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一口可以吗 (秦嘉)

　　清明时节，天空略有阴霾，像是在为淅沥的春雨做准备。
　　墙上的时钟刚跳到早上七点钟，周炜就带着摄影器材来了南山居。
　　原因很简单。
　　宋昕一个小时前就打电话催他过来了。
　　周炜没闹明白。
　　宋昕怎么会想帮隔壁的料理仙姬拍摄？不是说不关注她吗？怎么还亲自上阵了？
　　当初宋昕拍短片就是一时兴起。
　　过后他的那些精贵的器材就堆灰了，还被周炜借出去给相熟的摄影师过。
　　周炜好奇得紧，也顾不上困倦和饥饿了，把车停好后就大步走进了别墅。
　　“小祖宗你又在闹哪一出？”
　　周炜在楼下喊了一圈都没见到人，上了楼才在衣帽间里找到了宋昕。
　　结果他一进门就被杂乱的房间惊到了——
　　“你确定今天要拍摄的是美食视频？不是你给你自己拍？”
　　宋昕私底下着装以简洁舒适为主，他审美在线，身材好穿什么都撑得住，从没踩过雷。
　　但他本人是不怎么爱打扮的，一直很低调。
　　往常宋昕来南山居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这里放的衣服不多。
　　但现在周炜看着衣帽间里四下散落的衣服，眼尖地发现了不少大牌的新品。
　　行吧。
　　事实证明不单单是女生会在约会前拼命打扮。
　　男生一旦有了上心的对象，其夸张程度也未必就亚于女生了。
　　即便他是出了名的爱干净。
　　“不是。”宋昕回答得很肯定。
　　说着他就拿了件浅驼色的风衣在身上比划了下，“我是要帮她拍摄。”
　　“你之前拍片的时候不都随便套一个导演马甲吗？”周炜啧啧称奇地看着宋昕，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他解锁了宋昕的另一个属性。
　　“那件不行。”宋昕看都没看周炜，继续在衣架上挑挑选选着。
　　他神色如常，分明还是那张清冷卓绝的脸，周炜却看出了那么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昨天不是去见了你那个娃娃亲对象的吗？怎么跟沈小姐扯上了？”周炜试探地询问道。
　　宋昕手上动作未停，过了半晌才回头道：“你很好奇？”
　　……是挺好奇你怎么突然发骚了的。
　　周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宋昕冰凉的视线下改了口，“沈小姐答应给你做私厨了吗？”
　　但他这个话题选得不太好。
　　宋昕撇过头，薄唇勾出了一道嘲讽的弧度，“你还有脸问？”
　　“……”周炜是有点没脸。
　　他那天晚上就是要去跟沈辛夷提这件事的，美滋滋地收了盒青团就忘得干干净净。
　　宋昕也没打算听他解释，选好衣服就进了更衣间。
　　“我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周炜趴在门上，苦哈哈地解释道：“你看我不是把青团留给你了吗？我放在冰箱了你看见没……”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直到更衣间的门被打开，宋昕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唇道：“所以你现在还是我的经纪人。”
　　周炜看着衣冠楚楚的宋昕，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宋昕今天打扮得很雅致。
　　他戴着一顶画家帽，宽松的酒红色暗纹绸缎衬衣塞进黑色长裤里，细窄的腰带故意垂落在身侧，英俊清贵得随时可以去拍画报。
　　“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早？”周炜现在看着宋昕，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般。
　　宋昕没搭理周炜。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也没回答周炜，直接就走去了隔壁。
　　周炜带着小助理，拎着大大小小的摄影器材跟在后面。
　　-
　　沈辛夷的别墅安静而忙碌着。
　　程锦在客房安顿了下来，因为约好了要拍美食视频，她起得比平时早。
　　但和沈辛夷比起来相差甚大。
　　她今天打算煮生滚粥，五点不到就醒了过来。
　　古人认为煮粥以井水为佳，《食宪鸿秘》和《素食说略》都是类似的说法。
　　井水一年四季都有雨水的滋润，其中又以初春之雨为最，汲取时间最好是在早晨三五点时。
　　后院刚好有一口井，沈辛夷取完水就开始煮粥了。
　　生滚粥，顾名思义就是将预先煮好的粥底滚熟而成。
　　沈辛夷的底粥材料用到了猪骨、干贝、山药等，先将其熬制成汤，然后加入大米进行熬煮。
　　为了快速地把米熬开，她提前用盐腌过米。
　　煮粥讲究一气煮成，期间沈辛夷每隔三到五分钟要搅拌一次。
　　米粒缓慢膨胀开来，清香味就随之渗入到了浓汤中。
　　过后再加入新鲜肉料滚熟，粥的味道毋庸置疑的美味。
　　“怎么这么香？”
　　程锦洗漱完下楼，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跟夷夷比起来我果然是个懒汉……”
　　她感慨到一半，门铃声就突兀地在别墅里响起。
　　该不会是她爱豆吧？
　　程锦的身体比意识反应得更快，风一样地冲到了可视屏前。
　　屏幕上果然显示着宋昕一行人。
　　“哥哥这么早？”程锦二话不说地就开了门，顺了顺头发就出去迎接宋昕了。
　　草。
　　帅炸了有没有！
　　程锦在心里土拨鼠尖叫了一万遍，面上却挂上了得体的微笑，“炜哥也来了呀。”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欸？这是你粉丝？”
　　周炜被这个称呼惊得竖起了一身的刺，“小姑娘下次记得别这么喊我，叫周哥就行。”
　　这届粉丝真的不太行。
　　他在社交平台上不知道呼吁了多少次，愣是没人听，评论里还都故意打成单人旁的“伟”，当他不要面子的吗？
　　“好的炜哥。”程锦态度诚恳，嘴上却不留情。
　　她看到周炜气得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抖，不由得憋着笑说道：“你们都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有。”周炜摸了摸他圆润的大肚皮，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宋昕，“我们能进去蹭顿饭吗？”
　　“夷夷在煮粥呢。”
　　程锦也不知道沈辛夷是怎么安排的，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往里去了厨房，“哥哥你们先坐会儿，我进去看看。”
　　宋昕仿佛没听到，抬脚就跟了上去。
　　“夷夷你今天煮的是什么粥？快把我香坏了……”程锦在人前还会矜持一下，到了沈辛夷身边就显得格外活跃。
　　宋昕没去打扰她们。
　　他倚在厨房门边，饶有趣味地看着沈辛夷。
　　“是生滚粥。”
　　沈辛夷对程锦说道，“我不吃猪杂，就准备了鱼片、瘦肉、皮蛋什么的。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自己加，或者要吃煎蛋的话我给你现煎一个。”
　　她说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宋昕。
　　他随意地靠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装饰就足够让人惊艳的了。
　　“你吃过了吗？”沈辛夷随后问道。
　　“还没。”宋昕总算开了口。
　　程锦的目光在他俩身上转了转，怎么感觉自家是故意在等夷夷这么问的呢？
　　“炜哥和小助理也还没吃。这些粥够不够吃？要不我叫个外卖。”她收回思绪问道。
　　“够。”
　　他们都是来帮忙的，要负责他们的早餐也没什么大不了。
　　沈辛夷刚刚煮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多放了点米，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早。
　　“那我出去问问他们要加什么。”
　　程锦帮不上忙，自己给自己派了个任务就转头出了厨房，“哥哥你要吃什么和夷夷说就行了。”
　　宋昕等程锦走了，才上前靠近沈辛夷道：“黄埔炒蛋可以吗？”
　　黄埔炒蛋的做法不复杂，和厚蛋烧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辛夷看到宋昕微垂的眼睛，除了“可以”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黄埔炒蛋源自清末民初的鱼珠码头。
　　在碗中磕入三颗鸡蛋，并顺着一个方向打蛋，直至表面浮起细泡，就可以加入适当加入猪油和鱼露了。
　　炒锅烧至六七成热，倒入花生油转锅滑油，反复五次后倒出一半的油，转中小火。
　　此时加入蛋液转锅，来回转动几次，就能看到一层层凝固的蛋皮。
　　沈辛夷神色认真，有条不紊地用锅铲的背面把蛋皮推至逆时针方向，待蛋液流至锅底，在它未熟透前即可关火撒盐出锅。
　　“你炒得很地道。”宋昕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你还没尝。”
　　沈辛夷扯了下唇角，转身帮他把生滚粥也一并盛了出来。
　　宋昕心想他不用尝也知道。
　　黄埔炒蛋色泽嫩黄，蛋香扑鼻。
　　蛋皮略显褶皱，上面有很多小孔，卧在白瓷盘上好看极了。
　　“宋老板能分我一点炒蛋吗？”周炜捧着粥，嘴馋地看着宋昕面前的炒蛋。
　　不是只问了他们几种吗？
　　怎么还支持点餐服务了？
　　他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类型。
　　然而他讨食的对象注定他不能如愿。
　　“不能。”宋昕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在程锦及时缓解了周炜的尴尬，主动把煎蛋贡献了出来，“炜哥你要煎蛋吗？夷夷给我煎了两个。”
　　“要要要。”周炜接过煎蛋，也接回了他丢失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