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担心宛婷和宛妤,最近一次钟君问孩子们妈妈给她们找个新爸爸怎么样。
宛婷沉默,尽管上一回宛妤生病时宛南平给了她很大的刺激,但是一段时间过去,那种伤害慢慢淡了,目前的生活又很好,她也就不太愿意她们一家的生活里再有个陌生的人进入进来。
可钟君的话让她隐隐明白,妈妈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
只有宛妤奶声奶气地说了句:“我不要。”
钟君很不高兴地问她为什么。
宛妤说不上为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很不好。钟君再问,她就哭,抱着谢悠然的脖子趴在她身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把她的衣服都打湿了。
后来一说起这个话题她就掉眼泪,也不大声地哭,就爬在谢悠然身上悄没声息地掉眼泪,那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连钟君都觉得,再说下去那就是作孽。
也许,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她们只有妈妈,能依靠的,也只有妈妈,新的爸爸,会抢走她们妈妈的爱,也会抢走她们的妈妈。
被宋建辉撩出来的一点热望,就这么被现实浇得连点火星也不剩。
谢悠然本来想睡觉的时候好好和宛婷、宛妤谈谈的,但孩子们玩得太晚,她又不忍心占用她们的睡眠时间,就想着,反正也没有最终定下来,何必杞人忧天?也许到最后,再婚什么的,根本就是一个泡影。
走着再看吧。
她慢慢睡过去,因为不多想,倒是难得睡了一晚好眠。第二日因为宋建辉被钟君指派着送谢岚山去车站,谢悠然也是自己坐车去上的班。
忙忙碌碌大半日,什么都来不及想,到下午时却接到了钟君的电话,跟晴天霹雳一样,钟君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和她说:“悠然啊,你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成长的过程是,困难面前应对的试炼。
后面情节会紧凑一些啦,目测三十万应该可以完结,汗。
☆、65
这真的就是晴天霹雳,根本就让人无法相信。
谢悠然想起早上她走的时候谢岚山还笑着嘱咐她:“要好好工作,要好好做人。”
下午却接到这样的噩耗。
电话里,钟君根本就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晓得谢岚山在县里下车后遇到了乡下熟人邻居的车,他为图省事,就搭了那人的顺风车。
不想路上出了车祸,车子从一家人后面的马路上掉下去,没有当场死亡的,但具体伤势如何,钟君说她也不清楚,只晓得已经给送进县医院里去了,因为坐的是乡下通常的交通工具慢慢游(也叫小三轮),谢岚山又是坐在后面位置上的,被栽出车外头碰到了底下的山石,头和腰都受了撞击,他是里面受伤最重的。
谢悠然一边往家里赶一边给那边的司机打电话,司机也受了伤,讲话吐词还有些大舌头,谢悠然听了半天得到的内容和钟君告诉她的差不多,唯一多的一点就是“在抢救”。
她听到这三个字就只觉得浑身发冷。
到家后东西都已经给钟君收拾好了,她提起包包就要出门,钟君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说:“然然,我也要去。”
谢悠然转头看过去,发现自家老娘脸色灰白,神情紧张,嘴唇哆嗦着好似十分害怕。
她不禁有些诧异,在她一贯的印象里,钟君是那种强势到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坚强的老太太,她唯一的一次崩溃,大概就是谢悠然自杀那次,生生将她气到中风住院。
原来她并不是钟君唯一在乎的人,虽然平素对谢岚山多有嫌弃不满,但真当他有什么事时,钟君也是这样担心和惊惶的。
只有真的很爱很在乎,才会这样。
谢悠然伸出手,想安抚一下老太太,结果却发现九月天里,钟君的手冷得就像两坨冰。她不由得一惊,脑子里就掠过钟君之前中风住院时的情景,要出口的话立时就改成:“好,我们一起去。”
让她一个人在家里,还不晓得她会胡思乱想到什么程度,也许在面前看到了,即便情况很糟,她都还会好一些。
因为是临时决定钟君也去,所以一切又要重新安排。钟君已然是急得没什么主意了,谢悠然只好自己拿定办法,她让钟君去收拾她的东西时开始安排宛婷和宛妤,她们都开学了,带着去不但是负累也还很耽误她们,必须给寄到亲戚家去。
下午最后一趟过去的车是四点半,她们势必没有时间去学校跟她们一一说明,宛婷还好,毕竟那么大了,讲讲道理就通了,离开她几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宛妤却是不行的。不知道是不是离婚那次宛南平将她强行从她身边带离留下的阴影,宛妤对谢悠然的依赖和粘腻度简直比以前还要厉害,有时候睡到半夜还会伸手来摸她,要是没摸到,就会爬起来吓到哭。
所以她那么大了,谢悠然想给她分床都分不了。
她最后决定还是把宛妤也带过去,如非必要,她不愿意这么仓促地离开她,尽管是暂时的,但她太小,还理解不了。
谢悠然不愿意让她再受一次伤害。
钟君对这个没有意见,她只要求快快快。
于是两娘母一边给谢悠然的表姐打电话让她帮忙接接孩子,一边急急忙忙地拎着包出去接了宛妤就往车站跑,将将好赶上去县里的车,到达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谢岚山也已从抢救室出来了,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他这回伤得很厉害,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擦伤不算,最严重的还是头部受创,以及腰骨骨折。
医生说虽然他年纪大了,骨折恢复起来有些慢,但总还不是致命伤,最严重的是他脑袋上的伤情,得等他醒过来才知道到底怎么样,因为现在也不知道那样的撞击,对他的损伤到底有多大。
好在生命危险暂时是没有的。
听到这句话,谢悠然和钟君提了半日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
事后她们也见到了那个已然焦头烂额的司机,当时他车上坐了不少人,多数都上了些年纪的,还有一个是才读幼儿园的小孩子。
过程如何惊险就不讲了,掉下去如何如何幸运地没有死人谢悠然也不在乎,她只要她爸爸还活着还能恢复就好。那个司机跟她说着这些的时候几乎是都快要跪下来了,他其实也可怜,不过是邻里乡亲的抹不开面子给搭一下顺风车,也不是专门跑车的,更没有收一分钱,现在出了事,虽然没有死人,但治伤也要花不少钱啊,农村里的收入就那么些,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了案才好。
谢悠然对这个没有任何处理的经验,她只能推给钟君去处理,钟君跟那人也认识,还沾着亲带点故的,又是搭的顺风车,她能怎么说?只好摆摆手说:“等你大爷爷醒了再说。”
司机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地走了,谢悠然都有些站不住。她们一路又急又怕地赶车过来,祖孙三个都是又累又饿,谢悠然忙前忙后打起精神安排应付一切,去哪身上都拖着宛妤这个小包袱,累得她真是没话说。但她不敢扰着钟君,钟君以前病过,中风的病受不得大悲大喜的激,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复发。她今日路上的时候就发现老太太脸色很不对,面上的表情不管哭还是笑都有些僵硬了,若是再让她操心什么,她真怕她会顶不住。
所以她既要担心谢岚山,还要紧张着钟君,不停地安抚她说爸爸没事爸爸没事,小心地劝她吃东西,晚上讲得口水都干了才劝得她去旁边她已经开好的宾馆里好好睡一晚。
还不敢让宛妤跟着她,就怕孩子中途一醒来看到她不在就闹她外婆吵到了她,自己带着孩子陪在谢岚山床前就那么混了一宿。
第二日又是忙上忙下地带着谢岚山去做各种检查,好在他头天晚上就醒来了,除了痛意识还很清醒,这说明,并没有伤到根本。
余下的只是等着恢复就好了。
谢悠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还不及休息,就发现钟君果然犯病了。她是早上没见老太太过来等忙完过去宾馆时才发现的,当时她眼歪嘴斜口水横流,又羞又恼又无助地坐在床上几乎将一床好好的被单都要绞破了。
谢悠然自然又是好大一回惊吓,忙忙把她带到医院,幸好这回只是颜面神经崩溃,都不用住院,吃点药做做复健就好了。
但自此什么事都不敢烦劳她,谢悠然等于一个人要照顾三个人,还得应付听到消息过来探望的乡下的亲朋好友以及谢岚山教的学生的家长们,人群走马灯似的来,她笑着接住又笑着送走,把她这辈子没跟人打过的交道都要打完了。短短几日,才长出来的一点小肉又退了回去,瘦得整个人“就像是一块风干了的羊肉”。
这个话是钟君说的,那时候谢岚山已经好很多了,不会再每天晚上疼到睡不着觉,钟君也恢复一些了,除了眼睛还有些斜、舌头有些木以外,嘴巴那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明显的症状了。老伴没有大事,自己也恢复了她老人家心情才终于好起来了,坐在谢岚山的病床前,一边看着女儿给老伴打水擦身一边还能心疼地调侃调侃她。
调侃完后她还颇欣慰地跟谢岚山说:“我们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这次出这么大的事,她不但一个人挺过来了,而且还从头至尾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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