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惠芬自若地端起咖啡杯抿了口, 她大概猜到自己儿子破天荒约她出来的目的。
她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冷漠的笑，看向窗外，也不着急说话。
直到对方的咖啡端上来后, 她终于开口：“咱们两母子对上一次见面，得是去年年底了吧？这次找我有事？”
宋顾生知道他们两人也无需什么表面的客套，自从高中毕业时, 她和他父亲就已经貌合神离，他为数不多的住校返家，都能听见两人吵架, 对于他这个早早独立的儿子，也不屑于装和睦，甚至于他，也只有冷漠。
大学的时候，他和家里人几乎已经称不上“熟”了，所以当他大学毕业，两人离婚，他也只是没多大情绪波动，只淡淡地说了句：我谁都不跟。
之后，他母亲便飞到美国，一走就是四年，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他和他母亲自大学毕业后再见面，是上次在甄惠芬所在的公司，乔念采访她的那天。
早在大学期间，她母亲千方百计反对他和乔念一起，他就生过疑，所以当初无意中看见乔念的采访资料时，他便提前到他母亲公司，和她再次把话摊开来说。
说他这一次不会再放手，即使现在他仍是她儿戏，也请她不要从中为难她。
当初的谈话，应该也不算和睦？
此时他听见她嘲讽般的问话，他只觉得心中泛苦。
他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是淡淡的疏离，开口问她：“您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甄惠芬闻言，愣了愣，然后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爱情？”她自个儿笑了笑，“这世上有爱情？也是，你爸他找到了，我没有，我大概是不懂的。”
宋顾生闭了闭眼，看着她叹息般说：“您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甄惠芬拿着勺子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顾生：“您的婚姻，是被你一直以来的捕风捉影毁的。其实您知道的是吗？我爸他根本就没出轨，只是您一直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最后知道真相并不如您想象那样，可您依然不愿意相信你的丈夫。”
他看着对方捏着勺子的手轻微颤抖，他只觉得一股悲哀丛生。
“您可以怨我爸，可以怨我，您想怎样发泄都可以，因为我们始终曾经是一家人。可是乔念不一样，她和她妈妈是无辜的，请您不要再骚扰她，不要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也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安给任何一个人身上。”
“您是我的母亲，可我小时候却没有感受过什么母爱。”
“我从小到大也没有求过您一件事，只有这一件，我不能让步。”
“四年前的事，因为您是我母亲，我不追究，但从今以后，这是我的底线。”
“我童年缺失的爱，只有她，能给我。”
“作为您的儿子，在这里请求您，请成全我。”
宋顾生在离座时，甄惠芬仍然维持着一如既往端庄的微笑，可眼底那抹深红，让她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最后说道：“我会回美国，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
她没说下去，顿了很久，扬起一抹很淡的笑，“望你幸福。”
宋顾生走出西餐厅时，看了眼有些昏沉的天，似乎想下雨。
胸口仿佛因为对方刚刚最后的话而腾起一股凉气。
他想起了乔念，她今天跟段潇出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带伞。正想拨给她时，电话震动，一看，正是他的小女人。
他看着手机的来电提示，竟觉得沉积在胸的一股气瞬间消散。
她于他，真的是药。
他接通电话，含笑问她：“终于想起我了？”
乔念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重新接过前台给她端来的水，和看着黎皓颇有些紧张的表情，还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装作不经意路过却偷偷好奇瞄像这边。
她哭笑不得地说：“内个，我在你的律所里，不过好像你不在。”
宋顾生一愣，看了眼手表，“搞突击检查？”
乔念尴尬极了，搞什么惊喜。
“要不我先自己回家？”
电话那头却说：“好好呆着，我十分钟就到。”
乔念盖了电话后，对还站在前面的两人说道：“我坐这等就行，你们回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黎皓手头上的确还有工作，闻言便点头，让她有事情可以找他，然后便回工位了。
而前台则一颗心都在颤抖。
黎皓喊乔念老板娘，而且刚刚对方真的给宋律师打电话了，难道这人真的是宋律师女朋友？！
可宋律师不是单身吗？
她提着一颗心瞄了眼乔念的右手背，呼吸不由都急促了些。
这时听到乔念让她回去工作，她便快速地点点头，几乎快走地回到座位上，低头装忙活着些什么。
没一会，大门再次被推开，前台一抬头，便看见自家老板跨步进来，直直走向乔念方向，一脸宠溺地说：“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幸好我没做些什么见不得人是事。”
乔念努了努嘴，“这不打算给你个惊喜嘛。”
宋顾生笑意更深，伸出手牵她起身，打算带她去他办公室先坐坐，他还有几分文件要看。
可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看见她还泛红的手背，他顺势看了眼湿了一块的地毯，脸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前台仍然低着头，一颗心提了起来。
乔念手背其实已经不疼了，便摇头：“没事。”
宋顾生看了眼前台的位置，嗯了声，没说话，将她带到办公室。
宋顾生的办公室在办公区域的最里面，独立的一间玻璃房，贴了磨砂纸，简洁硬朗。
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占据了小半层楼。
乔念在被他牵着走进去的第一秒就后悔了，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本来还有一人在打着电话的也压低着声音。
目光嗖嗖嗖地全往她这边看。
乔念觉得宋顾生牵着的不是她，而是牵着一头四不像。
简直是大型免费巡游公演来着。
乔念捏了捏宋顾生的手，咬着牙低着头小声催促他：“走快点！”
宋顾生一笑，办公室里的人都以为眼花了，老板什么时候这样笑过？！
然后他朝办公区域扫了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很闲？”
大家一愣，顿时转回头，装模作样键盘打得霹雳响，讲电话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宋顾生看着耳根红红的乔念，推开他房间的门把她塞了进去，关上门，没忍住捏了捏她耳垂，“这就害羞了？到时摆酒人不更多？”
乔念一听，耳根更红了，“摆什么酒，你自个儿摆去。”
“不想摆酒？也行，到时咱们旅行结婚。”
乔念红着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谁答应你结婚了？你婚都没求呢。”
宋顾生点头，一脸苦恼，“娶老婆真难。”
宋顾生让她在这坐一下，他出去处理一下工作，半小时左右一起回家。
乔念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去吧。”
宋顾生一出去，扫了眼大家已经无心工作，笑了笑，放话今天加班到此为止，点了几个人留下聊一下几单案件外，其余人可自行下班。
众人听了，一个性格外向又八卦的人，不怕死地当众问他，“老板，那是老板娘吗？”
有人终于问出口了，大家都兴冲冲地看向宋顾生。
他无奈，说道：“你们老板娘脸皮薄，别大声嚷嚷。”
众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终于窥得秘密的样子，纷纷比了个ok的手势。
有人用气音说道：“老板娘好美！”
宋顾生：“不下班就把下周的文档给整理好发到我邮箱上。”
这时众人终于快手手势东西滚蛋了。
宋顾生突然点了一人名字，是行政的头，“把一个小时前的前台录像拷出来发我。”
他到声音不小，前台连同办公区，坐在前台后的人身子都抖了抖。
宋顾生处理完工作，点开行政发给他的视频，他没点开，直接走到行政的工位上，用对方的电脑加快倍数看完。
行政和他一起站着，屏息不敢说话。
他表情沉沉，放话：“让人事把她给辞了，工作过失，无需赔偿，招聘补位的事下周结束。”
行政心中对这才来了半年的前台直摇头叹气，这人真是撞枪口上了。
张婆手术后恢复了将近半年，乔念如果空的话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抽点时间去探望她。
之前因为术后化疗要定期住院，而下周张婆终于出院，乔念这周便买了不少东西去给她。
“都是些养胃的东西，以后让舟恺弄你吃。”
张婆见着乔念简直次次都眉开眼笑，今天更是捉着她的手不停说话。
但说着说着，乔念眨了眨眼，觉得有点不对劲，张婆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乔乔啊，你跟舟恺同一个公司，你帮张婆好好照看一下他啊，这孙子，一工作就没完没了。”
乔念自然点头应下。
张婆：“你看他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张婆年纪大了，可替他着急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他结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