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然朝他笑笑,握了握他的手后艰难地站了起来,看着白荣伸出自己的手,勉强笑了笑说:“你好,我是谢悠然。”
那天后来是怎么度过的,谢悠然没多少印象,感觉里就只有各种闹腾和欢乐。白荣——后来她才知道,他的真名叫江胜同,小名阿荣,至于为什么他会给自己冠上“白”这个姓,谢悠然就不得而知了——他实在是个太会调气氛的人,所以把原本有些沉闷的家宴,弄得笑声不断,人人皆欢。
谢悠然耳里听着他讲自己这几年在外面闯荡的各种趣事、奇葩事,垂眸只给宋仁轩不停地剥虾,一不小心剥了一大碗,小山似地堆在他碗里,还冒出一个漂亮的尖。
宋仁轩很是无奈地看着她把一大盘虾全放到自己碗里,倒也没说什么,十分自若地干脆把酱料也搬到自己面前,慢吞吞地一个一个挑起来吃。
谢悠然看着他一点一点将它们消灭光,温婉秀气的眉眼里,俱是柔软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宋仁轩却觉得,她并不开心,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悲伤。趁她低头的时候他朝自己爸爸看过去,发现他虽然跟其他人聊着,但间或也会看向她,眉间微微皱着,神情若有所思似的。
因着有了江胜同(也即阿荣,后面都恢复他这个本名)的意外加入,后来他们一群人又去了钱柜K歌,就连宋老爷子,也兴致颇好地跟着去唱了好几首《北国之春》、《一剪梅》这样的老歌才离开。
谢悠然和宋仁轩自然一起跟着去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唱一首歌——僧多粥少,就那么几个话筒,被其中热衷闹腾的孩子们一抢占,大人们不过是换个地方来喝酒吹牛罢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然很晚了,宛婷和宛妤还没有睡,两个小家伙看到她都不是很高兴,觉得她偏心,有好吃的怎么能就带着宋仁轩去不带她们呢?
宛妤的嘴巴翘得甚至都可以挂油瓶了,一边生气一边还腻到她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跟她说:“妈妈你好讨厌!”
宛妤这个样子,宋建辉自然不好再说让谢悠然和他一起回他那边的话,坐着跟钟君说了一会话,讲了宴席上的一些人与事,也就带着宋仁轩,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谢悠然就一直开始忙,八天的假期她其实只休了六天,其中后面的日子都是在医院陪着叶唯安过去的——她选在国庆节那一天,剖腹生下了一个六斤半重的大胖儿子,谢悠然一接到电话,大清早便赶去了医院。
后来因着她厨艺好,叶唯安爱吃她做的菜,她白天便留在那儿帮着赵忱的妈妈一起研究月子餐,又因为她带孩子算是有些经验,还时不时给手忙脚乱到完全不知所措的赵忱呼到医院去救场。
几天的假期呼呼就这么过去,宋建辉本来想要带她和孩子一起出去旅游的计划也因为叶唯安这意外到来的人生大事给完全打乱了,两人非但没法“度蜜月”,连一起缠绵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搬家,那就更是没办法了,谢悠然整日整日地守在叶唯安那,把谁搬过去呀?
上班以后谢悠然就更忙了,她们那一组已经筹建完毕,开始给她的作品重新做动画设计,尽管她只负责其中的脚本和人物设计,但因着项目没有正式立项,所有的前期工作,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完成。
有时候忙起来,更是通宵通宵地留在公司,难得回去得早,跟两个女儿亲近一会,便累得一动不动地躺床上睡着了。
宋建辉开始还问再选个什么日子两人把证扯了,看到她这么忙,渐渐地,他也就不再提了,只在上班的同时,专心装修起新买的那套房子来。
钟君开始觉得都定下来了,两人扯证那不就早晚的事,等房子装修好了,和婚礼一起弄也没有关系。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很明显,谢悠然在闹别扭,躲着人家宋建辉呢。
哪有前一刻还在和孩子们说得开开心心的,宋建辉一进门,就歪倒着睡着了的?
她可不知道谢悠然的睡眠质量好到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的地步了。
如此等了几天,钟君终于不耐烦了,有一天,让谢岚山把孩子们带走,关起门来好好教训了谢悠然一通。她恼火得准备了一大堆的话,什么“谢悠然你以为你是哪国公主啊?还跟人矫情起来了,你晓不晓得你现在多大了啊,这把年纪有男人能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还跟人抛脸子!这样的金龟婿你不好好拢着,你到底是想闹哪样啊你?”
结果,谢悠然任她噼哩啪啦地骂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很是疲惫地说:“妈,我找到白荣了。”
钟君明显已经忘记白荣是哪根葱哪根蒜了,没好气地问:“哪个?”
谢悠然静静地答:“就是宛南平说的,我的‘情夫’白荣,他是宋建辉姑姑的儿子,亲表弟。”
☆、78
钟君有片刻的迟滞,跟着就又跳了起来,骂她:“什么叫你的‘情夫’?狗屁!根本是宛南平拿来栽赃陷害你的好吧?就算是表弟,他回来又关你们两个什么事,你把这莫名其妙的关系往你身上套什么套?……我说谢悠然,”想到某个可能,钟君真是愤怒了,走过去狠狠地拎起谢悠然的耳朵,“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和他有什么事啊,谢悠然真要这样,你这是想要逼疯我啊……”
谢悠然本来还挺忧愁的,给她娘这么一搅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忙把自己的耳朵抢救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妈,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真是的,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了解,亏得离婚那会还信誓旦旦地说她相信自己女儿不会做那种不道德的事。
现在倒是毫不犹豫就开始怀疑她了,果然好女婿的魅力挡也挡不住啊!
钟君听她这么说,那全身炸起的毛瞬间就顺了下去,不过表情还是很有些怀疑的:“真的,真没什么?那你还说什么你的‘情夫’?……哎哟,我这小心肝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些我先不管,我只问你,那你躲着小宋干什么,他就算晓得了也没什么吧?而且真要是他表弟那不好办得很?你和小宋一说,让他喊他出来给你作证啊,你不觉得宛南平逍遥得也太久了,该让他受些报应了吗?你是他的老婆诶,他居然为了不让你分他的钱连给自己戴绿帽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谢悠然有些无奈:“我没有躲着他……”
钟君大力地哼了一声:“没有躲着他那他一来你就装睡?话也不和他多说两句,天天加班加到一点时间也不空?你不要告诉我你忙,人国家主席天天出国访问接见什么的也没见他们就忙到连儿子也生不出一个……”
钟老太太火力全开的时候,没有谁能招架得住,苦逼的谢悠然就只有认命倾听的份。
其实她倒是真的没有躲着宋建辉,她只是在见到白荣也就是江胜同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和宋建辉进展得太快了,是时候该冷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两人是不是真的应该结婚。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是如此之少。谢悠然曾经以为,他们可以做一对没有过去的新夫妻,但是这位前路人甲的出现让她明白,那不可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会影响到她和他,以不经意的方式,给你的生活很大很大的影响。
一旦再婚,她不想再离一次,就算她的孩子们受得了,她自己,怕是很难再次全身退出来了,所以,她觉得结婚这事也许应该更谨慎一些。
谢悠然甚至也不能否认自己相当沮丧,这些都像是注定了的,你看,他们没有按他预定的时间扯成证结成夫妻,于是江胜同回来了。于是,她和宋建辉的婚姻最终可能也就只能像是那个没能扯成的证一样,无疾而终。
那天晚上见到江胜同时她的失态,席上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而他在亲戚间的风评是怎样的呢?谢悠然想起之前宋建辉和她说他家那些亲戚时对这位表弟的评价:“他是姑姑和第一任老公生的儿子,打小性子就有些叛逆不羁。加上姑姑本身,呃,也结过几次婚,所以他可能也受了些不好的影响,在男女关系上随便得很。讲话也口无遮拦的很放肆,所以如果他中秋节那天真赶回来的话,要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你别理他,也不用放在心上……”
那时候,谢悠然脑子里浮现出的是个油嘴滑舌的“老男孩”形象,真心没有想过,他就是她认识的白荣。
一位在男女关系上让一向严谨不怎么评人是非的宋建辉都忍不住皱眉的男人,谢悠然看到他那么失态,他们那些亲戚还能有什么好的想法?而当初谢悠然离婚时的动静虽然不大,可宛南平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他们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寂寞的家庭主妇爱上年轻风流的健身教练,丈夫发现后怒而离婚,女人因为自身过错孑然一身带着两个孩子灰溜溜地滚出“豪门”,之后还对那教练穷追不舍,纠缠不休,逼得人家不得不辞职离开,两年多都不曾回来一转。
谢悠然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当宋建辉的那些亲戚知道这些“事实”后,对她的鄙夷和不屑,他们可能甚至还会劝宋建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就要找个和你弟弟有牵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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