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号,晴转雨,北京又下雨了,我讨厌下雨,因为下雨就不能踢足球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生病,也不能踢球,等我好了,我希望每天都是晴天。”
“7月6号,不知道医生给我用了什么药,我头发都掉光了,昨天我又晕倒了,还流了很多鼻血。”
那一页就写了这三篇日记,应该是陈壁偷偷撕下来的。
纸张上还有着血迹,像是鼻血滴在了上面,被人用手指擦过,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因为氧化,变成了深黑色。
不得不说,陈壁真的很有心机,她很清楚她在江宿面前可能博不到任何同情,于是就换了一种方式。
林薇也不得不承认,陈壁的这个方法真的很绝,她了解江宿是什么人,她知道江宿的软肋,就拿着她第二个儿子的日记本疯狂的卖惨。
江宿骨子里是那么善良温柔,陌生小孩子摔一跤,他都会扶起来给他一块糖,当初因为林岑,他都能愧疚自责成那样,碰到这种人命关天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不动摇。
哪怕就算是他知道陈壁是在套路他,他也会动摇的。
林薇突然很难过,江宿明明是众人眼里很幸运的那种出身,可他成长路上却一直都在不幸。
他的不幸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可他却又没办法逃避掉这些不幸。
总是在自己受委屈。
一直都是在自己受着委屈。
林薇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酸。
手机在她愣神的过程中,已经自动黑屏了。
她重新解锁手机,滑动着屏幕,看向第二张照片。
应该是陈壁的字吧,很娟秀,写了很详细的家庭地址,医院地址,以及联系方式,详细到病床号都有了。
那晚林薇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怎么睡着,深夜里人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也很容易滋生某些疯狂的念头。
起先那个念头,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在睡着之前,就那么头脑一热下定了决心。
…
十一月底是奥数比赛,奥数比赛之前,有一个星期的集训。
由于集训跟林薇的重点专业课撞在了一块,没能去参加那个集训。
集训是全封闭式的,还没办法用手机,一直到考试结束,大家才恢复了自由。
江宿结束考试,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是给好几天没联系的女朋友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他一边继续打,一边往女生宿舍楼那边走。
他还没到女生宿舍楼下,手机进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下接听。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自我介绍说是林薇的舍友,叫夏小溪,和他见过好几面,并且还表示这通电话是林薇让她帮忙打的。
江宿对女朋友的这位舍友是有印象的,她帮他和林薇在大教室里占过好几次座位。
他很礼貌地等夏小溪把话说完,然后问:“林薇呢?她为什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林薇她没办法跟你打电话。”
江宿走着的步子停了下来。
“林薇在医院。”
…
挂断夏小溪的电话,江宿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夏小溪说的那些话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反复个不停。
旁边人来人往,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有着一阵阵欢呼声传来。
他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站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往学校外跑去。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师傅问了他好几句去哪儿,他才回神,愣愣的报了医院的地址。
开往医院的路上,他一直都处于半懵的状态。
等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付款下车,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他往住院部走去的路上,好几次险些跪倒在地上。
踏进住院楼,很多人都在等电梯,他站了会儿,有点不耐烦的绕去了安全通道,一层一层楼的往上跑。
到十八楼的6号病床门口,江宿停了下来。
他对着面前紧闭的门站了好久,才抬起手推开门。
病房里就一个床位,林薇躺在上面,手腕上扎着针头,正睡着。
江宿屏着呼吸,走过去。
他步子很轻,动作很慢,但还是吵醒了她。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他,愣了愣,然后就笑了:“宿宿。”
他没说话,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薇眨了眨眼睛,冲着江宿伸了下手。
江宿没拉她的手。
她又喊了声:“宿宿。”
他还是没反应。
她瘪了下嘴,委屈巴巴的小声说:“我疼。”
很轻飘飘的两个字,直接让江宿红了眼。
他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想用力握她,却又不敢使劲儿,最后只是很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背,然后低头吻了下她的手指。
在他唇离开的那一刹那,有一滴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PS:睡不着,写一章更新吧~哈哈哈~晚安~
第307章 疼你一辈子
林薇指尖一颤,无声的抿了下唇。
她盯着被他抓着的那只手上的湿看了会儿,抬起另一只手落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别怕,她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你要是不想见她,这辈子都可以用见她了。”
江宿喉结滚了滚,捏着她指尖的力道明显使了一点劲儿。
“宿宿,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疼你。”林薇冲着江宿笑了下,眉眼弯成了月牙儿,“那句话的意思是,他们都不疼你,没关系,我疼你。”
“疼你一辈子。”
江宿没碰到过这种事,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走向,他是打算来救那个小男孩来着,虽然他有点恨陈壁那样绑架他,但那活生生的一条命,他真没办法坐视不理。月初他还去医院做过检查,只不过碰上了月底的奥数比赛,他就想着等考试完,就来医院做手术。他把一切都安排的挺好的,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比他快了一步。
江宿握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撒开,也一直都沉默着。
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这会儿还有点虚,醒了没一会儿就睡着。
他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守着,直到吊针打完,他喊来护士拔了针,他低头帮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病房。
他倚着病房门旁边的墙壁,跟石化了似的又是一站大半晌,等他回神,窗外天色都已经暗了。
他侧头,透过房门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她还在睡着,他隔着玻璃望了她片刻,就掏出手机,往走廊尽头的窗前走去。
那扇窗开着,夜风吹进来,吹散了走廊里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他拨通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
他自从来了北京,就再也没有给江永识打过电话,江永识也很少给他打电话,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放不下心来的事,也都是让小李叔叔代劳。
江永识应该是在饭局上,接听电话先传来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乱糟糟的一串敬酒声。
江永识那边乱了好一阵儿,才总算安静了下来,他大概是从酒局上出来,他也许是不太相信自己儿子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声音有点迟疑:“江宿?”
江宿很轻的“嗯”了声。
江永识察觉到江宿语气里的不对劲儿,“你怎么了?你妈她……”
“我要娶她。”
不等江永识后面发飙的话说出口,江宿出声打断了他,他几乎没给江永识任何反应的时间,就把话一口气全说完了:“你不需要问我确定吗,我想的很清楚了,我要娶她,我很确定。”
江永识那边安静了下来,他对自己儿子未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另一半,实际上还没怎么考虑过,他婚姻很失败,他希望儿子可以深思熟虑点,不要和他一样,头脑一热结了婚。
他想法里的儿子,应该是等到三十岁再成家,那会儿处事成熟了,也经历了一些大风大浪,会圆滑的处理好婚姻里的任何矛盾。
现在儿子刚二十岁,跟他提结婚的事,他是真的有点觉得快。
江宿等了会儿,又开口说:“爸,别的事我都能搞定,但我娶她这事,我真的得用您。”
这些年来,江宿就喊过他两次爸。
第一次是他转班那回,他怎么都不信他非礼了女同学,问他是怎么回事,还说一定要调查清楚,他喊他一声爸。
这是第二回 。
江永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老了,没了当初那种果断和决绝,这几年在跟儿子的抗争里,越来越被动。
看似每回他都很强势,可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变相的退让。
他放弃他安排的出国要复读,他拒绝了国外最好的大学非要去清华,还有这回……
江永识是真的说不出来“行,你想娶就娶”这种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是那个女孩吗?”
“嗯,对。”江宿说:“她叫林薇。”
“你们认识好些年了?”
“是,认识好些年了。”
“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爸妈不在了,但是养父养母对她挺好的,还有个哥哥,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