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够了没?!”
直到,在这群人面前从来懒得显山露水,实质上也是懒得搭理的某人,猛地拍桌而起,一脚踹开旁边某张讥笑嘴脸。
眼角余光,瞥见舒沅背脊僵直,显然是被不远处这头的动静吓到,他愈发冷笑连连。
“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沅姐怎么了——我是亲她了还是抱她了,你们这群傻/逼说话不用负责任?”
污言秽语,竟然能出自蒋家太子爷之口,仿佛打开了一群人的新世界。
蒋成又冷不丁瞥了舒沅一眼。
看她明明望过来,又匆忙低下头,遂傲气十足的冷哼一声,话不知道说给谁听:“有这个闲心,不如多干点自己的事……看什么看?看书去。”
那天,还没收到某人小纸条的某人,又在日记里愤愤写:
【2008年11月3日,叫她姐还真以为自己是姐了吧,刺猬还他妈天天笑,笑得出来。】
沅姐……切,除了自己,其他人明明是取来笑她的,有什么好当真的?
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永远那么温温吞吞的样子,那脾气大抵类似怒其不争,一直到躺上床,他仍然生着闷气。
恼怒她的“见死不救”,或者说,“不闻不问”。
哼。
看看她还能犟多久……
都圣诞节了!
平安夜那天,蒋成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明明抽屉里的苹果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但是某个重新开始和他共享笔记,提醒他注意季节性感冒的人,竟然毫无动作,从午休回来开始,到体育课,一直不见人影。
她一向存在感低,除了他大概也没人在意,就陆尧提了两嘴,也没了后话。
蒋成心里突然有些不祥预感,下了又一节科学课,终于起身装作漫不经心闲逛,实则四处去找。
找着找着,她就又一次冒冒失失,不知从哪里湿淋淋跑出来,又撞进他怀里。
“喂!”
他看着她狼狈到额发紧贴、校服上斑斑水迹的样子,眉头微蹙。
“干嘛去了?怎么不上课。”
“哦,我肚子痛。”
舒沅作势揉揉肚子,看他不信,又脸色爆红地补充一句:“呃、那个,那个……那什么来了,然后,很痛。”
“所以逃课了?”
“……”
他嘴还是那么毒,说什么都正中红心——这大概也成了后来舒沅每次找这个借口时,都不想看到他的主要缘由。但某人偏偏毫无察觉,说着说着,便拉着她衣服往医务室走。
舒沅不肯去,只从衣服里掏出个包装盒略有些被压扁的苹果,一把塞进他手里,便趁他不注意,扭头跑了。
跑得比体育课测100米还快,他追都追不及。
蒋成无语片刻,低头看那恶俗的、刻着“平安幸福”的苹果,撇撇嘴,收下了。
回班上以后,顺带——不是特意,是顺带佯装无意,还转了一圈,看相邻男生的抽屉。
确认自己这个包装确实是独一无二,虽然丑了点,难看至极,还被压扁,但是,好歹是独一份,他也就忍了。
当然,日记里的阴阳怪气是少不了的。
【2008年12月24日,收到沅姐的平安夜礼物,妈的,又是苹果,好俗,还坏了,真丢脸。】
墨迹落定。
那天晚上,垃圾桶里一堆苹果,所有的礼物里,他只要了这最丑的一颗。
一边吃苹果,一边写完日记,小少爷咬着果核,看着自己如旧字迹,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太刻薄,本来还想再加一句什么别的——至少,像是“她还是有点可爱之处”什么的。
但,真实想法怎么可以写进日记?
少不了被人偷看到,比如,他那个时不时就摸到钥匙来“偷窥”他公寓情况,连招呼都不打的老妈。
被她看到还了得?
“啧”一声,他又看一眼日记:反正写得都是事实嘛,又没骗人。
于是心安理得的,他很快合上日记本,扔到书架角落。
但莫名其妙失眠半宿,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早餐时,又特意叮嘱,让家里保姆准备了一盒热乎乎的豆浆。
这盒豆浆,后来给了某个肚子疼、跑不了操的小姑娘。
*
然而,当很久以后,当他知道了那天的平安夜苹果之所以被压坏,是因为她买完回来,被一群女孩推进洗手间,关了两节课;
当他知道了,她很多次偷偷躲着看他而不敢再看的理由,她永远埋着头的理由,是因为那些比他想象中更狠毒,更黑暗的排挤,是那些比明面上能让人看到的冷暴力更可怕的伤害,甚至有些时候他自己也成为默许的一员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能做的只是抱住她。
从阴冷的仓库,到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医院。
从可怖的太平间外,到她父母的墓前。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后悔自己曾经默许这一切,甚至后悔自己,或许,正是他的羞于提起,正是他从小到大的多疑和敏感,纵容了一切的发生——如果他早一点站出来,哪怕只是为她说一句,堂堂正正的说一句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他说不出口。
面对着她那一年,以及后来的很多年,永远充斥着感恩、感激、依赖的眼睛,他依旧纵容自己,对那一切绝口不提。
不要提起。
因为如果提起,恩情和爱就变成弥补。
他太嘴拙,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她解释,如果她又害怕到逃走怎么办?
他改不了自己的坏脾气,就像改不了,从某一刻开始,他早已习惯于偷偷看向她,同样关注她,她随口一提西班牙菜,随口一说新加坡的叻沙,他都始终记得,记得很多年——这些话,说出口,他怕只会把她吓到,不如不要解释,就当做偶然。
或许有一天,她会发现。
她爱他,始于庸俗不过的外表,如同爱世上任意一件珍宝,爱世间美好。
而他爱她,却是他一生中,从少年时候开始,唯一坚持到最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多感激她。
从糟糕晦涩的世界里发现他,把阳光带来,他拥有了一个家。
他想回家。
真的很想。
很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字数就原谅我稍微迟到了一点吧呜呜呜TAT
以后还是会尽量稳定在九——俺错了,还是十点吧,比较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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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抢救室外的指示灯长亮, 已然两个小时。
舒沅大脑空空,浑身是血的衬衣尚未来得及换下,只始终呆坐在门外长椅上, 不敢挪动半分。
“……”
她两手死死握住手机。
屏幕上依稀可辨, 是数小时前、备注【阿妈】的联系人发来短信。一串又一串, 从询问情况到安慰她不要担心, 言辞间极尽关切。
【妈妈已经上飞机了,尽快赶过来。】
【蒋成不会有事的, 你也不会有事, 宝贝, 你先缓一下情绪,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知不知道?】
话虽如此。
她却连打出只言片语回复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直到不多时, 方才离开不久便折返的钟邵奇重新走回这头,与她相距一人位置落座。
“钟生。”
才刚一坐定,不远处, 安保方面的主要负责人便急忙凑上前来,向他如实汇报工作:“我们已经和医院还有警方都协调好,准备好,在VIP病房前面拉开警戒线——还有大门, 大门和这边走廊过道都设了人手,媒体的人应该进不来,不会让他们排到‘前线’照片。”
“好。”
钟邵奇点头, “帮我和谢Sir说声谢谢,辛苦他帮忙。”
“啊?……哦,是、是,当然。”
负责人只缓了半秒,立刻会过意来。
凑近半步,又低声在老板耳边低言几句,请示完毕,复才在对方摆手示意下,随即扭头离开。
然而,没有了这层喋喋不休话语遮盖,只剩两人的长椅上,气氛终究重新陷入沉默的尴尬。
直至片刻过后。
钟邵奇侧头,看向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舒沅,还是放弃了等她开口的打算,将回来时抱着的一叠衣服递到她面前。
“舒小姐。”
他说:“要不要先去换件衣服?这是我太太从家里拿的几件外套。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穿。”
到底是世人交口称赞的温文贵胄。
哪怕对着眼前这样一个脏兮兮的血人,他照旧面不改色,话音温和。
舒沅被他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
眼神落在面前那几身尚未拆牌的外衫上,她登时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斑斑血迹。
半晌,才勉强笑笑,哑着声音回应了句:“……给你添麻烦了,钟生。”
说话间,沾满血污的手悄然在腿侧擦拭。
直到已不再一手一个血印,她接过衣服,又轻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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