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为帝 完结+番外 (夹生的小米)
- 类型:青春同人
- 作者:夹生的小米
- 入库:04.09
他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娓娓道来,又有些担忧地望了公主一眼。公主似乎没有责备他的冒犯,反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知道这个计划大约是会生效的,便垂手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太平思考了很久,最终缓缓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是。”
两军交战前,最重要的便是士气。
若是能够在交锋时击溃对方的士气,那么这群没有雄狮带领的绵羊,便会再崴一次脚。等到那时,就算这里地势险要、大雪封山,就算是……唐军也未必没有胜算。
她抬指轻轻叩了一下案面,轻声说道:“具体该如何行事,你写一个章程出来。”
娄师德应了声是,然后退出到军帐之外,大约是去写章程了。
太平稍稍偷得了一些空闲,便悄无声息地溜回到空间里,一面替自己烧热水想要沐浴,一面提笔给薛绍写家书。这些天薛绍给她的家书里略微提到了公主府门槛被踏破的事情,她略微想了片刻,认为是阿娘突然登基惹得某些人不快,便想要从她这里下手。但是由于她人在安南都护府,身在长安的薛绍便被骚扰得不得安宁。
她持着笔杆想了片刻,决定还是等她回到长安城之后,再来处置这些事情。
空间的荒原上只有她一个人,偶尔可以听见狼毫摩挲在纸面上的细微沙沙声。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极致的静谧,用最快的速度写好家书,折好放进信封里,预备和奏章一起送往长安。
等她从空间里出来时,娄师德的章程已经送了过来。
她略微扫过一眼之后,便吩咐道:“照办。”
安南都护府上上下下被她一句“照办”折腾得不得安宁。好在娄师德这个办法虽然有些不大靠谱,但效用还是很明显的。等到冰消雪融的时节,大唐王旗已经安安稳稳地插在了雪原之上。
安南都护府和长安城里过来的使者负责善后,太平拾掇拾掇行囊之后,便同安南都护打了个招呼,快马赶回到长安城去。数月的时间不见,她委实是有些想念薛绍了。
但是还没等她走出安南都护府的地界,一道圣旨便如同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
武皇想要李贤死。
这道圣旨绕过太平公主和安南都护府,直接传到了废太子李贤身边的官员那里。传旨官一板一眼地念完圣旨之后,将卷轴一收,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庶人贤出来罢。”
李贤身边侍奉的官员面面相觑,有些讶异地问道:“他不是已经去了长安么?”
“什么?!”传旨官一惊。
“前些日子太平公主派人来到这里,说是要接庶人贤回长安城去过一个上元节,我等便遵从公主之名,让他到长安城里去了。此时算算脚程,应该快到长安的近郊了……”
他们口中的庶人李贤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跟着他的妹妹太平公主,一同来到了长安。李贤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踏进过长安地界了,此时乍然见到长安城的景象,难免会有些感慨。他的太平妹妹却显得有些焦躁,不时侧过身去吩咐一些什么,间或夹杂着“阿娘”二字。
李贤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这回阿月带我来到长安,可是因为阿娘想要见我的缘故?”
太平含糊地应了一声,支使一位宦官抄着小路去往大明宫,对武皇言说此事,然后趁着天色未晚,带着李贤和简单的几位亲随来到大明宫中,面见女皇。
武皇高高地坐在上首,望着眼前擅自主张的女儿,神色有些不善。
太平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奏章,命宦官递到武皇跟前。武皇逐页地翻页着,偶尔皱一皱眉头,却始终不曾说活。等到那一封奏章被翻尽,她才指着身旁随侍的宫人说道:“你们下去。”
宫人们忙不迭退了下去,唯恐触了女皇的霉头。
“阿月。”武皇开口问道,“你将贤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派人去巴蜀的缘故么?”
太平无辜地眨眨眼,推诿道:“女儿什么也不晓得。”
武皇这番话问得有些诛心,太平也答得很不真诚。
武皇轻轻哼了一声,将奏章收回到衣袖里。对于眼前这个刚刚重建了安南都护府的女儿,她不欲对她过分苛责,但是也不满她的擅自行事。她略略瞥了下首的女儿一眼,缓声:“阿月,你过来。”
太平乖巧地走上前去,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掩住了目光。
武皇没有去看跪在下首的长子,而是俯身在太平耳旁,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第119章 风拂槛
“回阿娘话,女儿的真实意图,早已经在奏章当中写得明白。”太平乖巧地应道,“如今天下康平,国泰民安,圣人应当如老黄一般‘无为而治’,万万不能授人以柄。阿娘的真实意图女儿不敢揣测,但前些日子女儿在安南都护府时,便已经听说阿娘想要派人南下巴蜀。”
她隐晦地提点了武皇一些,又轻声说道:“阿娘,有些时候不一定非得要鱼死网破不可。”
武皇靠近她的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朕是在斩草除根。”
“……阿娘。”太平无奈地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母亲,目光灼灼,“阿娘可曾想过,那道圣旨一下,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上一世,废太子李贤死,扬州徐敬业反,琅琊王李冲反。
“阿娘。”太平语气柔缓了一些,低声说道,“阿娘心中顾虑,也正是女儿思考过许多回的。这次女儿将贤哥哥带来长安,也是为了这些顾虑。”
她转头望着李贤,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前太子李贤谋逆,其罪当诛;但是阿娘,贤哥哥毕竟是您的骨血。”
李贤猛然攥紧了拳头,又慢慢地松了开来。
太平轻声笑道:“虽然贤哥哥其罪当诛,但这个‘死’字,也有真死与假死之说。阿娘,贤哥哥在巴蜀艰险之地生活了好些年头,早已经知道错啦。对么,贤哥哥?”
她俏皮地向李贤眨一眨眼,目光却牢牢盯着李贤的面容,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李贤紧紧攥着拳头,深深叩首下去:“……儿知错了。”
巴蜀艰险之地,从来都是为锦衣玉食者准备的最好牢笼。
他在巴蜀待的这一段时间,早就已经磨平了自己的锐气,也早就已经……
李贤略微抬头,微微扯出一个笑来:“我在巴蜀之地整整住了五年,听说过长安城的许多事情,也听说过妹妹和阿娘的许多事情。我——心服口服。”
他闭着眼睛,一字字吃力地说道:“仆罪不容恕。”
李贤自称仆而非臣,令武皇微微一怔,身体也微微地有些前倾。她想起方才太平的那封奏章,南方一些带兵的将军早已经按捺不住,就差一个借口,便能够起兵反抗于她。她知道太平口中的风险究竟是指什么,也知道太平并非是危言耸听,但她依旧有些发怵。
对于她自己无力掌控的东西,总是要杀得干干净净,才能够安心。
武皇站起身来,走到李贤旁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这副样子让李贤感到很不舒服,也让她更清楚地看着这个长子,看清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的举动或是心事。
“太平。”武皇开口说道,“朕想要立你为储君。”
殿中气氛有了一刹那的凝滞,太平怔怔地看着武皇,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地积累战功,就是为了谋求东宫储君之位。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自己提了出来。
她看见母亲弯下腰去,对她的兄长说道:“朕要立太平为储君,你可有异议?”
女皇的声音很轻,如同猫儿一般细细碎碎,吹拂过李贤的鬓发,令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女皇当着他的面宣布立胞妹为储君,为的就是试探他的反应。一旦他的表现令她不满,那么等待他的,就微有一个死字。
在那一瞬间,李贤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却没有一个是能够牢牢抓住的。
他抬头望着雍容的母亲,表情先是一僵,然后松了一口气:“……唔,仆不敢妄议宫中之事。”
“不敢?你分明就是很满意。”武皇直起身来,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紧攥的拳头却已经慢慢地松开,“太平记挂着兄妹情分,想要保住你的性命,你感念她的恩泽,也是应该的……”
李贤背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滴。他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得有丝毫不满,立刻就会被身旁的母亲一脚踹开,然后被拖下去赐死。
女皇不一定属意于太平公主,但在这座大明宫中,无论女皇提到了谁,都比他要强多了。
因为在女皇心中,他这个可有可无的长子,地位是最低的。
他在宫廷争斗中生活了数十年,若是连这些都看不透,那可真是枉活了半辈子。
女皇自然不知道长子心中已经转过了十七八道弯,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去知道。她缓步走出宣政殿外,对着外间明媚的天光,轻声地吩咐道:“拟旨意,朕要撤换太子。”
她话音未落,身后便已经响起了太平清柔的声音:“阿娘要将我推到风尖浪口么?”
女皇没有回头,却很淡很淡地笑了一声:“若我不将你推向风尖浪口,你如额能感受得到我的难处?太平,你想要留住你哥哥的性命,便需要自己动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