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挂着一轮银色的圆月,静谧而温柔的月光无声地洒向大地。
这是浣熊市的最后一个夜晚。就在不远处的市区中,分明就在上演一幕名为人间炼狱的戏码。而她竟然能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在浣熊市中感受它最后一夜的月光。
夜风有些凉意。连湘扯了扯自己的外套,继而想起了放在她包中的东西。但是她已经完成了洋子的章节,从以往的经验——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来看,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洋子。”后方传来伊森的声音。
连湘回过头,看见伊森正从车厢中走了出来。他淡蓝色保安服上的血迹已然干透,深深的一片黑红在月色下看着还是有几分触目惊心。
“怎么了?”连湘以为他又有什么怀疑,立刻道,“这辆车的目的地是已经在程式中设计好的,只要等它自动停下便可以了。”连湘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在火车头部的操作面板上看到了相关的提示。
伊森在听到她的话后习惯性地皱起眉,他无视了连湘的回答,顾自问道:“洋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见连湘没有立即回答,他再次开口,“看研究所内的这幅样子,浣熊城的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病毒早就在城里扩散开了,现在城里应该被丧尸占据了。”
“我……”连湘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伊森。
她完全没有思考过所谓的“以后”,因为对她而言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只是随着距离研究所的方向越来越远,连湘暗自在心头也感到了一丝疑虑。
“我……嘶!”
就在她想能用什么样的理由蒙混过关时,头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人用细长的铁钉,深深地钉入她的大脑之中。她一时痛呼出声,双腿发软,整个人依着铁质的栏杆蜷成一团。
“洋子……”情况发生地太过突然,伊森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在地下研究所中,当自己在提出要跟着她离开时,对方说过的话。
“我已经被感染了,你真的不介意?”
常人听之色变的“感染”一词,居然就被她这么轻巧地说了出来。不知该说她是单纯还是愚蠢,她好像完全不担心,当自己被那疯狂的病毒彻底蚕食之后,会变成那种心智全无,唯残存着食欲的恐怖怪物。
莫非……伊森低头看着跪坐在平台上,颤抖不停的洋子。她的双手死死地抓握着面前的铁质栏杆,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白色。
他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手已然抚上了自己装着配枪的皮套。他一向是习惯于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所以在这把枪中,还残留着最后的一颗子弹。
“这是我能够给予你的最大的‘回报’。”他呢喃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冷酷地说出自己的决断,“若你发生‘改变’的话,我定能让你轻松地离开。”
几秒钟的时间,在连湘的世界里,仿佛有几个小时那般漫长。
那些她丢失的记忆,顺着那根细细的针尖,被粗暴地灌入了她的脑中。她回想起了自己应该知道的一切,不管是在《人鱼沼》中,掐着她的脖子硬是将她的头压入水中的土田先生冰冷的手,还是在《魔女之家》里用着轻松的调侃的口吻说着要吃掉她的灵魂的恶魔君。
在她以为将要结束的时点,她全部都想了起来。
在取回记忆的那一刻,疼痛的感觉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湘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是跪坐在地,火车仍在向前跑着,夜风拂过面颊照有凉意。
但她侧过头,对上的确是黑洞洞的枪口。
脑中瞬间闪过莫妮卡用枪指着她的画面,但心头感受到的确是将死之际无边的绝望。
“伊、伊森!等等!”连湘抬起发颤的手抓住了伊森持枪的手腕,并准确地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挡在了扳机的后方,“等等!我没事!”她猜到了伊森的想法,“听着伙计,我现在很正常,很冷静,没有任何饥饿感,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洋子?”伊森的手森然不动,声音中依旧藏了一丝怀疑。
“我很好,”连湘再次重复,“那只是个意外……”她不知怎么解释刚才的情况,只得用一个笼统的词蒙混过去。
除却脸色还有些惨淡,其余的地方皆看不出任何异常。确认她已经无事后,伊森掰开了连湘的手,把枪重新放回了原位。
连湘扶着栏杆慢慢地站了起来,“是你告诉我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的。”她寒着声说。在研究所时伊森杀了数不清数目的丧尸,甚至将他放在身上的预备弹夹和在研究所内寻找到的补给全部用完,连湘根本没有去注意子弹的数量。
“我向来喜欢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伊森同样冷漠地道。他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愧色。“那么,请解释一下。”他抱起双臂,进行惯例盘问,“莫不是你有癫痫?”
“我给不了你解释。”连湘干巴巴地回道,伊森的隐瞒的确让她心生怒意,“只要不是变成丧尸,不管我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发病或者是别的什么的,都不会威胁到你,这点你大可安心,又何必事事都需要我来说明?”
伊森狐疑地眯起眼。他敏锐的觉察到,就在刚才那一阵突发状况之后,眼前的这个“洋子”,与几分钟之前和他一起从研究所逃出的日本女孩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见伊森不再说话,连湘转身望向远方。此时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能够看见来自浣熊市方向的滚滚浓烟,与不详的火光。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伊森,”连湘面色严峻地开口,“刚才你不是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么……”双手不自觉地在栏杆上握紧,“我要先去找T病毒的疫苗,然后再逃离这里。”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是,我的目的地已经决定了。”连湘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月亮。月相是满月,并且还未升至空中最高点。说明距离日出浣熊市毁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希望能在这几个小时之内,她能够取到疫苗,并且成功地逃离这个鬼地方。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死一次了。”望着越来越近的浣熊市市区,连湘语带双关地喃喃。
看不到身后人的脸,连湘自然没有察觉,因为她的话,伊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异常的微笑。
生化危机:爆发7
游戏中对于感染度的设定,本是为了防止玩家拖沓时间设置的一种限制措施。但对连湘而言,“被感染”这件事却成为她最大的麻烦。之前她以为穿越到洋子身上便代表着一种幸运,以为结束零下篇的部分就是结束了所有,因而完全没有考虑这些。回看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的她还真是过于天真。
不久之后,列车便停在了预定的站台。连湘跟着伊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属于安布雷拉的这个秘密站点。经过隐秘的出口,其连通的则是一个普通的地铁站。
“看这里现在的情况,外面街道上一定更加糟糕。”此时两人躲在应急通道中,透过一条缝隙偷偷观察外面的情景。单是面前的这条走廊中,就有好几只丧尸在以缓慢的速度游荡着。不难想象他们头顶上方的城市,又是一片什么样的光景。
现在的两人基本上约等于手无寸铁。伊森捡到的霰弹枪在与G成体交战的过程中被彻底损坏,最后和G成体的尸体丢在了一起。而他的随身配枪中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颗子弹,成为他口中的“后路”。放在连湘处的那把沉重的强力武器的弹药也是几乎所剩无几。两人想要强行用火力突围,可能性基本为零。
“那么,你确定还要去寻找疫苗?”伊森回过头,冷着脸看她。能离开这里都实属不易,更别提到达她口中不知具体方位的另一处研究所。
连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若是不去,那么我就会和这些‘东西’一般下场了。”
前方伊森的身影再一次挡住了缝隙中的光线。连湘立在他身后,忍不住又提了一次:“可是你……就算你要选择先逃走,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刚才是谁说不会干涉我的决定的?”伊森冷漠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连湘无声地叹着。她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隐隐挡在自己的胃部。之前她对伊森说了谎。这也是她完全没有看到伤口,却能确认自己已经被感染的原因。原只在虚构作品中才出现的狂暴的饥饿感,正在她的身体中隐约地体现。随着这种饥饿感的出现,连湘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生着某种怪异的变化。若是自己真的忍不下去,最后变成了丧尸……
不抓紧时间的话,她恐怕是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要失去了。
她绝不愿,再一次地让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故事以悲剧的情况告终。
“那么走吧,”连湘果断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里可不止一个出口。”
经过一番波折,两人总算是从来到了预定的目的地附近。
伊森在离开建筑的保护前不忘照常探查一番街道周围的情况。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这片同属城镇范围的街道居然静谧无声。地上横七竖八瘫倒着无数丧尸的遗体。更为夸张的是,一侧的街道完全断裂,地面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