儿残扔掉,你都不能再见他。”
季萱轻轻吁了口气,“我不是要见他。我要我的画。”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当初顾辰为什么要拿走你的画?他拿了能干嘛?分手有必要分得这么下作么?依我看,这更像个故意挑衅的恶作剧。”
这一次,她终于皱了眉,“你是说,是那位小姐拿走了我的画?”
“以她的那种心智,再加上大小姐标配的刁蛮任性,完全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你的画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已经全部被毁了;要么,她在等着你来要,玩儿的就是这个。”
“那好,”轻轻一声,她的唇那么白,“那我就陪她玩。”
眼看她要往起站,钱方若一把搂住她的肩,握紧,“听话,听话,听老哥哥一句话,画儿咱不要了,不是跟他们玩儿不起,是没必要浪费时间扯这个蛋!他们只要到凌海来,以她家和她姐姐的名气,他俩很快就上新闻,顾辰的生辰八字外加祖宗十几代包括幼儿园的时候尿了几次裤子都会被扒出来,到时候,你……”钱方若咬了下牙,“各路媒体八卦,香的臭的,一块儿堆来,咱不往前凑,脏。听到了么?”
说不出口的话,想着都特么心疼!一旦那两个人真的开始在公众面前交往,季萱可以作为一个被遗忘的前女友,就算被扒出来偶尔提一下也无所谓,可是,如果她再去找他,不论什么原因,听不到他们争论的偷拍镜头只会记录下她的纠缠!
到时候,要么,她是个被抛弃的怨妇,被人们做谈资,茶余饭后说说富家女的跋扈;要么,她就是个想借此搏出位、蹭热度的拜金女。后者的可能性太高了,毕竟,梁家不但财大气粗,而且形象非常正面,包括那个以为想要什么就可以拿来占为己有的小女儿。
“听话,离他远点儿。他们怎么玩儿是他们的事儿,关了门,那小子早晚得悔吐血!”钱方若不知道自己的价钱是多少,要给他什么他才能放弃季萱,只知道这辈子,除了画之外,他是要跟顾辰扛上了。“你放心,他妈的!只要他还画,哥哥替你收拾他!啊?”
她不说话,阳光下,小脸透明一样的白。钱方若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条件反射般搂紧她,“那些画是珍贵,可你的两年并没有被偷走,一点一滴,都是自己的积累。现在,你愤怒,失落,找不到,但是哥告诉你,会找到的,而且是被打了封的,原汁原味。”
季萱抬起头,看着远处,嘈杂的凌海,一层又一层,不管在哪里,都很难看到远方。
她张不开口,解释早已经跟着那些画,几个月前就永远消失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不是她的积累,那是妈妈的路,都丢了……
她现在,像了一个清了髓,却等不来移植的宿主……
……
周三。
地下车库里,吴健站在黑色凌志边,等候的车门被打开又关上,手里拿着一瓶备用的水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羊毛短大衣、衬衣领带、小牛皮鞋,包括身材版型都像是财经报道和杂志上拓下来,可是,这么个光辉的总裁形象现在的动作简直是太让人眼瞎了,喝一口水,像要了命一样,疼得哇哇叫,“嘶!嘶!FUCK!FUCK!!”
老板得了绝症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快一个星期了,最开始只是嘴唇里长了个小泡,再后来,一个,又一个,再后来,把饭戒了,靠喝奶活着。可是,总裁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说话,每次开会前为了张开嘴,他就对了盐水漱口。
真特么狠!
吴健找来各种药,从含片、漱剂、药膜到烧灼法、止痛片,把老板差点没折腾死,依然没治好。实在没办法,吴健拖了他就去医院,可人家医生说了,要治本,不外乎三种原因:消化不良、精神紧张、郁闷不乐。
消化不良?不存在,都特么不吃了东西,还怎么清淡?
精神紧张?又不是第一天当总裁,眼看要过年,还拿了大项目,紧张什么?
郁闷不乐?
为什么?
吴健皱了眉,天天跟着,哪里出问题了?眼看着他又漱了一口,又FUCK了几遍,顺带把瓶子给砸水泥柱子上了。
妈的!吴健咬牙,以前一直以为老板会过劳死,没想到,是特么被口疮蛰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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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黑色燕尾服
差五分五点,吴健把车开到了CNE大厦前等候。
今晚七点老板有一个酒会,是个半私人性质的聚会,不过里面有好几位都是来自CNE现在的客户。行业敏感,客户公关便也显得很难把握,但是,老板的眼睛戴着一双平光镜前前后后能看十好几年,早就与这些人在同一个社交圈子里。春节将至,聚在一起,拿出几样旅行中的收藏把玩拍卖,最后所得都会捐出去,儿童福利院、老人院、当然更少不了他作为形象大使的儿童白血病公益基金,包括医院里孩子们的压岁礼物。
既互赠了礼物,还做了慈善,本来就是一堆富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还显得挺有意义。这种场合,CNE两位老板,岳总就算是在凌海也是能避则避,但是张总从不缺席。他说这种地方就是个万能的信息库,是财务报告、市场数据分析上根本得不到的,一本万利。
这种社交酒会,女人多,是要跳舞的,所以,他要先回家换衣服,正装出席。毕竟,他那位舞伴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五点整,吴健从车里出来等候,十几秒后就透过玻璃旋转门看到了准时从电梯间走出来的张总。
挺拔的身材、温文而雅的气质,一如既往,但是吴健知道,那镜片后面绝对不是一双让人愉快的眼睛。
一周的时间已经非常利落地瘦了五斤下来,在去痛片和各种散剂、盐水的刺激下,他的口疮被强行压住没有继续泛滥,但是脾气飙长。吴健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吃不下东西,半块三明治能疼死他,光喝牛奶,还是凉牛奶,现在还能保持总裁的风度应付公司的各种年终活动,毅力已非常人。
背过人去,地下车库、车里、家里,再怎么暴燥都可以,毕竟被暴燥的不是吴健,而是万里之外的岳总。工地百忙之中,岳总每天还要打电话过来关心他的衣食起居,顺便听他哼哼着骂人,已经基本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主动提出回来陪他过年,而且承诺当场订票。老公也不过如此。
作为老板生活里第二个最亲近的人,吴健觉得自己有义务找到病根。在以往的日常生活轨迹里寻找突然出现的变化,这一点并不难,老板忙,但是私生活非常简单,重心几乎全部在工作上,所以,稍微一梳理就发现了问题。
其实这件事吴健之前就有察觉,以前他喜欢深夜去酒巴听音乐助眠,17AVE只是其中之一,但是,两个月前开始变成他唯一去的酒巴。而且,曾经吴健是需要作陪,最近只让送,具体他什么时候离开、怎么离开的,不得而知。
这不是一个司机该问的问题,但绝对是一个保镖该知道的。吴健曾经在放下他之后悄悄观察过两次,他没有进酒吧而是绕到了老街后,问题是夜太静,街太窄,没办法继续跟下去,只好放弃。吴健提出过他的担心,可张总却表示,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都由他自己负责,口气非常愉快,笑容遮都遮不住。
可正是这个愉快又笃定的秘密,在圣诞节后戞然而止。车再也没有往那边去过,也没有换去别的酒巴,每天忙完工作就回家,按说作息更健康了,可是很快就口疮爆生,算上积累的时间,问题应该就出在那里。
老板的隐私当然不能干涉,但是再这么下去,就算口疮好了,身体别的地方也要出问题,比如,肝。
根据曾经的职业经验,吴健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更近距离观察问题的机会。正好,昨天拿到今晚聚会的地址,吴健一看知道这就是了。
聚会地点在使馆区的一幢老式洋房改建的会所里,距离17AVE酒吧只有三个街区。旧景重现,作为刑侦手段非常有用,虽然老板绝对属于心理素质超强的嫌疑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吴健今天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肯定有效果。
从会所回老板家根本不需要经过17AVE,但是,酒会结束后稍微绕一下他不会介意,哪怕就是要送舞伴回去,拐回来也可以是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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