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傅允礼,傅允礼头微侧,眼神示意:“嗯?”
“我不要你送的了。”许倩说。
她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在那一刻,过了那一刻,东西没到手,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傅允礼说:“对不起,今天我失约了。”
他说的是游乐场,原本说要回来找许倩,可是却一整天都没回来。
楼下还有人在跑步,见到许倩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姐姐好。”
许倩细眉一挑,定睛看过去,正是今天白天在游乐场里玩刺激项目结果腿打颤的刺青少年。
她笑了笑,也说:“你好呀,你住在这里?”
少年穿运动服,袖子挽到了手肘处,白净的皮肤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点头“嗯”了一声。
傅允礼站在许倩身侧,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盯着少年看。
少年倒是毫不在意,他调侃许倩:“呀,姐姐的男朋友,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啦?”
就是一句无所谓的调侃话,没人会当真的,许倩并不会多想,他们不过两面之缘,关系淡如水,碰到了也就说几句话的关系而已。
许倩正准备回话,却听见傅允礼对少年说:“如果没有男朋友,那你准备如何追?”
话很平静,但许倩能感觉到他话里微微带出的薄戾气息,眼神也晦暗下来。
楼下有灯光,傅允礼身上只穿了件薄衬衫,头发像墨一样漆黑,今天没有用发胶,发尾看起来软软的,许倩离他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小孩子开玩笑的话,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我不会找这么小的孩子谈恋爱的。”
傅允礼垂下眼睛盯着许倩,她头微仰,眼眸清澈,瞳色偏淡一点,像放在透明玻璃里仅供观看的高级珠宝,漂亮,却带着冷淡的疏离感。
他后来一直没仔细地盯着许倩的眼睛看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再也找不见自己的影子了。
傅允礼听见自己的声音,他问许倩:“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许倩眨眨眼,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他,他爱我就行了,然后……嗯,长得好看。”
她说完看一眼还站在原地没走的刺青少年,说,“偷听我们说话是不对的哦,快去跑步。”
少年咧嘴一笑,跑远了回头朝许倩扬手,大喊道:“姐姐,我长的也不错。”
许倩笑着瞪他一眼。
傅允礼眉头微皱,显然有些烦躁起来,说不清楚什么原因,总之不喜欢许倩的注意力被别人给吸引了。
他要许倩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这个人是他先找到的,别人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是在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你别看他。”傅允礼说。
许倩愣了一秒,收回目光。
“你刚才是不是怕我针对那孩子?”傅允礼伸出手,指尖从许倩的眼角处擦过,他轻声说,“怎么会呢,他那么小,我有什么好跟他计较的,是不是?”
许倩抿了抿唇,心道:有人说你计较什么了吗?
准备上楼的时候,傅允礼看到不远处有家花店还没关门,他对许倩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一定要等我。”
然后他转身就朝那家花店跑去,是真的跑过去的,很少见他这种急促的身影,卸去傅家继承人这层身份,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成年人一样,为了心爱的妻子,在深夜里,想去给她买一束花。
许倩当时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回来的时候,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说:“你猜我后面有什么?”
许倩说:“是什么?”
傅允礼说:“你猜。”
许倩便转身,往前走了一步,说:“花。”
下一秒,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就出现在许倩眼前,花型特别好看,色泽浓艳,粉嫩嫩的,像极了十七八岁时候的少女心。
许倩很喜欢花,每次看到那种盛开到极致的的璀璨花朵,她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就是有了鲜花的存在。
“送给你的。”
许倩接过花,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两人一起上楼,许倩在火锅店里吃过的。现在并不饿,但傅允礼没有吃饭,她想了一下,家里冰箱里还有几个番茄和鸡蛋,一会儿上去可以给他煮碗面。
然后,有些话得坦白讲。
ˉ
许倩一个人住,房子不大,布置却很温馨,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就会一直住这里了。
她把花放在客厅餐桌上,把围巾取下来后就去洗手,傅允礼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
这里比天星要小太多了,傅允礼在后面说:“许倩,你什么回天星?”
许倩说:“过几天。”
傅允礼“哦”了一声,“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吗?”
许倩正从冰箱里拿鸡蛋,闻言看他一眼,说:“有什么好看的。”
也就一间卧室,床也小,天蓝色的被褥折得一丝不苟,床中央趴着一只洁白的北极熊,床下是毛绒绒的羊毛地毯。
傅允礼又看看房间里的摆设,真真是个少女心十足的卧房,有小小的梳妆台,桌上摆满了护肤品,有衣柜,柜子里挂了几件初秋的衣服,床头有台灯和闹钟,两边柜子上各放了一小束花。
花是楼下买的,许倩隔几天买一次,一次只买几枝,房间里有淡淡的花香,很好闻,住在这样的房间里,无时无刻都会让人感觉到幸福。
比起天星那边,冷冰冰的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傅允礼想着,还不如住这种小房子呢,他看一眼周围,好像没有多的让他住的地方。
许倩在厨房,傅允礼参观完她的卧室,又跑去厨房找许倩,找到人便不罢休,指着外面客厅,说:“你房间好小,那我晚上睡哪里?”
许倩说:“你住我这里?”
傅允礼理直气壮:“嗯,你的床也小。”
意思就是说,他们不能睡一起了。
“傅奶奶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傅允礼在一旁玩水,听了许倩的话后,顿了顿,随后回答她:“不知道。”
“那……”
“许倩。”傅允礼嗓音低沉,带着点点警告意味,他说,“他们管不了我了。”
ˉ
许倩窝在沙发上,傅允礼在厨房里洗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得自己跑去厨房洗碗。
许倩拒绝不了,便随了他的意,反正这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些家务活锻炼锻炼也好。
过了没多久,男人从厨房里出来,吊着两只手大摇大摆地出来对许倩说:“洗完了,去看看?”
许倩怀里抱着个小抱枕,深深地看了傅允礼一眼,见这人心情还不错,于是对他说:“先不看,我有话要说。”
她的表情很严肃,傅允礼见此,嘴角笑容也淡下来,他走到许倩面前坐好,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许倩清了清喉咙,十分郑重地说:“傅先生,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很快就会寄到你手里,到时候你签个字就好了。”
她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至于协议内容,你看不看都无所谓,我不会坑你。”
空气静了几秒。
傅允礼的目光沉下来,极轻地笑了一下,语气却很平静,他问许倩:“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话?”
许倩点头:“是的。”
“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不该缠着你不放的,赵媛媛……哎,算了不提她,等我们离婚以后,你想娶她还是永远照顾她,都不会再有人干涉你了。”
她自认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傅允礼却还追问她:“你是说,要和我离婚?”
许倩说:“是的,离婚,你很好,但是我不要你了。”
“你以前说过非我不可?”
许倩叹口气,说:“傅先生也说了,是以前,以前年少轻狂不懂事,原谅我吧。”
“什么时候决定的?”傅允礼又问。
许倩一一回答:“搬出来那天就有想法了。”
他们两人很少有这样心平气和地一起说一件事,虽说谈的是离婚的事,但这事总要说的,也没办法,拖也拖不下去。
傅允礼似乎在思考,许倩也觉得奇怪,她原来以为这话说出来,自己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难过,但事实证明,难过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渣。
傅允礼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直接挂了没接,但许倩能猜到是谁。
应该是傅老太太,傅允礼在厨房的时候,她就给傅老太太发了消息,说傅允礼在她这儿,这会儿电话过来,应该是催他赶紧回去。
两人相对而坐,像谈判,傅允礼说:“那以后,这间屋子里会住别人吗?”
许倩摇头:“不会,房子太小,只够一个人住。”
“你喜欢宋家那个孩子?”他说,“你们在一起带孩子,真像一家人。”
许倩笑道:“我不会喜欢比我小的男孩子,因为等他们长大真是太累了。”她自动忽略傅允礼说的那句“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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