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派车押送的行为,一般需要提前安排,而不是临时你打个电话来,就有车能派过来。更何况,周六的下午三四点,大多数单位都是会提早下班,准备过周末。
营业网点不休息,但行政岗位是要休息的,所以这笔钱有九成的可能,并未送走,而就在银行网点的保险柜里。
“今天是不是周姨值班。”舒雨顺口问道。
“对,我去打听的时候,还说让她回去慢点骑车,外头雨大。结果她说小张有事,跟她换了班,她今天是一个下午班带一个晚班。”这种小事是瞒不过旁边居民的,营业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倒班,谁在谁不在,看一眼就门清。若是关系好的,问一句谁值班,也不是什么大事。
营业网点的大额现金,周姨跟小张换班,替了他的晚班,招待所里两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一块涌到舒雨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来回交错。
“没时间了,就是今天。”舒雨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手里的饭碗一下子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家吓了一跳,金明天的手已经探到舒雨的额头,“丫头,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发没发烧。”
舒雅也急了,“是呀,让她回来就换衣服,她也不听,不知道发什么呆,这下好了吧,肯定是冻着了。”
拉住妹妹的手,才发现妹妹的手心冷凉,连指尖都透着寒气,吓得她转身去房里找药,常红心则是去厨房倒水端了出来。
第20章 危险时刻
招待所里,许然瘫在床上吃背包里带着的晚饭。路晁去水房用开水壶打了热水进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洗过。
“你吃了赶紧去洗洗,他们到八点就不供应热水了。”招待所的房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一层楼的尽头有一间水房,中间的大敞间打开水,一左一右分别是洗澡间和卫生间。
“让我再躺会儿。”晃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离八点还早,许然没太着急,依旧对着晚饭狼吞虎咽。
吃完饭一边从背包里拿衣服,一边埋怨,“你说我们跟着他干什么呀?明天等在客运站不就行了。”
原来,这俩人一直没有放弃逮马小虎,结果一路跟到了长尾镇。
“你不觉得这小子,这段时间有些奇怪吗?”路晁也说不出来,自己怎么就跟着他到了长尾镇,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就是一种直觉。
“怎么奇怪了,这些日子不是没落单吗?唯一今天落了单,结果又跑到长尾镇来了。”还是个周末,押回去学校也没人呐。不过也正因为是周末,反正两个少年人也不用上学,说跟就跟了来。
“反正咱们没来过,就当玩了。”
路晁这么说,许然倒也放松下来,往床头的靠板上一仰。
“快去洗澡。”路晁拿毛巾甩到许然的脸上,被许然顺手拿来抹了一下油嘴,踢踢踏踏去了水房。
外头雨落成线,密密匝匝的打下来,寒风一卷雨线噼里啪啦打得到处都是响动。整个长尾镇笼罩在密集的雨线里,才傍晚时分,视线已经到了伸手都看不清五指的地步。
舒雨拦住姐姐递给她的感冒药,脸色煞白的摇头。
金明天先发现不对,“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好像看到两个蒙着脸的人,一起进了招待所。”
“二张?”舒雅差点失声尖叫出来,两只手交叠捂住嘴,眼神还惊恐的四下张望,又猛的转过身去看自家的院门,仿佛下一刻,这两个杀人魔王就会出现在她身后似的。再配上密集的雨声,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常红心被吓得一把抱住儿子,躲到了金明天的身后。
“我不能肯定。”但太巧了,巧到她必须得去确认一下。
金明天果断道:“你们谁都别动,我去找联防员。”
八十年代初,警力严重不足,大量乡镇是没有派出所的,治安靠联防队员维持。联防队在派出所的领导下工作,没有正式编制,甚至不是纯职业的,大多还有自己的主业。在面对重大治安问题时,还真说不好,他们能派多大作用。
但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联防队。
“他爹,又不是冲我们来的。”常红心伸手拉住金明天的袖子,心里闪现过的,全是各种可怕的后果。下意识的,就不希望金明天去冒险。
“我只是去找联防员,能有什么事,你们老实在家呆着,闸紧大门哪儿也别去。”金明天抓起雨披就往外走。
雨声掩盖了大多数人类活动的声音,包括离舒雨家不远的一间住宅里,传出的响动。
推开窗户,马小虎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回头说道:“叔,咱们现在就去和二叔汇和吗?”
“差不多了,走吧。”房间的阴影里,站起来一个人,松驰的眼部皮肤簇拥着豆大的眼睛和微微下垂的嘴角,明明很普通的五官,却构成一副异于常人的阴鸷之感。
“你家亲戚没有怀疑吧。”此人仔细收拾自己的随身物件,黑暗里闪过一道乌沉沉的寒光。
“您放心,他们一家子都靠着我爸吃饭呢,我安排个把人过来住几天,没什么难处。再说我告诉他们,您是出门找闺女的,他们还挺同情您的。”
“我们走了,你打算怎么说?”寒光再次闪过,被此人别进腰间,顺手就能拔出来的地方。
“我就说您得了闺女的消息,急着要走,一刻也不能等。”马小虎战战兢的回着话,小心翼翼道:“他们肯定不会多说的,如果这里出了事,您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呵,最好这样。”想了想,回过头再动手,也来得及,就先这样吧。和二弟汇和,拿到钱才是正经事。
舒家的堂屋里,一家人已经无心继续吃饭,常红心抱着儿子瑟瑟发抖。
舒雨不想增加家里的恐慌情绪,只得安抚大家,“我连长相都没看清,谁知道是不是我疑神疑鬼。联防员也只是去查个房,看一眼好放心。舅妈给阳阳洗洗,赶紧带他睡觉。”
舒家没有电视,白天起的早,晚上睡的也早。常红心听了抓起儿子就去洗,有事做比她呆在堂屋干着急的好。
“姐姐,你呆在家里,我去接一接舅舅。”舒雨安慰完家里人,眼皮子却开始狂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二张”极有可能就在长尾镇,联防队员连枪都没有,他们能防得住吗?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刚才太过草率,如果联防员没有引起重视,大咧咧去查房,发生点什么事,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喂,你去干什么啊,我跟你一起,唉唉……”舒雅没能拦住妹妹,看她抓起一把伞就跑了出去。还丢下一句,舅妈和表弟就交给她了。
舒雅急的在院子里转圈圈,刚准备追出去,常红心又跑了出来,一脸紧张的让她到自己房里一起守着。
总不能把舅妈和表弟扔在家里,舒雅只好重新阐上门,跟舅妈一起哄着表弟入睡。
舒雨急匆匆追出去,才想起来,联防队员晚上各回各家,她根本不知道舅舅找的是哪一个。
这一下,她可真急了,一边怪自己思虑不周,一边赶到招待所的门口。不管舅舅找谁,最终都得来招待所,到时候她便可拦住人,提醒他们做好防备。
她刚站定收了伞,就看到远处有一个人走过来。此人戴着帽子,帽檐的阴影掩住他的脸,叫人看不清长相。恰时一道闪电划过,映照到了此人的脸上。这人上半张脸被帽檐盖住,下半张脸却被闪电照的透亮。
强烈的白光,将他的半张脸照的惨白一片,皮肤上的坑坑洼洼就像被放大了一般,纤毫毕现。而正对舒雨这边的半边脸颊上,有个指头大小的坑,里头还有没好全的血痂。
舒雨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就看到这人朝她站着的地方扫过一眼,虽然连对方的眼睛都看不到,但舒雨就是感觉到一道阴森到了极点的视线,笼罩到自己身上。
这一刻,一层白毛汗“唰”的一下就从后颈窝一直流到腰窝子上,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极度危险。
身体想要逃跑,脚却牢牢盯在地面,舒雨用尽了全力,才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她不能流露出一丝异样,甚至不应该再站在原地。
走进招待所的大门,前台搭了一眼,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舒雨扬起头往里走,而那个男人,也跟在了她的身后。前台见这俩人没有主动给自己打招呼,站起来用半边身子扒拉在柜台上喊,“诶,这俩人,干什么的。”
“我找刚才过来住店的俩人。”舒雨飞快的反应过来,晚上回来看到的俩人,无论身高和胖瘦都有眼前这个人不同,那么反而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是安全的。
前台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迟疑,但凡有一丝犹豫,都会被后头这个人看出来。逃亡途中,他们一定非常警觉,而且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似发现他们身份的人。
“一零三号房,你找他们干嘛。”前台中年大妈,打量一下舒雨,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我舅妈让我来一趟,给他们带个话。”舒雨镇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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