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笑两声,又不好太过谦虚,假假的客气:“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都要活到老、学到老,这也是哈神贯穿始终的精神。”
她继续移步往前看,胡一舟便陪在她身边一起参观,低声讨论。
胡一舟不愧是名校博士,知识结构完整,理论知识扎实。哈神作品中运用到的任何一种理念,他都能深入浅出,娓娓道来,还没有卖弄之嫌。比起在职场上,此时他的形象要有魅力的多。
顾苗苗不由想着,他其实是个人才,可惜放错了位置。如果不是在企业里搞落地,而是在高校里教书,将会是一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把三层楼的展览参观完毕。顾苗苗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十分感谢胡老师的讲解,受益匪浅。”
被她这么一夸奖,胡一舟终于从学者的深沉中脱离出来,也不谦虚,只笑意吟吟望着她:“你若愿意一直听,我就能一直讲。”
她只好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虽然胡老师的话字字珠玑,可一次性接受这么大信息量,我的脑子跟不上,却是浪费了人才。”
她如此说,胡一舟不知道她是否话里有话。他陪着她缓缓往展馆外行去,借机细细打量她。
年轻的姑娘因注意脚下台阶低垂着眼皮,掩去了眼底的神色。脸上倒是一片坦然,并不像有话外之音。
他陪着她一起下楼,转了话题:“过节你有什么安排?我有几个研究生时期的同学要来花城,上次向你提到过,都是你的死忠粉。你可愿意赏脸,让他们见见你的真身?”
她只得又拿出工作来搪塞:“是真的要画图,五洲上千万的设计费,不是拿来让建筑师过节的。”
胡一舟作罢,向她摊开手:“只能怪他们和你没有缘分。”
他还想再陪着她聊聊,见她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谈兴,便见好就收,只去外面买了一支冰淇淋给她:“来参观哈神作品,不吃甜筒,却是浪费了你的传说。”
又向她微笑着挥挥手,转头往五洲大楼的方向而去。
-
展览馆的边上是一家画廊,或许五一期间有活动,在门外竖起一块长长的实木板子,打了大大的广告。
顾苗苗一边啃着甜筒,一边去看广告上印刷的画作,全是当代五十年以来出名画家的作品。其中有一张小女孩爬树的油画作品最为引人注意。
她忙里偷闲赏画,此时微信群里已经沸反盈天。
每逢月底最后一天,“捉龟大会”微信群的消息交流最活跃。
平时潜水不露头的,纷纷浮出水面,热闹的催债。
[王老龟,这个月你该还六万七,快些上供。]
[李乌龟,你家这个月要还三万,别装死,快叫爸爸。]
捉龟大会里的成员很多都互为债主、欠债人,在过去近十年里已经耗尽了愤怒,在互相催债时亲热的仿佛一母同胞。
顾苗苗也收到了四个艾特,其中三个都不算大钱,加起来不过两三万。只有老王,牛逼轰轰的在群里问她:[顾小龟,你爸还欠我两百万,我们王家做鬼都忘不了。]
顾苗苗经此提醒,便想起了她在老王面前夸下的海口:“十天以内给你冯乌龟的消息,否则我想办法替你筹钱看病。”
截止到今天,正好是第十天。
她私信老王:[冯乌龟的下落,要节后才有消息,你再缓我三四天。]
老王二话没有,直接用一张照片回答她。
照片是医院病房的背景,老王的老伴儿正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灰败。
她叹口气,发问:[你还差多少医药费?]
老王回复:[不拿这个事骗你,确实至少要二十万。]
顾苗苗开始回顾这个月的存款……
几秒钟后,老王又追加了一条:[顾家闺女,别硬扛了,把你那别墅卖了,巨款在手,你就能彻底上岸,我家里也能好过些。]
她眉头紧蹙,几口咬完甜筒,冰凉压制了内心的烦躁,并不提别墅的事,只简短回复:[二十万没问题,我下去筹钱。]
等结束和老王的对话,她又去群里毫不客气催促其他几只乌龟今天就还她钱,这才退出微信,琢磨着哪里去找这二十万。
工资、私活加各种兼职,这个月勉强到三万。加上其他几只乌龟的还债,离二十万依然不近。
白芷开了个小馆子,一个月赚不到一万,还养着个小萝卜头。她本来就欠着白芷十万,她不能再去祸害。
楠姐那头,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占过的便宜能有两三百万。她当时决定回花城时,是打定了主意再不能拖累楠姐分毫。
再想到于文海……她立刻摇摇头,把这罪恶的念头打消。
她才收了别人一辆重型机车,哪里还有脸继续薅羊毛。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有望涨收藏,本文免费期更新时间暂时更改到中午12点。实在抱歉啦。
第16章
展馆门前的开阔处游人纷纷,已提前开启了假期模式。
也有人观展结束后,顺便往画廊一游。
人影憧憧下,一个高个长脖子的青年一身淡雅装扮,一只手插进裤兜,一只手上捏着一把老蒲扇,慢慢悠悠晃了过来。
直到青年到了画廊门前,顾苗苗终于认出了人。
她刚刚要唤人,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已先一步向青年打招呼:“馆长。”
顾苗苗的话紧随其后:“花木深?”
花木深的脸上还挂着闲适的笑,当顺着声音转头对上顾苗苗时,仿佛大白天看到了女鬼,脸色陡的一变,下意识往后退去。
顾苗苗跟着他的脚步上前:“你怎么了?”同时手机已经拨号。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用秦腔充当的手机铃声立刻在花木深身上响起。
顾苗苗又上前两步,望着花木深脸上的尴尬笑容,满脸疑惑:“你之前是故意不接电话?”
花木深远在两米之外,死鸭子嘴硬:“没有,什么时候故意了?”
她恍然大悟:“你躲我!”
花木深一把甩了蒲扇,莫名其妙撒丫子就跑,顾苗苗莫名其妙撒丫子就追。
五分钟后,顾苗苗大汗淋漓回到画廊门前,指向远处大汗滂沱的花木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告诉你,老娘最大的能耐就是堵人!”
她想了想,从包里抽出一支记号笔,举高高向草木深一亮,转身就进了画廊。
-
画廊幽深,长廊不同方向的墙上,皆挂着当代知名画家的画作。画作边上会留一处空间,挂着画家的肖像,和生平介绍。
顾苗苗在最显眼的一处,瞧见了她想要找的画家。
庄敬堂(1952——2004),当代最知名的现实主义的画家之一,曾任花城大学美术学院院长……画作以反映现实为主要特色,也创作过极少数的浪漫主义作品。
画家肖像处,庄敬堂的不像其他人那样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件颜料肆染的围裙坐在画板前,脑袋上破天荒顶着一个半红不青的小苹果。手里的画笔虽然对着画笔,含笑的目光却望向众人。
她抬起手来,隔着玻璃框,在画家头顶的苹果上虚空一点,立刻有保安匆匆前来,停在她身边,不客气的提醒:“几百万的画,是你能随意碰的吗?要看就看,不看就走。再敢上手,就请小姐全款买下。”
她其实知道这玻璃框下的画并不是原版,却不点破,只点点头,把手里的笔也装进包里去,目光重新落回墙上的油画上。
眼前的并不是庄画家现实主义作品,反而是一套命名为“童年”的浪漫主义油画作品。
每幅画里都有一个小女孩。
第一幅是个秃着脑袋雌雄难辨、一身粉红衣裙的胖宝宝,躺在摇篮里含手指。
中间又是年岁渐渐大一些的小女孩,或是跟着小猫咪在玩耍,或是藏在桌子底下躲猫猫。
最后一幅画里,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颜料斑驳的围裙坐在画板前,像是因为被逼着学画画,满脸的不情愿。
有一对情侣也在欣赏这套油画。女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呀”了一声,猜测着:“这画里的小朋友,应该是同一个人,唇珠上都有一颗小痣。”
女孩好奇着:“画家怎么只画了这些?难道小姑娘后来长歪了,所以不能继续当小模特了?”
她男朋友虚虚指着最后一幅画的落款处:“这画是2004年创作,庄画家在2004年去世。所以不是小模特没机会了,而是庄画家没机会了。”
女孩点点头,叹了一声“可惜”,两个人又手牵手往别处而去,连带着其他人也一起离开。
周围恢复了安静,四处灯光昏暗,另有数盏射灯从头顶打下来,照的每一幅油画色彩如新。她站在油画前,久久的与童年的自己回首相望。
自八年前这套油画经她手分拆卖出,她就再未见过。
每每给外公外婆扫墓,她都不敢在墓前停留太久。
她外公要是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她卖出去抵债,棺材板怕是压不住,要蹦出来取消她这个继承人资格。
她站着看了一阵,要继续欣赏别的画,身后传来花木深标志性的男中音:“你别以为画是你外公画的,你就能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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