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直接打断他:“你是小野,我知道。”
听筒里并不陌生的嗓音和语气让闻野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立马单手撑在地上站起来:“乐白茶?”
乐白茶“嗯”了声,也没有拐弯抹角:“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闻野眉心重重一跳,险些没压住自己突然冲上来的脾气。他闭上眼睛很慢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稳着声音说:“把差评删掉。”
“这是我的言论自由,”乐白茶居然还说得理直气壮,“我买了她的东西,评价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我看她不爽,想让她炸毛,这全部都是我的人身自由,你们没权利干预我。”
闻野用力捏了捏太阳穴,那股火气就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烧得他喉咙都开始发疼。
乐白茶见他不说话,自己又继续说:“我不仅给她写差评,她昨晚给我打电话我还录音了呢,我现在随时都能把录音放到微博上,标题就写‘网红涂牵牵深更半夜威胁顾客删除差评’。你知道录音里她说了什么吗?她说,上个给她写差评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反正现在大家都热衷咬文嚼字,攻击这些说话不走脑子的网红。”
闻野皱起眉,沉声说:“你没完了是么?”
“有啊,谁愿意跟她没完没了呢。”乐白茶不屑地说,“我心里就是不服气,就是看不惯她,我……”
“她不需要你去看惯。”闻野很冷漠地打断她,没耐心跟她继续兜圈子了,“你直接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服气。”
乐白茶像是被这句话震慑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没出声,闻野正要继续问下去,她忽然笑了:“好啊,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最爱的不是篮球吗?那我问你,如果让你为了她错过后天的比赛,你愿意吗?”
闻野沉默了。
乐白茶见他不说话,满意地哼了一声:“不愿意吧,我就知道,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她,这就是个看脸的快餐时代,一时兴起呗,过了这几个月……”
“我愿意。”闻野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呢,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想做的,或者需要我做的?”
“我不信!”乐白茶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我才不信你会为了一个女生放弃比赛!”
“其他人不行,但她可以。”闻野提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做给你看。”
这下轮到乐白茶陷入沉默了。
“你是不是还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闻野平静地说,“我现在就去车站,在你的城市待到预选赛打完。”
他说完后就把通话切断了,去更衣室换好衣服,背着包离开了篮球馆。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闻野跟刚买完零食回来的三个人撞了个正面。池漾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什么情况?地震了?”
鹿鸣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池漾较真道:“闯哥不是说了吗?除非北衡地震了,把天给震塌了,要不然谁也不能缺席训练,逃学天王小姜同学最近都天天打卡呢,你搞什么啊大哥?”
“我有点事情必须要去处理,”闻野直接看向周执,“抱歉。”
周执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这总归是闻野开学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请假,他也不好真的不近人情说什么都不放人:“就半天,明天全天都是实战演练和战术讲解,别迟到。”
闻野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学校。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断断续续震动了很多次,闻野前面一直没理睬,上了公交车才拿出来看,屏幕上堆着的全都是乐白茶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息。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又放回口袋里。
搭两班公交车再换乘地铁,抵达火车站北广场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四十分。闻野排队买了最近的去南塘的车票,检票上车后的时间是三点半。
乐白茶后面就放弃了给他打电话,短信一条接一条不停在发。
闻野把她的微信再次从黑名单删掉,因为他要给她发图片。
人影缭乱的月台,手里的车票,两张图片一前一后发送成功。
乐白茶的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她带着哭腔颤颤地问:“闻野你疯了吗?”
闻野扭头去看窗外开始缓缓倒退的月台,脑袋里首先跳出来的是涂牵牵去韩国第一个晚上,在视频里跟他说,她还没有坐过火车。
他语气淡淡的:“我没钱买高铁票了,火车票十三个小时,凌晨四点左右到南塘。”
乐白茶在那边“哇”的一声就哭了:“你现在给我下车!谁要你跑这里来的!我有说过吗?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想找一下平衡感,呜呜呜……”
“车开了。”闻野说,“没关系,这两千公里的路,当做我还你。”
“谁要你还啊!谁要你为了那个涂牵牵放弃比赛!”乐白茶哭得越来越凶,一句话要抽噎着重复几次才能勉强拼凑完整,“高中两年呢?你倒是一起还给我啊!”
“对不起。”闻野很无力地说。每每提及此,除了这苍白的三个字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乐白茶在那边哭得停不下来,好像把这两年多的委屈和不甘全都积攒到了一起,再借着这个机会通过眼泪不遗余力地丢给他。
闻野静静地等着,等了不知多久,乐白茶终于哭累了。她吸着鼻子,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你、这、个、混、蛋!”
闻野“嗯”了声,没说什么。
“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喜欢你了!”乐白茶吼得歇斯底里,嗓子都哑了。
“好。”闻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乐白茶把电话挂断了。
直到此时此刻,闻野才终于察觉到,对于乐白茶,他的确有些残忍了。但是怎么办呢,自从生命中滋生出一种叫做“喜欢”的情感,他满心满脑就只剩下一个概念,涂牵牵和其他女生。
不巧的是,这种情感出现之前,他的世界除了篮球,就是闻天。
闻野知道,这件事到了这里,是真真切切画上了一个句号。他用这种方式,逼着乐白茶跟他作了告别。
他很无耻的,利用了这个女生的心软,就从走出篮球馆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篮球如命,视赛场如生死场。
于是他赌,乐白茶一定会因此作出妥协,如果能彻底放弃,就更好了。
现在他果真赢了。
闻野把头枕去椅背,缓缓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猝不及防地在刚刚经过的画面里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也许他骨子里装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良人吧。他想,从这个夏天他坚决地背上行李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涂牵牵呢,如果有一天她见到了他叛逆、自我、冷漠的这一面,她是会像之前一样继续没心没肺地对他说,我允许你再嚣张一点,还是厌恶地转身走掉呢?
在这趟仓促行进的火车上,闻野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第四十八章 不吃兔兔的撒娇女人
火车五十分钟后在驶出北衡的第一个站点短暂停车。闻野背着包下了车,出站后重新买了回北衡最近的车票。兜兜转转这一圈下来,再次回到北衡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钟。
闻野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
暮色开始四合,雾霾污染下的晚霞红得不怎么透彻,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永远也无法冲刷干净的样子。周围全都是神色匆匆的旅人,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孔从他面前仓促穿梭着,每个人都是彼此不需要驻足的过客。
车站的本质意义其实是互相矛盾的,它的一半代表离途的起点,象征分别,另一半代表归途的终点,象征团聚。
闻野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问:你呢?
他站在人声熙攘的广场中央,整个人却慢慢地被铺天盖地压下来的茫然包裹住了,身边像是顷刻空了,有一张无形的屏障把他与所有人隔绝开,那是一种完全找不到归属感的彷徨。
他是谁,他在做什么,他来自哪里,接下来又该去到哪里,甚至于,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些答案在刹那间全都模糊成了空白。
闻野突然觉得压抑得有点喘不上气,他能感知到那个结界所在,自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回过神,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牵牵姐”三个字,心脏跟着很用力地跳了一下,紧接着,耳边才重新出现声音,眼前也开始有了其他的真实的画面。
“你又跑去跟人打街球了?”涂牵牵很生气地问,“你之前怎么保证的自己还记得吗?”
“没有。”闻野试着做了一个深呼吸,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可他一开口嗓子就是嘶哑的,“我马上回家。”
他转身往出租车通道的方向走,走了几米远,又突然想起,他买完这两张车票,身上只剩一百块不到了,回去只能选择继续搭乘地铁和公交。
“站原地别动,”涂牵牵像是叹了口气,“然后给我微信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接你。”
闻野抿了抿嘴,犹豫了几秒:“我没在学校。”
“我就知道,”那边响起汽车开锁的“啪嗒”一声,然后是防盗门被重重关上,涂牵牵说,“所以让你给我发定位呢,赶快,我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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