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是南方人特有的甜糯,尾音习惯性地往上勾一些,但语气却是沮丧的,垂着眼睛,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外婆立马做错了事似的,抬手招招陈稚初:“哎哟,我又没怪你……”
陈稚初走过去,将脑袋伸在外婆的手掌底下,老人的手满是皱纹,因为长时间坐轮椅,掌心被轮椅的扶栏磨得有些粗糙,有一下没一下地给陈稚初顺着毛。
陈稚初乖巧地任她摸着,眼睛微微往上,看向外婆,原本好像天塌了自己也能扛着,这会儿在外婆温柔的抚摸之下,那点被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却如春芽般,忽地就冒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睫毛也被濡湿了,外婆有些迟钝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手指顿了一下,才说:“我们初初和外婆有小秘密了。”
陈稚初动也没动:“没有。”
外婆说:“我们初初受委屈了。”
陈稚初想了想,说:“嗯,有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
早上钟茗问她,这种时候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当时觉得就,苦中作乐嘛。
当生活里的冷水砸下来的时候,除了自怨自艾,也可以调整心情,告诉自己,就当是冲了一次冷水澡。
反正,早就习惯了呀。
反正被骂习惯了。
反正被攻击习惯了。
反正再难听的话、再可怕的事情,她都遇到过。
但是当网络上那一个个字符、那一股股恶意不由分说地、霸道地涌向她的时候,老实说,还是有一点难过的,语言像刀子一样,刀剑无眼,那样锋利,那样无所顾忌。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她将整个脑袋都埋在外婆的被子上,明明心里的情绪多得快要溢出来了,脑子里想的却是:幸好没有化妆,不然现在要成小花猫了。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外婆还以为她仍在哭,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她脑袋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
好半晌,她才轻轻地叹气:“我们初初,太苦了啊。”
陈稚初摇摇头:“不苦。”
外婆说:“是我拖累你了。”
陈稚初:“是我拖累你。”
……
出了病房后,陈稚初又去给收费台给外婆重新续了费,又跟医生简单了解了一下外婆的情况,才离开。
出医院后却接到沈宁的电话。
沈宁人大概在外面,那边闹哄哄一片,他先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问陈稚初:“你和晏里老师那边聊得怎么样啦?”
陈稚初:?
陈稚初:“没聊啊。”
沈宁:“我不是把顾小北的微信推给你了吗?”
“哦……”陈稚初说,“倒是跟他聊过几句。”
沈宁语气激动:“聊了什么?”
陈稚初斟酌了片刻:“陈哥,你有没有觉得,晏里这个助理,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沈宁:“?”
陈稚初:“……”
沈宁:“我这边要去忙了,提醒你一句,正片快要开始录制了,你那边先赶紧跟晏里老师联络一下感情,我怕到时候你们BE得太难看,粉丝来骂我!”
陈稚初一点也没听出来沈宁有什么困扰,反而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隐隐的兴奋之意?
她问:“晏里那边同意参加这个节目了吗?”
沈宁:“……这倒还没有。”
他经纪人那边是应下了,但是晏里这个人吧,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也正因为年纪轻轻,在圈里又地位斐然,所以格外不好把控。
沈宁语重心长:“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还得交给你!”
陈稚初:“嗯?”
沈宁:“我就悄悄给你透露一下吧,我听晏里老师的助理说,他好像特别喜欢油画,你刚好是学这个的,我觉得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去找他套一下近乎……”
他那边应该是真的很忙,没说几句,电话就挂了。
陈稚初想了想刚刚付完外婆的医药费及住院费后,卡里那少得可怜的钱,深深叹了口气。
她调出顾小北的微信聊天框,先是在里面输入:[你好,你老板在吗?]
随即删掉,又写:[你好,你老板怎么样啦?]
又删掉。
晏里的行程网上跟得紧紧的,他不管去哪里干什么,都立刻会有站姐的照片流出来,她再发过去这样的问题,显得也太没有诚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到成亚东又给她发了新消息:[见一面吗?]
陈稚初没回。
成亚东又说:[你现在应该想跟C站解约吧?毕竟,以你现在的名气,去别的平台,肯定会拿到很好的待遇,没必要在留在C站被压制。]
陈稚初:[你想说什么?]
成亚东:[我把你的合同带过来,你要想解约就解吧。C站留不住你这尊大佛,我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不如大家一拍两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再招惹谁。]
陈稚初虽然对他这段话的真实性存疑,但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想搞出什么名堂来。
可能是为了让陈稚初放心,成亚东选择的见面地点是陈稚初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他订了包厢,陈稚初到之后,才发现包厢里除了成亚东之外,还有一个人。
周珩之在这里见到陈稚初也很惊讶,他在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听说过陈稚初的名字了。
油画班的班花,凭着一张脸,新生报到没几天,就在学校里红了。那时男生宿舍的卧谈会里,十个宿舍,几乎有九个宿舍都在讨论她。大家纷纷押宝,究竟谁能获得女神芳心,结果整个大学四年快要过去,陈稚初就像开在高岭上的花似的,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学校里那些男生们。
当然,渐渐也有一些传言说,陈稚初之所以看不上他们,是因为她早就被有钱人包养了。周珩之对这话,也信,也没信,但是学校论坛里确实传出过一些她从豪车上走下来的照片。
起先看到“不想画画的初初”的画的时候,他其实有联想过会不会是陈稚初,因为两个人的画风实在太像了。甚至,他当初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故意去画一些她画过的题材,而引人误会时,他脑海里脑补的对方,其实就是陈稚初。
但也只是脑补罢了。
怀着不真实的幻想,想要和自己心里的月光,拉近一点距离。
可此时当陈稚初真的以“初初”的身份踏进包厢时,他想到自己之前对对方做的、以及即将要对对方做的事情,心情又有些复杂了。
他到底还年轻,面上藏不住事,心里怀着希冀,又心虚万分。
成亚东将陈稚初迎进来,陈稚初想到彼此反正早已撕破脸,故而也没有同他虚与委蛇。
她将自己的包搁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在周珩之脸上微微停了一瞬。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珩之,因着那个莫名其妙的之初cp,所以周珩之的直播她还是看过一点的,因而对这张脸也有点印象。
不过,她也没有多嘴去问周珩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好奇,也许是别的原因,反正,总不会是为了来找她和解的。
不过,她之前直播一直没有露脸,就是不希望自己三次元的信息过多地暴露在陌生人面前,故而成亚东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将周珩之带到她面前的事情,还是令她有一些不快的。
她靠在椅背上,捏起桌子上的果汁浅浅抿了一口,才转头状若无意地道:“抱歉,这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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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之七
周珩之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一点难堪之色。
成亚东倒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有些无所谓地给她介绍:“这是周珩之。”顿了顿,又形式化地对周珩之说,“这是初初。”
陈稚初“哦”了一声,眼睛微微弯起一些,她说:“所以,今天周珩之先生也是来解约的?”
她的语气诚恳,仿佛毫无讽刺之意,周珩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成亚东也咂摸出她这句话的不对劲来,适时出来给周珩之解围:“这不前几天的事嘛,小周一直很愧疚,听说我要跟你见面,而且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他顺道就也过来了,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他说完,还朝周珩之使了个眼色,周珩之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遥对陈稚初做出敬酒的样子。
成亚东倒是贴心,许是想到陈稚初大约是不愿意喝酒的,给她准备了果汁。陈稚初仍坐在椅子上,没看周珩之,也没理会他的敬酒,不过还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周珩之的脸色一时更加难看了,杯子被扔到桌子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陈稚初也没理,直接问成亚东:“合同呢?”
成亚东眯眯笑着:“先吃饭,先吃饭。”
他不拿出合同,陈稚初也没办法,只好继续和他们在这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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