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来敲门:“荷姐,沙发上放的那件新的衬衫,我替你熨烫好收在衣帽间?”
那件衣服胸前有个巨大的品牌LOGO。欧静荷皱了皱眉头:“不要了,扔了吧。”
“那那个老花的大包呢?”
“也扔掉。”
她知道保姆自然会捡去收好,即便自己穿不进,拿出去转卖掉也是一个月的薪水。而浑身肌肉,矫饰都藏在皮肉里蓄力的男人,说自己虚伪空洞,是个花瓶。她愤怒地把自己在店里配货买来的手工纯皮手机壳从手机上抠下来,用力掷到墙上去;下一秒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这一切本来就是自己拥有的,因为区区一个薄唇的刻薄男人,就拼命嫌恶自己,难道还是真的动心。
鼻翼翕动,有什么在自己脸上瘙痒。她捻下来仔细看,是郑择演家那只银渐层的猫毛。从不伸爪子也不叫,抱在怀里就会想玩头发的调皮小母猫,和喻之美家的卷耳猫很不一样;娇嗲,乖巧,惹人怜爱。刨去讨厌的主人,猫真的毫无缺点。也许是保姆偷懒了没有打扫卧室,床上留下这一点点细软的毛发又赖回她脸上。欧静荷坐起身,捏着猫毛走到衣帽间,打开首饰盒,把猫毛轻轻地放在了丝绒布面,和名贵的手表并在一起。
周末的夜晚,欧静荷在昼夜的匿名区和人发信息。对面的人只活在昼夜app里,没有姓名也没有样貌,唯一已知的是对方是个在上海生活的男人。只有这些就够了,偶尔聊起文学和近况时,欧静荷隐藏起日常的疯狂,还能体会到片刻的快乐。喻之美和简兆文一前一后进来,随后小马也到了,三个人只要进到糖水铺,一楼就像被声音撑满;过了一会儿,郑择演从院子进来,眼睛盯着喻之美,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欧静荷心狂乱地跳动,去后厨照了照玻璃里的自己,黑色吊带背心加一条黑色绒线衫,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她蹲下在收银台悄悄补了口红,不敢抹得太刻意,站起身时,脸颊上也多了一丝红润,就算郑择演嘲笑自己已婚,灯光下她依旧光彩照人。
郑择演从怀里掏出一本改装车的书还给喻之美:“尽力了,看了个大概,算是懂一点点。”
“你已经是很有品位的人了,不是谁都懂得红标本田。”
“毕竟大学时期听过你介绍跑车,那个PPT我现在还存着。”
“献丑了,那是我按照《头文字D》整理的。”
简兆文在一旁拿出一包pocky,抽出一根塞进喻之美嘴里,喻之美最讨厌在咀嚼时说话,就不停地被简兆文打断,只要郑择演冲着喻之美开口,就被简兆文塞一根注心饼干,最后喻之美嘴里被插了一束,被她拔出悉数塞回简兆文嘴里:“你拿我当香炉?”
简兆文牙齿上挂着巧克力,依旧像个得胜将军,还噘着嘴吊着饼干问喻之美:“最后一根,要不要一起吃?”
这一波当然令欧静荷过瘾,郑择演虽然表面上微笑着沉默,内心估计已经辱骂了简兆文几个回合,这就是城府过深的坏处,吃了哑巴亏依旧要维持表面的优雅。她端了6个shot坐在郑择演身边:“好久不放血,请你们喝酒。”说完第一杯放在郑择演面前:“算是卖郑老师一个面子,毕竟帮我改了菜单。”
“噢哟,荷姐,暗送秋波啊?”小马哥起哄的声音不小。欧静荷看着郑择演的表情,他并不说话,只低头看了看手机,酒都没喝就站起身:“各位不好意思,我要回家加个班,我们改日约。”
整个动作流畅得像是拿她当空气。等郑择演消失在院门,喻之美把手在欧静荷眼前晃了晃:“荷姐,我要一瓶威士忌,今晚不醉不归。”
敦了两瓶威士忌在桌上,欧静荷的小杯子被不停斟满又喝下去,眼睛里有红血丝。其他人还在聊天,恍惚之中她听见喻之美提起高远的生日:“生日会那天高远和我说,荷姐最迷人是她睚眦必报的时候,可惜现在很少能看见,像是有什么磨光了她的心气。从这一点看,我觉得高远还是很痴迷荷姐的……”
默默地喝掉一瓶威士忌,欧静荷借着酒醉换上一双红色高跟鞋,穿着黑丝绒的薄裙子打车到了蒙业公寓。成年人的酒醉代表心事,意味着需要壮胆,暗示着自己不会负责任,遇事随时开脱。喝得酩酊大醉来找喜欢的人,摆明了就是来逼宫。欧静荷下车钻到单元门时风有一点冷,空气潮湿,快下雨了。上海的这个季节令她生恨。没错,是恨——恨自己生不逢时,恨自己年华已逝,恨自己不是完璧之身,恨自己太容易把心托付给别人。
郑择演戴着眼镜,在家里一丝不挂,见到欧静荷也并不掩饰,只坐在高脚凳上继续看新一期的《安邸》。空气里的味道她嗅得出,不同味道的香水也压不住麝香一样的气味,刚刚有女孩从这儿离开,房间内的云雨比室外先来。欧静荷的血朝着四肢往下沉,指尖是冷的脚趾也冰了——他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刚洗过澡,没有衣服穿,只能开空调等烘干机。”
“不用跟我解释。”
“哦。”郑择演一丝不挂的样子依旧令她身体里燥热,像是中蛊。她本希望自己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借着冲动倒在他身上,换一个温柔的拥抱或者亲吻;而对方不慌不忙地解除自己身上的束缚,撂她在床上脱掉她的高跟鞋,轻轻舔她的脚趾:“不要担心,我体力很好。”
嘴唇被郑择演啃得发麻,身体里流淌的似乎不是血,而是沸腾的酒精。欧静荷快要窒息,对方的舌头胡搅蛮缠,她狠狠地吮了一下郑择演的舌头,听到他吃痛一声,心满意足。如果真的要痛了才会记得,她很擅长把对方千刀万剐。年轻的身体持久而热烈,被酒发酵过的情欲不肯轻易示弱,欧静荷带着恨,对方觉得刺激,谁都没法含情脉脉。
灯光掩映之下,欧静荷洗了澡,郑择演的衣服也干了。她从烘干机里拖出一件白衬衫,刚想披在身上,被郑择演用力地夺走。她闷声穿回自己的紧身连衣裙,像公事公谈:“你喜欢喻之美吧?”
“那又怎么样。”
“她和简兆文相互喜欢很久,不会再对你动心。”
“谁说我想追她?第一,我只是把她放在心里,大学时期会打架子鼓会跳舞朝气蓬勃的女孩,樱木花道心中的赤木晴子而已;第二,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我不便说出来,也不屑于告诉你。”
和喻之美见面才几天,已经学会了她提纲挈领的语气。欧静荷心里升起的火苗被这句话浇上汽油,熊熊地焚烧胸口,光是想起喻之美的脸就恨不得把对方烧成灰烬——是嫉妒。
“别想了,你就算在心中把女孩当成多线程下载,喻之美也是那个连1%的进度都不会走的女孩。都是男人,你不够简兆文纯粹,也不敌简兆文执着,甚至连一点点真心都要算计,我都看你可怜。”
“没关系,至少还有你这样的女人,轻而易举下载到本地,快进看完也没有什么乐趣,年老色衰,爱情也不值钱。你爬到我的床上是因为对我动心,我不傻。”
“我不是这样的人。”欧静荷被衣服勒得恶心,突然呕吐,衣服脏成一团,她脱得只剩内衣跪坐在马桶边,头痛欲裂。郑择演靠在门边,冷声冷气:“你的心就住在你的阴道里。”
“我该走了。”欧静荷直起身,太冷了,拖着他的被在地毯上踩去客厅,银渐层小猫追在被子后嬉闹,她的心随着脚底越踩越冷。雨打击落地窗,隔绝在窗外的风呼号而过,欧静荷站在窗边呢喃地说:“降温了。”
“这是什么已婚又孤单的女人可怜的托辞。”郑择演把线衫往身上一套,下半身只穿一条短裤,腿又长又结实,标准得像古希腊雕塑。“我也不是对一夜情对象那么绝情的人,躲雨总是可以的。”
“雨如果下很大,就可怜我住一晚?”
“我是个单身男人,对已婚女性不感兴趣。”
郑择演淡漠地从冰箱拿出虾和三文鱼解冻,切配菜醒白葡萄酒,房间里只有餐具碰撞和肉被切开的声音。等三文鱼煎好,面包跳出多士炉,郑择演坐在岛台大快朵颐,仿佛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欧静荷光着身子裹着被子坐在地板上藏进阴影中,分不清是人还是静物。等郑择演把盘子放进水槽,欧静荷依旧定定地坐在客厅里听雨,猫就守在她身边安静地入睡。说来奇怪,她的猫平时光是闻到鱼和虾的味道就会激动不已。
不靠近也不出声,郑择演只在岛台静静地喝酒翻阅杂志,对窗子偶尔睥睨。过了一个小时,雨停了。欧静荷把衣服穿好,赤着脚到门口:“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也请你忘记我曾经来过,这些被羞辱的记忆,我不愿意再想起了。”
郑择演哂笑一声:“没必要,记住这些耻辱的片段有助于束缚人格,否则没过几天对着另一个人,你又可以找上门去……”
话音未落,郑择演被狠狠地抽了耳光;力道太大,尖尖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光是火辣辣的痛就知道有一道红血印在脸颊上,他养猫,对这个力道一清二楚。而欧静荷脸色的表情是动怒,有什么像是在她眼睛里亮起来了,不再是最初见到的高高在上的凌人和完美无缺的空洞;她压着颤抖咬着牙:“我马上就会走;你再说一个字,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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