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旸进来了,女护士抬眸了眼他,又快速的低下头,慌乱的挣扎开了女人的手。
陈旸走到冯绾霖面前,声音柔和,“妈。”
女人抬眸,看见是陈旸,浑浊的眼睛瞪大,用力的抓住他的手,“阿旸你快走,你快走,有人害你,有人要害你。”
她情绪激动,呼吸急促,手里力度很大,陈旸的手背都被她抓红了。
陈旸顺着冯绾霖乱糟糟的头发,“妈,没人害我,害我的坏人已经被解决了。”
“真的吗?”冯绾霖曾经那双漂亮的眼眸早已失去了神采,她紧张兮兮的看着陈旸,再三确定,“真的吗?阿旸。”
陈旸蹲下身来,眸子与她平时,“真的,坏人已经我制裁了,我安然无恙。”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要是我真的被坏人害了,怎么还会出现在你面前呢。”
冯绾霖的情绪彻底安抚下来,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目光移向姜茶,“阿旸,那个姑娘是谁啊,有点眼熟。”
陈旸招呼着姜茶过来。
姜茶见此,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陈旸介绍,“妈,她是我女朋友,叫傅茶。”
姜茶乖巧的打招呼,“阿姨好。”
陈旸顿了顿,“你还记得阮灵阿姨吗?茶茶就是她的女儿。”
“灵灵呀?”冯绾霖神志不清,“我昨天才见过她呀,怎么都有女儿了?”
陈旸无声的叹了口气。
冯绾霖拉着姜茶的时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姜茶抿唇。
冯绾霖自言自语,“哦,你叫傅茶,阿旸跟我说过欸。”
姜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我跟灵灵是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当时有一个臭小子一直在追她…”
冯绾霖自顾的说着。
陈旸走到林医生面前,皱着眉头询问,“林医生,今天有人来看过我妈吗?”
“没有,”林医生解释,“要看冯女士,要经过我亲自批准。”
陈旸应了声,又道了谢。
林医生:“小陈总,那我们不耽误你和你母亲说话了,先去忙了,有事你叫我。”
“嗯。”
林医生转身走了。
心里也感慨也颇多。
他刚毕业就来了这家精神病院,而冯绾霖就是那时候送来的,都二十多年了,照顾她的老医生都退休了。
看着林医生离开,陈旸重新走到冯绾霖的面前。
冯绾霖一会儿把姜茶当做阮灵,一会儿又把她当做姜茶本人。
“妈。”陈旸拉着姜茶坐下,“这是你儿媳妇,别认错了。”
姜茶脸蛋一红。
冯绾霖咯咯笑,“我又不糊涂,这是灵灵嘛,我知道。”
姜茶秀眉蹙了蹙。
就在陈旸准备纠正的时候,她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冯绾霖一会儿灵灵,一会儿茶茶,拉着姜茶说了半个小时的话,直到护士来催她该睡觉了。
陈旸温柔道,“妈,下次我再带茶茶来看你。”
姜茶也开口,“阿姨,下次我们再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好。”
冯绾霖眼中有一瞬间清明,她弯了弯眼眸,“你们俩也要好好的,阿旸,你要对人家姑娘好。”
“知道了,妈。”
陈旸应着。
冯绾霖眯上了眼睛,“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背过了身。
陈旸与姜茶对视一眼,拉着手离开了。
…
回去的途中,车内安安静静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太震撼了。
姜茶小小声,“阿旸。”
“嗯?”陈旸将车停在路边,看向了姜茶,“茶茶,想听故事吗?”
姜茶沉默了半秒,点点头。
陈旸靠在椅背上,抬手遮盖住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他娓娓道来——
“故事很俗套,是一个穷小子变成凤凰男的故事。
三十年前,穷小子考上北城著名学府C大,在这所学校里,他卑微极了,出身差、没有钱、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成绩都也变得毫无作用。在一次联谊中,穷小子认识了系花,系花出身高贵,就像一只高贵优雅的孔雀。穷小子为了系花的心,各种讨好、追求,终于感动了系花。
大学毕业后,系花和穷小子结婚,系花将穷小子带进了自家公司。为了穷小子可怕的自尊心,她留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太太。
穷小子很有商业天赋,进入公司一年,就独揽了大权,还成了自己的公司。与此同时,白富美发现穷小子不仅在计划吞并公司,还和别的女人来往密切,那女人是穷小子的高中同学,也是他的白月光。
白富美受了欺骗,想找穷小子理论,结果路上出了车祸,失去了第二个孩子。等她恢复健康,已经精神失常了。穷小子利用催眠,哄骗她签了离婚协议书,并将她软禁在了精神病院里。
穷小子事迹还没结束,软禁了原配后,他成功将白富美的公司易主,还气死了白富美的父亲,而他自己却堂而皇之的迎娶了白月光进门。
最让人可笑的是,穷小子还把他的故事拍成了电视剧,他是自强不息的男主,与白月光小三是真爱,而原配妻子倒成了恶毒女配。”
说完后,车内安静了好几秒。
姜茶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心疼。
虽说是个故事,但她知道,陈旸是在说自己的事。
姜茶小心翼翼的拉着陈旸的袖子,“阿旸,”
“我没事。”他笑着摸了摸姜茶的头,“都过去了。”
母亲出事后,他就生活在姥姥家。
直到十岁那年,他才回到陈家。
在陈家那十年,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活着,小时候陈轩之、陈妄之也没有把他当做哥哥一样对待,还处处抢他的东西,说他是恶毒女配的儿子,利用小伙伴孤立他,至于陈枫,压根没站在自己这边。
那时候他只能选择隐忍。
为了让陈枫不怀疑自己,他装成纨绔子弟,风流浪荡,游戏花丛。后来他与戚莱成立了公司,名义上公司是戚莱的,实则是戚莱在帮他打掩护而已。
陈枫也怕他抢走这一切,起初也只给了他一个珠宝分公司,还安排了高助理这样的商业间谍。
姜茶握着陈旸的手,“阿旸,我说过,我乐于分享你的开心,也愿意承受你的难受。”
陈旸温柔宠溺的笑着。
但他只想让她开心,这些痛苦难受的事,自己承受就好,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一起不开心。
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了一突兀的、急促的手机铃声。
是陈旸的。
陈旸看了眼手机,隔了好几秒才认命一样接听起来,“喂?”
姜茶也跟着心揪成了一团,高高悬挂在嗓子眼。
接完电话后,陈旸脸色惨白,连手都在颤抖。
那股悲伤不能用言语表达。
姜茶心里咯噔一声,“阿旸,是不是阿姨…”
陈旸语气苍凉与寂寥,像是野地里孤鸟悲鸣,也打破了姜茶还没说完话。
“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欸,不知道说啥,祝小仙女们新年快乐~
第74章 心头好
“走了?”
什么走了?
他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陈旸唇瓣抿成一条线, 声音如同平地的一声惊雷, “自杀。”
姜茶一怔,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 眼睛不由得睁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那会儿都好好的。
怎么会……
她突然想起,她和陈旸临走时, 冯绾霖眼中的清明, 以及那话里有话的意思。
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姜茶只有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阿旸。”
别的, 她什么都做不了。
陈旸笑了笑,透着寞意与悲恸,“茶茶,陪我再去一趟医院吧。”
“好。”
回去的路上,车内再次陷入了安静的世界中。
陈旸一路狂飙, 半个小时, 就抵达了精神病院。
病房前, 除了主治医生和护士以外, 基本没有人。
冯绾霖除了陈旸和老母亲以外,也没什么亲人了。
姜茶陪着陈旸进了病房。
病房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刺鼻又难闻。房间里也是一片寂静,安静的针落地可闻。
病房中央放着一架病床,上面的仪器已经停止了检测。
陈旸步子沉重的走到床前, 稍稍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认命一样掀开被单。。
此时,冯绾霖已经结束了所有的生命气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一动也不动。
又好似睡着了一样。
“妈。”
陈旸推了推冯绾霖的肩膀。
然而床上躺着的人并没有什么动静。
陈旸眼眶通红。
他三岁那年,冯绾霖就进了精神病院。她虽然疯疯癫癫,但他知道,母亲是爱他的。
每次他过来看她,她都会趁着护士不注意,塞给他一兜兜糖果。
直到长大了,她也会塞糖果给自己,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