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仍是冷的,但耳尖却在后边悄悄红了起来,陈稚初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很及时地给大狮子顺了顺毛,她认真地解释:“我现在就……吃瓜而已。”
的确是在单纯的吃瓜,即便这其中有那么一两分复杂情绪,但也就仅限于那一两分了,他们的情分早在当初江洛欺骗她时就用完了。
过早经历过苦难的女孩,即便仍对世界抱以善意,但是对人情世故却已看得通透,不放弃不该放弃的,不留恋不该留恋的。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长安街他们当时住的那栋房子的底下,这片老街更加老了,陈稚初记得不久前的某一日晏里似乎也带她回来过,但当时她喝醉了,后来他就没再提起过。
思及此,她晃了晃晏里的胳膊,问他:“你那天带我回来,原本是要干什么?”
晏里皱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就只是情绪所至的行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很多东西过了那个时间点,再说起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稚初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没有再追问,他们顺着楼道往上走。
因为是很老的小区,楼梯一周才有人过来打扫一次,里面的声控灯大多是坏的,于是他俩便一会儿迎着光,一会儿摸着黑地往上走。
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的,有时下完晚自习回来,他们会在巷口的小卖部里买一堆零食,然后一路晃晃悠悠地提回来。
每次到灯坏了的地方,陈稚初就会去挽住晏里的胳膊,黑暗将男孩略显紧张的面庞全挡住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然而现在他们却不再是点到为止地挽着胳膊,他们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陈稚初顺手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光不太亮,在楼梯上晕开一道橙黄的光圈。
快走到他们之前住的那一层楼时,陈稚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你带钥匙了吗?”
晏里“嗯”了声。
陈稚初又想到,当年她的生活明明那么艰难,却从未想过要将这里卖掉,这个房子为和晏里遮挡过太多风雨,也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又或者——她之所以没有卖掉,其实更多的是出于补偿心理,她人虽然离开了,总觉得将这个房子留给晏里,就能弥补一点她心里的愧疚。
她心里思绪乱飞,直到一阵刺鼻的酒味将她的神思拉回。
晏里亦皱眉在楼梯拐角处驻了足,陈稚初将手电筒的光晃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横七竖八堆积的好几个啤酒瓶子,再往上便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然后是夹着烟的手、女人微卷的头发……
陈稚初低低唤道:“江意映。”
女人歪了歪头,声音有些沙哑:“回来了?”
于是陈稚初与晏里时隔好几年再次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江意映喝酒。
这房子虽然久未有人居住,但晏里一直定期请人打扫着,所以房间里还算干净整洁。
江意映用外卖软件点了许多啤酒和晚餐过来,堆得满桌子都是,她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喝了好多,但好在她酒量好,神思还算清楚,她窝在沙发里盯着他俩看,若有所思地说:“为什么你们还能和从前一样?”
陈稚初猜测她是在为江洛的恋情难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当初江意映与江洛分手时很决绝,但是她有多喜欢江洛,陈稚初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叹了口气,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回来?”
江意映又点了一根烟,她今晚已经抽了太多烟了。
“不知道,只是想来坐一坐。”她眯了眯眼,她与江洛的事情并没有很多人知道,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里可以来。
江意映偏过头问晏里:“娱乐圈这种名利场,对人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不敢停歇,不敢止步,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因为爬得高才有话语权,爬得高才有自主权,爬得高才有尊严。
后面这几句话是江洛很久以前对江意映说的,那是她第一次发现江洛与宋杉有纠葛的时候,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她站在窗边接电话,雨水将整个世界都洗刷得模糊一片。
江洛见她不言语,又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像小孩子那样天真了,这已经不是那个只要你有实力,就能够出头的时代了。”
这话江意映听很多人说过,但她从前无一例外都是一笑置之,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她能从江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想起刚认识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洛,站在主席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她半晌才听明白江洛的言外之意,她少时就决绝,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跟江洛断了关系。
后来她听过宋杉许多绯闻,也零星听过几个有关江洛的绯闻,他们这几年拉拉扯扯,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江意映甚至可以想象,他们之间或许也有一个美妙的故事,但那故事已经与她无关了。
江洛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她所认识的少年了。
晏里抿着唇,难得地接了她的话。
“不是。”他说,“有人想住高楼,有人哪怕窝在一隅之地也会觉得满足,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罢了。”
江意映闭了闭眼,良久,忽然笑出了声,在她又要把一罐啤酒送到自己嘴里的时候,易拉罐突然被陈稚初抢了过来,女孩皱着眉,未置一言便一饮而尽,十分钟后,她晕乎乎趴到了桌子上。
江意映靠在阳台上抽烟,看晏里小心翼翼地慢慢把女孩抱到沙发上,又从房间的回忆里抱出一床毛毯给她盖上。
毛毯大概不久前刚洗过,上面全是阳光的味道,即便神志尚不清楚,陈稚初依然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上面的软毛。
像只贪睡的小猫。
然后她又看见晏里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桌子上的狼藉,男人眉眼都垂了下来,在灯光里显得特别温柔。
她走过去,将烟捻灭在垃圾桶里,才说:“那时候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我觉得你特别没有出息。我这人从来不会吃回头草的,哪怕我再喜欢一个人都不会。何况她曾经给你带来过那样大的伤害。”
她这段话说得漫不经心,并不是要挑拨的意思,就仅是发表看法。
“我当时想,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原谅她,更加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联系。我就是要看她后悔,看她即便后悔也无力回天,看她痛苦……”
“但是——”她低头笑了笑,“我今天突然发现,你这样选择其实也不错。”
人生苦短,何不遵从于心,何不遵从于爱。
她说完,就裹紧衣服走出去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拂起了她额前的头发。
小小的房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酒气还没散,晏里转身去开窗户,回来时,看到刚刚还昏睡在沙发上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她手里的手机亮着光,晏里低头瞥过去,看到上面明晃晃的:
【江洛/正在拨号…】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的初初,又在晏里老师的雷区疯狂蹦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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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梦之四七
喝醉了的陈稚初永远非常懂得如何在晏里的雷区疯狂蹦跶, 男人弯下腰,直接拿走了她的手机,她还眨着眼迷茫地看着对方, 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江洛那边接通了电话,在一片嘈杂声响里, 他疑惑唤道:“初初?”
然后电话直接被晏里掐断了, 男人将手机随手扔在面前的茶几上,整个人的气质都冷了下来:“你找他干什么?”
大狮子又炸起了毛, 咄咄逼人地捍卫自己的领地, 偏偏陈稚初还特别委屈:“他欺负意映姐……”
小时候她与江意映便是这样的联盟,每次男孩们做了什么令她们生气的事, 她们便联起伙来共同去谴责。
未等晏里说话, 被他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江洛将电话又回拨了过来。
喝醉的陈稚初虽然迟钝, 但依然敏感地察觉到了晏里似乎不太想让她与江洛联系, 她盯着手机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伸手去拿,但脸上的焦急很明显。
晏里低头看着她, 忽而轻笑了一声:“接。”他说。
语调又冷又酷。
陈稚初咬了咬牙, 伸手去够手机, 然后在晏里的注视之下, 她直接拖住了挂断键,紧接着又给对方发去一条短信:[不好意思, 拨错了。]
发完之后, 乖乖把手机上交,脸上扯开一抹讨好的笑,她从沙发上跪起来, 抱住了晏里的腰,语调轻软:“我错啦。”
酒意仍在她脸上晕染着,她整张脸依然是红扑扑的,睫毛下掩着一层水意,整个人格外透出一股娇憨来。
晏里拿这样的她丝毫没有办法,但仍旧紧绷着下颌骨,眼睛微微往下垂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稚初。
这样的晏里好像又比平日里更加好看了,孤高冷峻,俯视着所有仰视他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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