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家去了。陈稚初不知道在作什么,不愿意坐电梯,就拉着晏里爬楼梯。
楼梯好长好长,他们每上一层,就踩亮一层的声控灯。
晏里的手好暖,陈稚初用两只手握着他,倒着往后走,直到快要抵达他们所要去的楼层时,她才笑着说:“晏里呀。”
她的声音里也带着软软的笑意,心情很好似的,她总是这样,好像再大的事也不能令她颓丧超过半小时。
晏里轻轻“嗯”了一声。
陈稚初说:“你也会那样喜欢我吗?”
晏里问:“什么?”
陈稚初说:“像爷爷喜欢他的妻子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即便她已经不在了。”
“不会。”晏里说。
陈稚初步伐顿下来,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心里也拢上一层淡淡的失落。
“哦。”
晏里说:“我的初初,会长命百岁。”
他们又上了新的一层楼道,还没来得及把声控灯叫亮,但下一层的光漏过来一点,将晏里整个人拢在一片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他完全随着她脚步的节奏在走,眼睛亦始终注视着她的后方,防止她没走稳,摔倒了。
陈稚初眨了眨眼,可能人处在浓烈的感情包裹下,就会变得特别矫情,她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有点儿热了。
她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晏里老师好会讲情话哦!”
晏里没说话,陈稚初又说:“其实当时来参加这个节目,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我一直觉得……”她笑了笑,“一直觉得,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到什么爱情啊?所以就……就随便吧……”
她当时是那样想没错,但此时当着晏里的面说出来,又觉得实在羞愧。她停在最后一个楼道转弯处,那里有一个很宽阔的平台,夜深了,两边的人大概都睡觉了。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听见窗外呼啸的北风的声音。
她硬着头皮继续坦白:“所以当时的确觉得,谁来都无所谓,你知道,我很需要这笔钱。但是,但是领证这件事,只是因为对方是你。”
换成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她将后背抵到了墙上,手还拉着晏里的手,男人背光站在那里,低着头,陈稚初一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闭了闭眼,突然踮起脚,吻住了晏里的嘴唇。她不得章法,只能根据自己从言情小说里得来的那些少得可怜的经验,试探着张开嘴,咬了咬他的下唇。
但没敢用力,很轻很轻的一下,但下一秒,她忽然整个人都被男人压到了墙上。她的后脑勺紧贴着墙壁,下巴被他的手指用力捏着,她被迫仰起头来,承受着男人来势汹汹的吻。
她没有防备,轻易便被他撬开齿关,她连换气都不会,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她的手无力地推拒着他,好一会儿,男人才停下来。
她说:“对不起。”
他也说:“对不起。”
他们两个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晏里还没有从她身上下去,他刚刚大概怕她撞到头,另一只手垫到了她的后脑勺与墙壁之间。这会儿他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
“笨死了。”他说,语气是软的,甚至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晏里说:“录制综艺也是一份工作,你想要赚钱为外婆治病,没有错,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包括我。”
陈稚初眨眨眼,笑了:“我也觉得。”她说,“但是我想跟你说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跟你说一声。”
她的眼睛还是湿润润的,有两根头发贴到脸上了,晏里伸出手给她拈开,陈稚初想了想说:“怎么办,我好像……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更喜欢你一点。”
楼上走廊里渐渐有脚步声响起来,好像是对面的大叔又要去遛狗了,陈稚初连忙噤了声,屏住呼吸,但眼睛仍然眨也不眨地看着晏里。
却被晏里捂住,男人的嗓音有些喑哑:“不要这样看我。”
他的身子还压在她的身上,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陈稚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好不容易才稍微消下来的热意,又一次烧起来了。
她小声地“嘤”了一声,有些羞恼地说:“流氓。”
晏里轻轻“嗯”了声:“你说得对。”
他本来有更多骚话可以讲,但是低头瞧见女孩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胸膛里,一副难以再承受的模样,他勾了勾嘴角,硬是把话咽下去了。
然后他微微往后退开了一点,弯下腰,直接把陈稚初抱了起来。
不是公主抱,就正对面地抱着,像抱小孩那样,陈稚初没提防,瞬间睁大了眼,又怕吵醒别人,只敢小声问他:“你干嘛……”
晏里说:“回家。”
谁知道到了家门口,却等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跟晏里长得有七分相像,蹲在门口,背上还背着个书包,气鼓鼓的,但抬头看见晏里,又看见被晏里抱着的陈稚初,瘪了瘪嘴,居然哭了。
陈稚初听见声音才发觉家里多了一个人,她连忙从晏里身上跳了下来,整个人的状态就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偏偏小萝卜头丝毫不知道她的窘迫,哭的声音小小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不回家,就是为了她吗?”
“这是你给我找的后妈吗?”
“白雪公主的后妈好坏好坏的,她会不会也对我好坏好坏的?”
“呜呜,小山不想要后妈。”
他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偏偏讲话时吐字还特别清晰,陈稚初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先是想,晏里居然有小孩了。然后想,晏里的小孩居然这么大了。紧接着又想,这小孩很适合去当演员吧。
最后才又想,晏里居然有小孩了。
到这时她的心脏才后知后觉地一点一点往下沉。
住在对面的沈宁大概是被他们这边鬼哭狼嚎的动静吵醒了,拖着个大拖鞋就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一片混乱。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晏里与陈稚初身上,然后才来得及去看地上蹲着的那个小孩,然后他看到了小孩的脸。
沈宁:“卧槽!!晏里这是你儿子?!”
他震惊得连老师都忘记喊,说完以后才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补充道:“这个……冒昧问一下,这个小团子是?”
晏里面沉如水。
“晏小山,”半晌他说,“谁让你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晏小团子:爸爸……
晏里:你不要害我风评。
陈稚初:《一觉醒来成了后妈》
沈宁:好刺激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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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梦之三二
室内一灯如豆, 小萝卜头晏小山老老实实在沙发边坐着,眼泪还没停,就要接受晏里的审问。
男人态度冷淡, 把小朋友吓得一抽一抽的,陈稚初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温柔一点。”
晏里侧眸看她, 似乎是笑了一声:“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陈稚初懵了一下, 反应了一会儿才问:“……不会真的是你儿子吧?”
晏里用下巴点了点晏小山:“你自己说。”
小团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晏里一眼,哇哇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我错了!我……我……”他抽噎得打了好几个嗝, 鼻子里甚至还吐出了一个泡泡, 陈稚初看不下去了,忙抽了张纸巾走过去给他擦干净。
然后她索性就坐在了他旁边, 两个人排排坐, 抬头看着晏里训人。
晏里说:“不要装可怜。”
“哦。”小团子老老实实点点头, 眼泪竟然真的就收起来了, 他说, “我、我离家出走了!”
奶声奶气的,硬是被他讲出一股格外恢宏的气势。
晏里问:“为什么?”
晏小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妈妈要给我……给我找一个爸爸……我不要,小山……”他忍了片刻, 但眼泪还是再一次掉下来了, 他说, “小山只有一个爸爸。”
“但是爸爸不见了, 爸爸不要小山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哭声也越来越小, 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晏里终于叹了口气,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晏小山说:“没有轻弹哦,小山平时不哭的,但是,但是这一次,小山真的忍不住啦!”
晏里蹲下来,目光与晏小山平视,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爸爸没有不要小山,只是爸爸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回不来了。”
他顿了顿,问道:“你知道蜘蛛侠吗?”
晏小山眼泪汪汪地点点头:“知道,蜘蛛侠很厉害的!”
晏里说:“爸爸也是,爸爸也像蜘蛛侠一样,去拯救世界了,要等小山好好地长大,变成一个和爸爸一样厉害的人,才能见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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