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重点。”
周小珍:“噢噢好,重点就是——宁可很生气!说,我就喜欢穷的怎么着吧!”
接下来是周小珍的自动代入与分析:“宁可不喜欢有钱人,就爱找一穷二白奋发图强的男朋友!她真的好励志啊!”
季臻:“然后呢?”
“然后——”
众人后知后觉,扭头发现一向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校草,这会儿听得津津有味。
周小珍不愧是语文课代表,擅长铺垫吊胃口,连不热爱八卦的臻爷都被吸引了。
宁可走进教室,从过道经过,发现一双双崇拜的眼神。
“……”
回到位置上,茫然地看了看赵恋娅。
赵恋娅倾身凑近:“宁可,你姐是女明星吗?”
宁可说:“不是。”
宁妍汾是个十八线过气女童星。
赵恋娅:“还以为你姐是明星,可以拿到程子域的签名照。”
宁可:“你喜欢程子域?”
“赵恋娅她妈妈喜欢!我妈也喜欢。”陈佳期回头:“长得帅演技棒舞台又A的男神谁不喜欢!我妈是从程子域出道就开始粉的他,听我爸说我妈生我那天,进产房还在刷程子域的剧呢!”
“我妈最近整天都在吐槽她男神结婚了,搞得好像她没结婚似的。”
程子域今年36岁,舞台妆看上去更年轻,跟二十多岁的人一样。
隔壁三组,陶倩倩正在刷程子域的花边新闻,跟同桌吐槽:“虽然图片很模糊,不过我听说这女的私生活不检点,还有私生子,恶心。我妈都打好几个这种想倒贴我爸的狐狸精了。”
身为煤老板的女儿,周小珍最受不了陶倩倩这种所谓书香世家后人,实际上说话带刺的尖酸刻薄嘴脸,忍不住怼了句:“那么笃定人家人品有问题,你趴人床底下偷听过?脸都没看清,就骂人家?”
陶倩倩反驳:“这女的穿这么少,一看就不像好女人好不好?我只是发表一下看法,没想到程子域会看上这种女的。明星不就是拿来评论的吗?这话怎么你了你这么感同身受?哦,你该不会也是这种妄图攀高枝的三儿吧?”
这话钻进宁可耳朵里。
宁可起身,走到陶倩倩课桌旁,垂睫问:“谁是小三?”
虽然宁可那张脸总是冷若冰雪,但她平时待人温和有礼,从不跟人起冲突。
教室里鸦雀无声。
季臻看向宁可,平时安安静静的少女,眼睛里酝酿着滔天怒火。
他微愣了一下。
陶倩倩抬起头,对上宁可冰凉的眼神,莫名有点畏惧。
但其他同学都看着她们,季臻也在看她,如果不吭声就这么忍了,会很丢脸。
她拍一声搁下手机,口不择言地吼回去:“我骂这女的关你什么事?而且这就一新闻上的纸片人,骂一下怎么了?当明星的不都是拿来娱乐人的吗?你少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我,我爷爷可是陶冬华,教科书上现在还有,用不着你来教我。真好笑,就这乡巴佬也敢在我面前装。”
季臻眸色凛然,正要起身。
“你平时不照镜子?”少女冷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季臻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只不过,这股强势并非天生,像是迫不得已的伪装。
宁可接着说:“那我帮你照一照。”她转身走到赵恋娅跟前。
赵恋娅很上道的,迅速从书包里掏出化妆镜递,双手奉上。
宁可转身,把镜子对准陶倩倩的脸:“你看镜子里这女的,像不像个小三?”
陶倩倩一下子站起来,横眉怒目道:“你骂谁呢?”
宁可依然是漠然的表情:“你骂的是镜头下的纸片人。”她收回镜子,“我骂的,”再次把镜面对准陶倩倩:“是镜子里的贱人。”她平淡的语调,仿佛“贱人”这两个字是什么高雅之词。
陶倩倩气急败坏道:“你不就是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穷鬼,装什么装啊!——”
“陶倩倩。”宁可揪住陶倩倩的头发,眼睛里写满了不良情绪:“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写着季臻外号的本子放我桌上的。得罪我没什么,得罪了季臻,你也知道,他是怎么对待给他取外号的人。”
“还有,我们农村人野蛮,手重。不信你大可以试试。我的命没你大小姐金贵,不介意抬高我的身价。”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安静内向的亡命之徒。表面风平浪静,实则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陶倩倩没想到这个贫困生会这么凶狠,像是要跟她搏命。
最重要的是,她拿季臻威胁她。
她扭头看向季臻。
少年目光冷厉,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她撕了。
宁可适可而止,松开陶倩倩的头发,替她重新绑了个马尾,晃了晃镜子:“陶同学,还梳马尾么?不梳,镜子我拿走了。”
她转身回到座位,把镜子还给赵恋娅,低声说:“谢谢。”
赵恋娅咬拳头星星眼望着宁可:“可姐!您好A啊!我喜欢你,交个朋友嘛?”
宁可垂下脑袋,应得温温柔柔:“好。”
少女刚才的狠劲儿一下子全没了,仿佛拽陶倩倩头发那一把,用尽了她所有的愤怒值。
季臻盯着少女瘦弱的背影。
那次他在地铁路口打架,她见了,面不改色继续过路。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侠。
这样一位钢铁女侠,那个雨天,怎么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惨成那个样子?
他很确信。
她有秘密。
季臻趴在桌上,看似在睡觉,课桌底下,手机弹出“宁妍汾”的百科。
只有一句很简短的介绍:“影帝程子域的新婚妻子”。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可姐。”赵恋娅一脸崇拜:“我有一事求教。”
宁可:“好。”
“就是,之前陶倩倩栽赃你都没这么生气,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因为明星也是人。”身后传来季臻散漫的声音。
宁可想为刚才借他的名吓唬陶倩倩这事儿道个歉,扭头看他。
季臻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宁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过去坐好。
她总觉得,他刚才那个眼神怪怪的。
就像——
年迈老父亲对犯错误熊孩子的纵容。
宁可又扭头确认了一下。
这一次季臻低着头,应该是在玩游戏。
他发顶长了双眼睛似的,倏然抬头,而后朝她挑了下眉。
季臻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上挑的眼尾,散漫,但十分勾人,看谁都含情脉脉。宁可分不清他那一瞥是意味深长,还是真的含情脉脉。
但她觉得,他有点犯规。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宁可没再和季臻一起搭地铁。下课也故意拖到很晚才走。中午去食堂吃饭也坐得离他远远的。
她疏远得太刻意,季臻应该也察觉到了。但他并没挑明说破,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
宁可见他这么坦荡荡,反倒是怀疑自己多心了。
她竟然对他的一个眼神耿耿于怀了这么久。
也难怪花瓶臻名声在外。以前宁可还觉得引起交通堵塞太夸张,这么一看,季臻那张妖孽脸,确实让人心神不宁。
周六下午。宁可到马路对面刘大姐的小卖部买了一包卫生巾,然后去小区自助柜买水。
小腹隐隐作痛,电梯间边上一直没信号扫不了码,她又没带零钱,不想顶着大姨妈来回跑,只好等着,看一会儿有没有人过来买水帮她代付一下。
等了几分钟,没人。
宁可正准备上楼,眼尾余光瞥见一身运动服的季臻。
他一张脸赏心悦目,天赐美貌,在哪里都是一道绝美风景线。
“花瓶臻”根本就担不起他的美貌。
应该叫他“臻漂亮”。
季臻目不斜视,经过宁可身边,把她当成透明人一般,径直走向电梯间。
宁可脱口喊了声:“臻漂亮。”
喊完她才猛然惊觉。
她竟然!把心里想的喊出来了!
他应该没听出来……
吧?
几秒钟的沉默,对宁可来说是个漫长的等待。
她维持着表面冷静,转头假装在欣赏小区里的花花草草。营造出一种那些花也可以漂亮、路边的树也可以漂亮、她并不是喊他的假象。
季臻杵在原地几秒,突然抬脚迈向她。
宁可:“……”
光影笼罩在她身上,少年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没办法再继续看花花草草了。
宁可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季臻站姿散漫,长睫低垂,手指转着篮球,那球听话地在他指尖上转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闲闲地道:“有事?”
他出了一身汗,但身上依然带着淡香。宁可越发好奇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大概是心虚所致,宁可的声音有点发干:“我发现这里的花,真漂亮。”
季臻唇角似是动了动,说:“没事走了。”
他转身,指尖上的篮球随他的动作跳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之后又稳稳地在他指尖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