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回:“呵,谁呀,这么喜欢对号入座。”
她的同伴帮腔道:“就是。”
盛勤笑一笑,将纸巾扔进垃圾桶:“你们既然敢在公共场合高谈阔论,我为什么不敢听?”
中间又有人进入卫生间。
那两人不愿意将事态闹大,翻了盛勤几个白眼,收拾东西走人了。
盛勤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会是一场硬战。
她摇摇头,心想自己是越来越不肯服软低头了。
“有些人不懂事,别往心里去。”身后传来一个女中音。
盛勤回过头,发现是刚才桌上的另一位女士。
那人一头短发,妆容服饰考究的低调,姿态从容,看不出具体年龄。她脸上端着笑,碰见盛勤是仍是笑意满满,冲她微微一点头。
盛勤感觉到人家释放的善意,连忙说:“我还好。”
“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儿还要来跟你攀关系呢。”那女士俏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盛勤也笑笑,那人问:“《西遇》是你担任总策划?”
盛勤迟疑片刻,据实以告:“主要开始大家共同的努力,我是中后期才接手负责的。”
对方笑容不变,点点头道:“挺好的挺好的。”
盛勤只当人家是客气,礼貌地笑笑,先回到宴会厅。
酒席接近尾声,各路人随意走动,她回去的时候,有人正举着酒杯鸠占鹊巢。
她不动声色地在旁边站了站,沐怀朋余光瞥见她,回头看着她也不说话。反倒是人家来敬酒的嘉宾认出了她,连忙起身让座。
沐怀朋见她跟那位女士前后脚回来,终于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跟人家搭上线了?”
盛勤不解:“嗯?”
沐怀朋抬了抬眉,给她一记眼风。
“哦,你说她……”盛勤却有些迟疑,压低了声音请教人,“这是干什么的?”
谁知沐怀朋看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外露的诧异。
盛勤有些紧张,心想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沐怀朋没有开口。
见人家不明示,盛勤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两人之间的日常相处多了,她内心深处压抑的自卑渐渐被释放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或许不是外貌能力,甚至也不是性格脾气,而是见识涵养与思维方式。
她渐渐发现原本以为不错的学历在这人面前更本没有用武之地,人情世故即便不断进步,也不及人家半点通透。
盛勤有些走神,细品他的眼神,回忆自己又是何处做错事。
是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
盛勤大概觉察出原因。
但她自以为这点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两人正好面对面的落座,位置相去甚远,她看不清楚女士面前的名牌。
趁人不备,她悄悄拿出手机,利用相机代替眼睛,这才看清楚人家的名字。
盛勤赶紧上网查询,显然大人物的本尊被网络照片更有魅力。她从人物百科里细细品读,很快明白的沐怀朋刚才那个眼神。
对业内这样的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一无所知,她真的是万分羞愧。
“我知道了。”她悄悄碰了碰沐怀朋的胳膊,低声说,“我刚刚没看见人家的名牌,现在知道了。”
沐怀朋回过头来,听见这后半句,冷淡道:“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盛勤心里叹气,她果然还是太嫩。
她正懊丧着,又有人来敬酒。
不巧,正是方才在卫生间里说她坏话的两人。
对方从逐一酒精,显然也是豁出去了,一杯一杯地干,满满一玻璃杯的啤酒仰头干尽。
等到了沐怀朋这边,那女人巧笑媚兮地半蹲下身,柔媚地诉说着对他的崇敬之情。
沐怀朋只是矜贵地点一点头,见人家大口喝酒并不阻拦。
那人得他一记眼神已经满足,擦擦嘴角又征战下一人,等走过来看见盛勤,满脸笑意顿时僵住。
“盛、盛小姐,久仰大名”
盛勤却似笑非笑道:“不敢当。”
那人不敢辩解,僵笑着赶紧敬酒。
一杯喝完,她满脸通红,却咬牙道:“盛小姐,我再敬您一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盛勤看着她又要拿酒,动手抬一抬她的胳膊,“不敢当。”
那人非常尴尬。
她只觉得心里痛快。
自从进入这个圈子,盛勤见过太多拜高踩低的嘴脸,她被人冷嘲热讽随意辱骂——直到这个夜晚。
盛勤想,她根本没有做任何事,只不过刚好坐在这个位置上,于是即便背地里看不起她的人,当面仍然必须压抑脾气,对她毕恭毕敬。
这样高高在上的满足,足以让任何女人疯狂。
*** ***
酒宴将散。
沐怀朋带着人提前离场。
盛勤跟他走在长长的走廊里,直觉这一天跌宕起伏,明明只做了一件事,但心情却百转千折。
女人的脸藏不住心情,沐怀朋将她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
等走到酒店大堂,他停下脚步,回头反问:“高兴了?”
盛勤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心里有些发虚。她摇摇头,不敢承认:“有什么好高兴的?”
“有人得罪你,当场就来赔不是,”沐怀朋嘴角微勾,笑容里带着讥讽,“这还不值得高兴?”
盛勤就怕他这种语气。
方才激荡的心情瞬间退散开去。
她望着他,心想其实那人态度虽然惹人厌烦,但说的话并没有错。
她凭什么能坐在那个位置?
不过是靠了男人,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盛勤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沐怀朋慢条斯理地开口:“我问你,今天吃饭,我们这一桌一共多少人呢?分别叫什么?什么职务?一晚上谁是主客?谁和谁互动最多?”
盛勤愣了下,还以为又要被人讽刺挖苦,却不想他会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她心想今晚上吃饭又不是应酬,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一见她面露呆滞,沐怀朋更是毫不留情。
“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吃饭就吃饭吗?”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该做的正事不做,跟个不入流的女人别苗头瞧把你给开心的,有点出息没?”
听他劈头盖脸一顿嘲讽,盛勤顿时面上无光,下意识地想要逃走。眼神躲避着他,过了片刻,却像是忽然惊醒。
是啊,她是来干什么的呢?
盛勤倏忽一身冷汗。
她明明是想顺应时事借力打力,但从什么时候起,却被一点小恩小惠遮住了眼睛?
她今晚上的表现,跟那些真正靠男人上位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没有人家演出得沉稳。
额角渐渐渗出汗水,她只觉后怕。
盛勤望着他,不知该不该感激他的出声提醒。
见她沉默不语,沐怀朋皱眉:“这就生气了?你怎么脾气比我还大?”
盛勤听见他开口,懵然否认:“没有啊。”
那男人眉间的皱痕更深,“不是你说的吗,生气就不说话。”
盛勤更为诧异,下意识地再度否认:“我没生气呀。”
她这个样子有什么立场生气?
沐怀朋似对她无语,张了张嘴仍是作罢,转身步出酒店。
她跟着他走了两步,旋转门滑过眼前,折射富丽堂皇的光芒。
盛勤跟着他走进初夏的夜晚,深深呼吸。
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远方路灯疏疏落落的照拂在他身上,那件藏青色的西装像成了金丝绒的材质,散发出绒绒的光。
盛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说过的话,这人到底是听进去了。
认清这一点,她十分意外,只觉是巧合,可否定之后却又有些茫然。
盛勤想,好像认识他之后她就变得不认识自己了,总是搞不清楚心里想些什么。
酒店外,车子已经再等。
那人走到车边不见人,回头看她傻了吧唧地站在门口,不禁催促:“干什么呢?”
盛勤回神,看着他面露不耐。她两步跟上,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他没有冲她伸手,否则她或许真是在劫难逃。
作者有话要说: 盗文太多了,我想到了的办法就是反复更新几次,所以大家前几次看到的版本都是残破的,但这种尴尬的地方在于,一旦文章开始审核就没办法更新了,就像昨天…所以大家重看下昨天那张~
第53章
盛勤跟着人上了车,他没有虚伪客套地询问她是否要回家,司机直接开车回了他的住所。
这房子在西边,盛勤没见过,进了门才看出与之前几处比更为生活化:沙发上散落着几本财经杂志,卧室里洗手台边有半瓶剩下的须后水。
她被按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时挣扎得厉害。
冰冷的触感让身体瞬间挺立,盛勤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扔上菜板的鱼。
那是她第一次,在意识完全清醒时与他相亲。
没有下雨、没有感冒、没有恐惧、没有任何客观原因。
她清楚地见证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地被他点燃,又为他融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