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以为小孩不懂事,常常同陈稚初开玩笑:
“你爸妈呢?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吗?”
“因为你爸妈都不喜欢你,不想要你。”
无法判断出那些人说这些话究竟有没有恶意,但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是哽在陈稚初喉咙里的一根刺。
终于有一天,小小的陈稚初受不了了,红着眼和外婆说:“我想回家。”
可哪里有家给她回?
外婆那晚叹气到深夜,隔日不知跟父亲如何商量的,最终父亲把当年同母亲结婚之初住的那套老房子留给了陈稚初。
老房子亦在一片繁杂的巷弄里,她年纪太小了,起初外婆说要过去和她一起住。女孩仰着明净的小脸,摇了摇头:“外婆,我自己也可以。”
外婆揉着眼泪,又是叹了好长好长的气。
那些孤独又难捱的时光,她凭着满腔的不甘与不肯拆折的自尊心,咬牙走了那么久。
好在,后来遇见了晏里。
她接起电话,南方的天色又进入了黄昏,云霞在西边的天空上泼下一层重彩。
而北方雾气蒙蒙,雪将停未停。
晏里坐在回家的车子里,年会要明天才会举办。是Cici开车来接的他们,她大概也刚看完晏里在《新婚日记》里的表现,虽然早就猜到他不会配合,但他的反应还是超出她的预料。
Cici实在不懂:“你看起来很讨厌那姑娘?那为什么答应录这个节目,上次还带人家回酒店?”
晏里正低头拨电话,一时没回答她的话,目睹了一切的顾小北悠悠叹了口气:“姐,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
Cici斜他一眼:“哟,咱们小北也成长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晏里忽然用杭城话低低唤了一声:“外婆。”
Cici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的亲外婆打电话,一时有些稀奇:“一直都知道咱们晏公子是北京人,没想到杭城话也说得这么地道。”
Cici以前谈过一个杭城的男朋友,故而能听懂一些,顾小北想说什么,回头看了眼晏里,脸上欲言又止。
陈稚初在旁边看着晏里同外婆聊了快十分钟,电话才被还到她手上。
天晚了,护工来推外婆回病房里换药了,陈稚初跟在他们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晏里聊着天。
“外婆信了吗?”
“嗯,晏里老师的演技很好。”
“吃晚饭了吗?”
“还没。”
“什么时候回家?”
陈稚初愣了一下,意识到晏里说的“家”是他们两个共同住的那个房子,脸上不禁一热:“等把外婆送回病房就回。”
“唔。”晏里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须臾又说,“我后天回去。”
“知道啦。”陈稚初忍不住笑了笑,“你在微信里说过。”
“嗯。”晏里点了点头,忽然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陈稚初脚步一顿:“诶?”
说……什么?
晏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算了。”他往后靠了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竟然还对你抱有期待。”
一直到回到家里,陈稚初的脑海里都还不断在回荡着这句话。
她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就用外卖软件叫了一些新鲜的菜过来,但是家里就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好好做饭的欲望,最终只煮了一碗面就将自己打发了。
吃晚饭后,她又给钟茗打了个电话,下午她一直没接电话,事后也没回过来,陈稚初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这一次打过去,钟茗居然很快就接了,但是声音压得小小的,像是在避着什么人。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上班,然后——”她顿了一下,“然后我哥突然来了,吓死我了。”
钟茗以前提起哥哥,都像是提纸片人一样,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但从来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这还是陈稚初第一次听她提到“活”的哥哥。
她不由得也来了一点兴趣:“你哥来了,你吓一跳什么?”
“哎,你难道不应该问,我哥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工作的地方吗?”
陈稚初:“对哦!”
钟茗说:“我们现在在外面聚餐,我偷偷躲进卫生间里接你的电话的,唉,我哥在这里,我真的命好苦。”
陈稚初:“所以你哥为什么在这里?”
钟茗停顿了一会儿,半晌吞吞吐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个富二代。”
陈稚初:“哦。”
钟茗:“是真的!我因为不喜欢我哥,离家出走,才……才那么穷的!”
最开始钟茗和陈稚初的革|命友谊,就是在两人一次次共同的兼职中建立的。
那会儿他们刚念大一,新大学生们都正处于初入大学的兴奋中的时候,她们两个倒好,什么社团也不参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奔波于校外一份又一份零工里。
陈稚初弯了弯眼睛:“我其实早就猜到啦。”
“你怎么猜到的?”
陈稚初想了想:“你刚来的时候,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包括你的行李箱……嗯,所有的,都很贵。”
钟茗撇撇嘴:“一点都不惊喜了。”
陈稚初说:“所以你哥怎么会出现在江……江意映的画廊里啊?”
钟茗的声音低了低:“她是我哥的未婚妻。”
“对了!”不等陈稚初回应,钟茗又说,“说个更惨的,蒋秋秋现在是我的搭档。”
陈稚初:“?”
陈稚初觉得她现在隔着电波都能看见钟茗脸上的礼貌微笑。
钟茗:“我真的好命苦。”
她本来情绪还好,说完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阀门似的,语音里竟然真的压了几分哭腔:“呜呜初初,我好想找你喝酒啊。”
“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没有跟我说你的结婚对象就是晏里!”
“小晏里最近在家吗?我可以去找你喝酒吗?”
“……好像不行,我哥现在抓到我,肯定不会让我乱跑的。”
“我真的搞不懂他,这几年我在学半半校里,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他想找我,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他从来没有找过我,现在又是要干什么?”
她像是真的心情不好,陈稚初沉默下来,任她在那头发泄,她絮絮叨叨骂了好久,那边忽然传来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然后陈稚初听见了江意映的声音:“钟茗,你哥叫你。”
陈稚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钟茗那边就挂了电话。
陈稚初在椅子上打了会儿呆,给晏里发了条微信:[晏里,你睡了吗?]
那边很快回来一个问号。
陈稚初说:[等你回来,我们聊一聊吧。]
/
隔天晏里在年会上唱跳的视频流得全网都是。
普通公司的年会节目是员工表演节目,娱乐公司的年会竟然也是员工表演节目。这些东西他们几乎日日在做,日日在看,却好像仍然做不够也看不够。
陈稚初到晚上才看到微博热搜,她当时登上微博,是为了跟粉丝说自己等下开直播的。上次做完毕业展,他们在学校里就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只需要在最后写完论文去答个辩就可以了。
因为还在录节目,加上也快过年了,所以陈稚初就暂时没有去找实习工作,准备年后再去,故而就想利用现在难得的空闲时间,多做一点直播。
结果她就被晏里的热搜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
视频像是谁用手机拍的,镜头很晃,会场里灯光很亮,音乐声和各种说话声嘈杂地混在一起。
晏里是单人表演。
青年个子很高,穿一件黑色的卫衣,头上盖着鸭舌帽。
脸上没化妆,没有刻意打扮过。
跳舞时不像平时在台上那样用力,唱歌时嗓音十分慵懒,吐字有些模糊,到兴处时,陡然爆发。
鼓点骤然密集起来,四周的交谈声渐渐停歇,开始有人起哄,哇哇哇地乱叫。
陈稚初捏着手机的手也逐渐收紧,耳膜快被震破,她摘下一只耳机,目光落在晏里手腕上那一道伤口上。
那是前天为了救她而伤到的。
房间里空调打得有些高了,她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直播间她刚刚就打开了,粉丝们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已经纷纷在弹幕里闲聊起来。
陈稚初看到有人问:
【初初怎么不说话?】
【在看手机吗?】
【初初是不是恋爱了?】
陈稚初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轻咳一声。“没有。”她说,“刚刚在看视频。”
【什么视频哦?】
“一个跳舞的视频。”陈稚初胡乱答了一下,转移话题,“今天我们画什么好呢?”
【国画国画!还想看初初画国画!】
“嗯……不然这样吧,今天我来教你们画怎么样?先从一些简单的教起来。”
【好啊好啊!不过可不可以等下一次,我先去买点工具!】
【呵呵,别是技术不行不敢画了吧。】
【昨天不是还拉踩AUI拉踩得很厉害吗?怎么,今天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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