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云舒 (元夏至)

　　这种器具很厚，用来炒菜确实不方便。这是没有“炒”这种加工方法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炒菜必须用到的“油”。古代的油主要来源只有一种“肥肉”。是什么时候有植物油的呢？
　　既然已经出现酱油，说明这里有“大豆”。有大豆，有自己，还担心没有植物油么？李怡窃笑。
　　她的开心很快就被嘴里的味道冲淡了：虽然里面放了酱油，但是羊肉的膻味还是在嘴里萦绕在不去。
　　李怡在现代并不排斥吃羊肉。相反很喜欢吃烤羊排、红烧羊肉，鱼羊鲜这些菜。
　　在这里吃的两顿饭，让她对“羊肉”产生心理阴影了。
　　感紧吃了一勺棕色的面糊，熟悉的焦香充斥着李怡的口腔......
　　焦香？面粉怎么样才会有这样的味道呢？只有“炒”！
　　这个竟然是炒出来的！难道这里已经有铁锅了么？想到这一点，李怡兴奋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得找个机会去厨房看看，结果是这样没错，但是理由哪有那么好找呢。
　　心不在焉的“进食”午饭（这样屏蔽自己味觉，单纯的吞咽行为李怡才不会称它为“吃”），她的目光落在了盛菜的器具上：“跟前几次看到的不太一样啊。”
　　是老夫人专用的餐具？那她也有专用的厨房么？
　　原主从来没有过问餐具这样的杂事。自己装作刚发现的样子，问问也是可以的吧？
　　李怡放下碗筷，用手帕轻轻在嘴角按了两下。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今天的餐具倒是别致。”
　　小红将换了吊坠的扇子递给李怡：“是啊，这是老夫人那边的餐具。”
　　因着与原主一同长大，原主待她也和善。她在原主面前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做事虽不如小翠思虑周全，但胜在直率。家里人都挺喜欢她。
　　“公用的餐具都是黑陶的。只有老夫人和老爷老爷处的餐具是细白白瓷的。老爷那处都是待客才会拿出来用。”
　　李怡装作仔细打量扇子。嘴上却道：“我在老夫人那，倒是经常见到她用这个餐具。”
　　“是啊，老夫人日常就是用这个。大约是方便吧。”
　　小红准备将换下来的云朵样式的玉坠放进原主的梳妆盒里。李怡连忙制止，说要送与小红。她一开心，嘴上就停不下来：“如今虽说是夫人掌家，大库房的东西都是夫人在打理。可是小库房的钥匙还在老夫人那里呢。”
　　她真的很想知道陈府内的大大小小的事。李怡干脆放下手中扇子，摆出一副认真听故事的姿态来。
　　小红见她一副“我很乖，快给我讲故事”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姐真是长大了，开始对府内庶务好奇了！以前最不耐听我说这些了。”
　　李怡做了一下思想斗争，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可以装娇羞么？不到半秒她就做出决定：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从她的指缝中透出细如蚊蚋的声音：“我也不想听，不过我都十四岁了，老夫人日前说......”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好像难以启齿。
　　“自己的演技真好，适当的留白给她足够的想象空间。”李怡偷偷在心里为自己的表现喝彩。
　　果然，小红没有辜负她的演技，抓到了这段话的重点：“说什么？说要帮你找夫婿了么？哈哈哈，某人现在就开始为嫁人做准备了，羞不羞？”小红笑着过来拉李怡的手，要看她害羞的表情。
　　李怡死都不放——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平静的脸。
　　两人打闹一番，俱有些出汗。小红担心李怡身体没有大好，便不再笑闹。
　　边为李怡扇风边继续说：“夫人要去拿小仓库的东西还是要问老夫人讨要对牌的。”
　　“可这跟餐具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家里餐具都是在大库房放着的，夫人觉着白瓷有些贵重，便请示老夫人放进小库房。老夫人便说：“再贵重也只是餐具！餐具不拿出来用，锁进库房作甚？”此后老夫人就开始用白瓷餐具了。”
　　听小红的描述，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老夫人是不太满意陈母，才会落她脸面。之有小红这个傻乎乎的丫头觉得老夫人是怕麻烦吧。
　　李怡越发的满意原主这两个近身丫鬟：一个沉稳细致，另一个活泼善良。二人均乖巧衷心。着一点更为难得。
　　她不知道的是，小翠吩咐好下人将碗洗好再送回老夫人那里，走到房门口听到她俩在为找夫婿的事而打闹时，并没有进去。
　　屋外的小翠神色复杂：众人都觉得我成熟懂事，其实我羡慕没心没肺的小红。
　　小红很小便被卖进府中，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吃苦。虽说是下人，但因为性感活泼单纯，陈家众人都很喜欢她。
　　而我呢？费了多少心思，才到小姐身边做一等丫鬟？在进陈府之前……
　　小翠连忙摇了摇头，驱散脑中纷乱的思绪，听到屋内二人已经停止打闹，她安静的推门进入屋内。


第十四章 克己复礼
　　小红见小翠进来，对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算是打了招呼。后者也回了她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两人都笑了出来。
　　“陈母原来过并没有那么好”“怎么样才能问及厨房”“怎么才能去厨房”这几个念头在李怡的脑海里轮番登场。
　　正值焦头烂额之际，二人的笑声将她拉回现实。
　　虽不懂她们因何而笑，但是面前的两张年轻活力开朗的笑脸是有感染力的。
　　即便她此刻一筹莫展，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外面可热？”
　　“是有点热，不过没有到出汗的地步。”
　　“小翠姐姐辛苦了，喝杯水解一下暑气吧。”
　　小翠顺从的倒了杯水润润喉咙：“奴婢只是叮嘱她们将碗洗净再送去老夫人处，并未晒着。”
　　终于逮着机会了！“我记得老夫人那里是有厨房的？”
　　小翠还未来得及开口，小红就抢道：“是有，不过厨房只有一个厨娘。并未配其他人手。”
　　“嗯，确实如此。”小翠接着说道：“老夫人说自己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因此她的小厨房并未经常使用。”
　　她心里奇怪陈晓云突然对这些杂事有兴趣。不过嘴上却仍是很有条理的将小红没有说详细的事情，加以补充。
　　在她们俩的详细说明下，李怡终于将府里厨房有关的事了解清楚了。
　　府里有大厨房，日常吃食都是那边在做。开支是由公中出。如果有主子想加餐，就自己出钱让大厨房的人帮忙做。这些请大厨房加餐的人多是老爷的妾室，只能算半个主子。
　　府里真正的主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比如老夫人、陈母以及陈父。最近因大少奶奶怀孕，吃食上需要精细些，因此准备给大少爷的院子也配一个小厨房。
　　这些小厨房每月花费均有定例，超出的费用也要自己补上。
　　至于府中的小姐和少爷——现在其实也就剩陈晓云和他二哥两人而已，加餐都是在陈母的小厨房。
　　李怡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吐槽：“加餐？再加一个馍？对不起，我不要！”
　　此时日头正足，不适合出门。
　　李怡让二人坐着陪自己慢慢说。却忘了平时这个点大家都会午睡。她谈性正浓，两个丫头却越来约萎靡。
　　她意识到这一点，便推说困了，要午睡。
　　小红那丫头表面若无其事，但她偷偷扬起的嘴角和轻快的应和声，还是被李怡捕捉到了。李怡暗笑：多像现代的加班加到一半，领导突然宣布放假的自己啊。
　　反观小翠，呃，小翠真的是毫无波澜。小姐要聊天就陪着，小姐想睡觉就守着！无论小姐想做什么，都尽心伺候。难怪人家那么短的时间就坐上了一等丫鬟的位置。
　　幸好自己穿过来是做主子的，不用看人脸色行事。也不对，我还得听原主父母和奶奶的话。是不是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呢？
　　当然不！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可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即便是皇帝，也做不到为所欲为吧。
　　如果这么想，每个人都会被压的喘不过气吧？无论我多努力，还是没有所谓的“自由”。
　　如果能独立生活就好了。不用依靠别人，自给自足。这样是不是就自由了呢？
　　李怡没有答案。
　　现代的她，虽然不想继续日复一日的工作，应付领导的各种无理要求。其实重新找工作不过是进入同样的牢笼，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一次次忍住了辞职的冲动。
　　其实存款足够她三个月的生活，可是三个月能改变什么呢？比起创造未知的将来，她更愿意忍受麻木的现在。
　　那，在这里，又重新回到了十四岁，一切都没有开始。自己还会陷入相同的境地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自己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么？
　　本来她不困，可躺在床上，闭着眼跟随思绪从不解到平静，也渐渐的睡着了。
　　这一觉李怡睡得很熟。等她醒来，天色已微微发暗。
　　小翠过来告诉她大夫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李怡这才想起，今天还要看医生。竟是忘了这茬。忙让小红帮她洗漱。并跟两人交代下次再有人等她，一定要叫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