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莹莹吸不进氧气,张着嘴,双手胡乱扑打。可张雁声一加力,她就只能攥着张雁声的手腕翻眼白了。
看着吓人。
“你的孩子有妈妈?”张雁声冷笑,“那怎么不见他们的妈妈管管他们呢?”
“你儿子今天干了什么?他跑进我的房间里,偷我的东西!”
“觉得游戏机不算东西是吗?一台游戏机几千块,偷窃罪入刑可以判三年了。这你怎么不管了?”
“张鹤翎说句实话,你就要打要骂的?在我面前抖威风是吗?”
“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在一天,就轮不到你来抖威风!”
“张鹤翎没做错事,你敢动她一下,我就动你十下!”
“张硕成做了错事你当看不见,没关系,你不管,我这个当姐姐的替你管!”
“只是你记住,从今以后,要是再敢当着我的面提一句‘有妈没妈’的话,我就让你的孩子都没妈!”
从前她多傻呀,因为老跟梁莹莹吵架生气,就不爱回家。
高中时候开始学坏,逃学旷课,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后来大了,更是几个月半年的不回来一趟。
这个房子,这个家,就彻底从她的家变成了梁莹莹的家。
鸠占鹊巢!
这明明是,她出生长大,到处都充满了和妈妈的回忆的家!
怎么能让给别人!
梁莹莹算什么东西?
妈妈去世了,她张雁声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第11章
少女本来五官深邃,生得俊眉修目。但因为年轻,皮肤凝腻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白一样,身材也纤细,弱化了这种英气。
但当她此时眉间充满戾气的时候,身上纤弱的少女感便褪了去,凌厉之感咄咄逼人。
房子里的人都被震住,谁也不敢上前。
但梁莹莹眼看着翻着眼白吐舌头,要断气似的。张雁声的样子也太过吓人。身为一家之主的张寰终于还是开口叫道:“雁雁!雁雁!先、先松手!”
张雁声也看到梁莹莹要死的模样,收回了手站起来。
她怒气峰值过去,人也恢复了冷静。只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不像从前那样激动吵闹,可给人的压力却比从前大得多了。
梁莹莹捂着喉咙猛吸气,却被大量进入的空气呛了气管,“咳咳咳咳咳”地咳了起来。
张硕成早就吓傻了。张寰和张鹤翎扶她坐起来,她脚上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发型也乱了,狼狈不堪。
她抖着手指着张雁声,好不容易顺过来气,哇的一声就哭了,扯着张寰喊叫:“你女儿!你女儿要杀我!要杀我!”
张寰没好气地说:“谁叫你乱讲话!”
到底是枕边人,千娇百媚的,也娶回家来了,还是好心地帮她拍了拍背心顺了顺气。
梁莹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哭得发颤:“我差点死了啊……”
“死不了。”张雁声说,“为了你,还不值得我赔上自己一辈子。”
“只不过,以后在这个家里,我不想听见总有人吵吵闹闹的。”她眼光扫过张硕成,冷声说,“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张硕成打了个寒颤。
他今天三观实在受到了冲击。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有爸爸妈妈在,他就可以无法无天,所以他一直都并不害怕张雁声。可是今天,张雁声打破了他的世界,让他第一次产生爸爸妈妈也靠不住的念头。
张雁声冰凉的眼风又扫过梁莹莹:“嘴贱不会说话的,就闭上嘴!再让我听见什么,后果自负。”
张雁声说完,再不多看这几个人一眼,转身上了楼。
张鹤翎犹豫一下,追上去,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爸,你把硕硕游戏机锁了,他今天是先来抢我的,把我的游戏机给摔坏了。然后趁着我姐在楼下吃饭的时候,他又去我姐房间里偷了我姐的游戏机,被我姐给当场抓到了。他自己已经全认了,他本来已经跟我姐认了错了,他现在又赖账!他就是偷东西了!”
梁莹莹抓起地上的高跟鞋就砸了过去:“你闭嘴!”
张鹤翎吓得一闪,躲开了那鞋子。
要是在原来,梁莹莹这么对她吼,她肯定得又难过又委屈。可今天,她这种情绪却好像没那么强了。她这个妈妈在她心里面,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她掉头窜上了楼。
梁莹莹又哭,拽着张寰:“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看看你女儿多嚣张。有这么对待长辈的吗?我怎么说也是她继母吧?继母也是妈啊!”
张寰没好气地说:“你可给我闭嘴吧。这话以后别提了,你这是戳雁雁心窝子。你要敢说,她真打了你,别跟我哭。她可是练过的,黑带呢!”
他又指着张硕成:“你去,给我回房间去。王姨呢?王姨?”
王姨就躲在走廊里一直探头围观呢,听他喊,连忙跑出来:“先生,在这呢。”
张寰说:“你带他回房间,看着他!暑假作业写多少了?你盯着他写!”
张硕成一听暑假作业,脸就垮了。王姨过去拽他,左拽右拽地给他拽上楼去了。
“上去洗个脸,收拾一下。”张寰说,“别让人看笑话。”
梁莹莹裙子也皱了,头发也乱了,脚上只有一只鞋,脸上妆也花了,惨不忍睹。
梁莹莹气得脸都白了:“你真不管?”
“我管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嘴巴,我就什么都不用管。雁雁才多大,你多大的人了?成天跟小孩子斗什么气?”张寰不耐烦地说。
梁莹莹怔住了。她是靠男人吃饭的人,敏锐地察觉出张寰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心中微凛,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当了几年张太太,有点飘了。她忙调整了态度,娇柔委屈地说:“那她也不能动手啊。你看看,你看看,我脖子是不是都出红印了?”
嘟着嘴撒娇,态度明显软下来了。
张寰就吃这一套,还真看了看,说:“没有没有,雁雁能有多大劲?一点痕迹没有。”
其实是真有红痕的,看得出来的手扼出来的痕迹,让人有点心惊。张寰不愿意说。说了那不是给梁莹莹架梯子让她往上爬吗?他就哄她。
他态度软和下来,梁莹莹才放心。
梁莹莹之所以过去敢撩拨、挑衅和暗搓搓欺压张雁声,也是看着张寰并不是特别维护张雁声,胆子才越来越大的。
现在张寰忽然态度微妙了起来,梁莹莹就本能地收敛了。
她抽抽搭搭地,也上楼去了。
张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在大厅里打了个转,去了二楼。
两个女儿都住在二楼,唯一的儿子跟他们夫妻俩一起住在三楼。张寰上来,看到女儿们的房间门都紧紧关着。他过去敲了敲张雁声的房门:“雁雁,是爸爸。雁雁?”
很快,张雁声过来打开门。但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请张寰进去的意思。
“如果是来替你小老婆说话的,就免了。”她冷淡地说。
张寰再一次为张雁声的态度感到诧异。
在过去,张雁声总是充满愤懑和怨恨的。只要话题一涉及梁莹莹,她就很容易发怒、激动。他跟她根本就没法好好说话。
可这才刚从初中毕业,怎么一下子就好像长成了大姑娘似的。
虽然神情冷淡了些,可那种时刻准备爆发的激烈情绪好像没有了。这对张寰来说,简直如释重负。
他在老婆还没死的时候就在外面包养女人,还生了私生子女,这事干得不地道。他也不是全无良心,对女儿多少会有些愧疚。张雁声的那些情绪会激活这种愧疚。
可谁愿意天天良心发颤呢?张寰当然不想天天活在愧疚里。他都年近半百了,只想活得轻轻松松的。
张雁声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她愤怒,她怨恨,她憎恶。青春期把这些情绪加倍放大,张寰这两年感觉张雁声越来越难沟通了。
现在,她年龄长大,自己想通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是。”张寰笑眯眯地说,“她嘴巴欠,活该,我不替她说话。哎,让爸爸进去,咱们父女俩聊聊。”
张寰对张雁声的变化感到诧异,张雁声又何尝不对张寰的态度感到吃惊。
在她的记忆里,张寰从来没在这个阶段主动找她沟通过。他总是一副一见到她就头痛的模样,总想逃。
张雁声沉默了一下,闪开身,放了张寰进来。
张寰和张雁声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怎么脾气有点大啊?”张寰说,“你梁姨虽然年轻,好歹是个长辈,怎么也不能跟长辈动手啊。”
张雁声眼皮一撩:“梁莹莹想当我长辈,下辈子。她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就那话,我掐死她都是她自找的。”
张寰咳了一声:“她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
“她要不会说话就让她闭嘴。”张雁声眉间又泛起戾气,“我妈去世,是她一个二奶配拿来说的?她脸真大。她自己不想要脸,就别怪我不给她脸。”
这哪是不给梁莹莹脸,这根本是不给张寰脸。
张寰清清嗓子,又问:“硕硕今天又怎么回事,鹤鹤说他拿了你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