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躺了整整七日,连房间都没有出过,换做其他人早就觉得苦闷无聊了,但她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和她以前的似乎并无多大差别。虽然说每回醒来头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但七日的时间,也足够叶雪调整好心态,接受从头再来的人生了。
四爷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叶雪正在喝药,她已经从高小宝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在城郊,她因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伤心之下撞树自尽,是路过的四爷救了她,将她带回了农庄,同时替她安葬了爷爷。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叶雪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了其他亲人,高小宝说他的主子四爷要带她回京城,叶雪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毕竟她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留在杭州这伤心之地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去京城谋生,还能回报四爷的救命之恩。
叶雪一边喝药一边望着被面,根本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口的四爷,而四爷也没有再前进半步,只是隔着珠帘看叶雪面不改色喝药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叶雪十分怕苦,每回生病了要喝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同时也让他怜惜。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她在做戏罢了,只有他像个傻子一般,掉入陷阱还不自知。
“四爷,您怎么站在这里?”
高小宝送完周神医回来,本想过来帮叶雪收拾行李,却未想看到四爷站在门口。高小宝的声音虽不大,却也让叶雪发现了门口的动静,一双水润的眸子很快看了过来。
叶雪这几日见得最多的人便是高小宝,对于他口中的四爷她有感激也有好奇,只是一直未能见上一面。如今见四爷来看她,叶雪下了床,掀开珠帘来到了四爷跟前,按照小宝教的那样屈膝福了福身子。
四爷望着穿着素雅的叶雪,只觉恍如隔世。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娇娇弱弱,额头那结痂的伤口触目惊心,也不知是否会留疤。在四爷的记忆中,叶雪是一个非常爱惜容颜的人,因为她长得极美,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似水柔情,姣好的容颜便是她的武器。若是她此刻并未失忆,怕是根本不会顶着结痂的伤口就来见他吧。
四爷打量叶雪的时候,叶雪也同样在打量四爷,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被称为四爷。四爷身上透露出的气势,让叶雪知道他一定出自高门大户,非富即贵。片刻的沉默后,叶雪先开了口:“多谢四爷的救命之恩,我听小宝说我们马上要回京城,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随时都可以动身。”
叶雪知道四爷很忙,杭州的事情也处理地差不多了,就等着回京了。她不愿拖累所有人的行程,自是主动开口解释身体情况。四爷并未说话,视线却转到了高小宝身上,高小宝几乎秒懂,开口道:“一个时辰后我们启程,我帮雪姐姐收拾一下行李吧。”
“那就多谢小宝了。”叶雪微笑着朝高小宝致谢,再次朝四爷行了个万福礼,然后回到了珠帘后。她已经听小宝说了四爷沉默寡言之事,倒也不以为意。
四爷在门口又站了片刻,刚才高小宝对叶雪的称呼,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小宝向来嘴甜,见谁都叫姐姐,他若因为这个去苛责他,倒好像有些过分。
四爷冷哼一声,很快大步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叶雪在高小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掀开马车的帘子却见四爷坐在当中。四爷正闭眼假寐,听到声响并未睁眼,而是朗声道:“出发。”
马车很快晃动起来,叶雪赶紧在侧边坐了下来,与四爷打了个招呼之后,叶雪也闭上了眼睛。她需要静养,睡觉是最好的休息方式,若坐在马车中的人是小宝她还能与他聊上两句,可如今坐在马车里的是还未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四爷,叶雪觉得她还是睡觉吧。
一刻钟后,叶雪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这个时候四爷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凝望叶雪的睡颜。他宠幸过的女人不少,真正能让他放到心上的却只有那么几个,叶雪是其中最契合他心意的一个,也是最懂他的人。
过去,叶雪是一把刺向他的利刃,可如今忘记了过往的她,何尝不能成为他刺向那个人的一把锥刀?如此,也不枉大家亲兄弟一场。
四爷冷笑着,长臂勾过睡得并不安稳的叶雪,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半晌,四爷的大手轻轻拂过叶雪的面颊,食指最终落到了她额头的伤口上,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真实了许多。
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在驿站停了下来。高小宝掀帘入内,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连话都不愿意跟叶雪说的四爷却让她睡在了他的大腿上!他跟了四爷一个多月,还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来呢,看来这贝勒府很快要多个格格了。
高小宝不由得为自己这七天来嘴甜的行为默默点赞,而他的“雪姐姐”也慢慢睁开了双眼,一脸迷茫地直起身子将眼中的世界摆正。
第3章 选择职业
叶雪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直到四爷从她旁边站起掀帘出了马车,叶雪才恍然:她睡觉真不老实,竟然从马车侧边睡到马车后边去了!还好四爷大人有大量,都不和她计较。
叶雪揉了揉惺忪的睡颜,赶紧跟在四爷的身后钻出了马车。高小宝就等在马车下,将叶雪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还贴心地递来一个帏帽。叶雪不太明白这帏帽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她知道高小宝不会害她,便将帏帽戴在头顶,将自己的容貌遮挡在白纱后。
将奏折经由驿站的快马先一步送回京城之后,四爷接下来便没有选择再住驿站了,他所带的人马本就不多,又是轻车简行,住客栈更加舒服些,也不会让他觉得压抑。
叶雪每日不是坐在马车中,就是躺在客栈的床上,虽说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但舟车劳顿之下她疲倦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整个人却显得憔悴了许多。
还有半日就要抵达京城,叶雪在马车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四爷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等叶雪熟睡之后,动作熟练地将她揽到了腿上,查看起她额头上的伤口来。
结好的深痂已经有脱落的迹象,看起来比刚结痂时更狰狞了些。四爷不明白叶雪为什么对自己这算得上毁容的相貌毫无伤心之色,难道是她确定这伤口不会留疤,所以有恃无恐?
四爷皱了皱眉,对着叶雪额头上的结痂处扯了扯,他自觉动作很轻,谁知痂竟被他扯了下来,露出了底下新长出的粉色新皮,伤口并未愈合完全,在四爷“轻轻”的拉扯之后,伤口的边缘很快又渗出了血丝。
做了坏事的四爷看了眼叶雪的额头,又看了眼手上的结痂,琢磨了一会儿就将那结痂放到了叶雪的手中,然后将她推回原位。拉扯间叶雪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只觉额头有些刺痛,伸手一摸才发现不对,结痂处在她睡梦时脱落了,可是伤口似乎没有愈合好,这种情况下结痂不该脱落才是,难道是她睡觉的时候觉得伤口痒不小心将结痂扯下来了?
叶雪看了眼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舒缓,看起来睡得很熟,问他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叶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帕子擦了擦血点后就又继续睡了起来。
对一般人来说,伤在脸上是一件让人非常在意的事情,但叶雪觉得她以前似乎经常受伤,所以就算结痂被她不小心扯落了,她也完全紧张不起来,最多就是伤口晚两天痊愈罢了。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留疤这件事情的存在。
等到叶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去的时候,装睡的四爷也睁开了双眼。他凝望了叶雪的额头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忘记前尘的叶雪与他认识的叶雪是那么地不同,让他忍不住想挖掘她更多的另一面。就像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你总会忍不住想要将她的面具一层层揭掉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爷慢慢阖上了双眼。在杭州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也想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该重用谁,该疏远谁,该与谁为敌,该与谁为友,他考虑地很清楚。然而叶雪的事情,他想到此刻也没有真正做下决定。
要报复一个人有许多种方式,而要报复一个女人,方式就更多了。四爷想了好几种方案,可是叶雪吃了睡睡了吃的表现实在让他施展不开,明明让她睡在了他的身上,她醒来却觉得是自己睡姿不好,还与他真诚地道歉,弄得他只能黑着脸说没关系。
以前的叶雪有百种方式讨他欢心,让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现在的她却像个纯真的孩子,他递了个“救命之恩”过去,她接的却是“做牛做马”而非“以.身相许”,这让四爷郁闷不已。
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想尽各种方式投怀送抱了,可是他们两人在马车中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叶雪就是睡觉、睡觉、睡觉,让他简直怀疑她是不是被猪妖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