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下为棋 (闭门造車)

第三人道：“可是不对啊，以贾家的家世和风评，公主也不会给他们家下帖子啊。”

那第一人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些。你们也知道的，我父亲原来是张老尚书的门生，逢年过节，母亲也会带我去给尚书夫人磕头的。张家的二姑太太就是那位贾将军的原配，只是打这位姑太太往生之后，两家就断了往来。今年贾家接连闹出那么大的新闻，这贾将军就借着世人的同情，打发儿子几次上门。张家几位姑太太，就这位二姑太太最可怜，老尚书夫人怜惜自个儿的外孙，连带着，这位继室之女也得了恩惠，得以出入张家。”

03

“继室之女？可是我听说贾将军的继室不曾生养过啊？据说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妾养的呢。”

另外两个人惊讶万分，道：“妹妹说什么？庶女？妹妹怎么知道的？”

那第二人道：“你们也知道的，我是刚从外地回来。我父亲当初做着这清苦京官，得的俸禄还不够我们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父亲不愿意让人笑话他是靠着母亲的嫁妆过日子的，故而千方百计地求外放。当时父亲就求过那宁国府。故而母亲曾经跟我说过，他们贾家上一辈四个姐妹两个嫡出，这一辈又是四姐妹里两个嫡出，真真是巧极了。”

“当真？那谁是嫡出，谁是庶出。”

第二人答道：“说出来你们也不信。他们上一辈是最大和最小的是嫡出，中间两个庶出，这一辈也是这样，最大的和最小的是嫡出，中间两个是庶出。更巧的是，上一辈里，最大的那个是宁国府的，最小的是荣国府的。这一辈正好反过来，最大的这荣国府的，最小的却是宁国府的。你们说巧不巧？”

第三人笑道：“果然真是很巧呢。”

第一人道：“妹妹说错了，如今可没有荣国府，只有一个一等神威将军府的。”

第二人笑道：“那时候他们家不是还没有翻开么。姐姐的好意妹妹知晓，妹妹会注意的。”

第三人道：“不过这贾将军还真是胆大，居然以庶为嫡。”

第一人道：“虽然说是以庶为嫡，可是也不是那种犯了国法的以庶为嫡。这贾家两位继室，一位是宁国府的三等将军的妻子尤氏，一位是这西边的一等将军的妻子邢氏，两个女人都是填房，出生都不高，娘家人又都不像话，前头的正室又都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年纪还小。你们想，以他们的家世会有什么好教养好人品？怕他们生事害了这嫡长子，故而变着法儿不让他们养孩子也是大家常用的手段。只是这样一来，这两位继室夫人就可怜了，没有孩子，上面又不许他们生养，他们还能怎么着？就好比这位邢氏夫人，婆婆养着继子，防贼一样地放着他，弟媳妇拿着本该属于他的管家权，还处处踩着他。这次他是病了，病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可要我说，这也是他的福气。不然，他名下怎么会多了两个孩子出来？将来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供饭上香呢。”

第三人道：“这么说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他遇见了一个贤惠的儿媳妇，那日子还好些。可是我听说，他那个继子差一点就娶了他弟媳妇的娘家侄女儿。他已经被婆婆和弟媳妇逼成这个样子了，这弟媳妇的娘家侄女儿再进了门，那宅子里面还有他能站的地儿么？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去呢。真可怜，如果不是这个便宜女儿闹了这一场，只怕他自己丢了命不说，连他的丈夫和两个便宜儿子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第一人道：“可不是这话。虽然母亲说，他这个便宜女儿实在是太厉害了，可我看着，这也是被逼的。”

第二人道：“咦，姐姐家里也是这么说的么？我母亲也这么叮嘱我的。母亲说，虽然说情有可原，可是那个女孩子也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就搅得合家不宁，连朝廷也惊动了。如今再被家里这么捧着，让他代行宗妇之责，将来还不知道有多厉害呢。母亲不但说自己不会像要这样的儿媳妇，还反复叮嘱我，不许跟他来往，甚至在外面的宴会上遇见了，也要早点儿走开。”

第三人道：“咦，你们家也这样？我们家也是呢。我冷眼看着，母亲和婶婶们在背地里提起他，也有同情的。可一说到兄弟们的亲事，却是个个摇头。也不许我跟他走近了，说是会害了我的前途。虽然我曾经嫉妒他的运气好得不像话，一介小小的庶女居然成了记名嫡女，还比正经嫡女都体面。如今想来，正是福兮祸之所伏，看着是好事，其实一点儿都不好。也难怪贾家会磨着张家这么早就带他出来了。”

第一人道：“可不是。我跟家里的姐妹们都偷偷地讨论过，贾家其余的女孩子就不要说了，唯有他，只怕这婚姻之事上有得磨呢。说不得他也只有出家一途。”

第三人道：“出家？若是运气好那也就罢了，若是运气不好，流落到那等地方去，只怕哭都哭不出来！”

第二人道：“也是。说不定他还真的会出家呢。我听说，他得了一份非常特别的拈花帖，连国师都想渡他。”

第一人嗤笑一声，道：“国师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关注他一个小女孩？”

“真的。那帖子是银箔的，据说还是宋国的国师的名帖呢。”

第三人道：“你说得越发离谱了。他有那么大的能量，让两国国师为他说话？有那么大的能量，他早就飞升上界去了。好了，我们也不要说他了，怪没意思的。”

第一人道：“可不是。背后议论别人总是不好的。也亏得妹妹能够找到这么个地方，方便我们说体己话。”

第三人叹息一声，道：“你们也知道的，公主殿下是我的亲舅妈，只是我们家福气不够，舅舅去得早，连个子嗣都不曾留下，留下公主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也怪可怜的。我小的时候，我舅舅就很疼我，这假山的秘密，舅舅就曾经跟我说过。”

第一人道：“可是，最近隐隐有风声，说公主有意再醮。”

那第三人道：“公主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五岁，难道让公主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过一辈子？若是对方人好，对公主也好，我也赞成公主再嫁。怕就怕公主一头热。”

“你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三人道：“今日那人也作为名士的一员来了这里。若是有机会，你们也能够见到的。只是，我跟我母亲都是这样想的，就怕我外祖家有别的想法。虽然说公主是君，我们是臣。可是这些年来，借着公主的光，他们也得了许多好处。就怕他们舍不得这些好处，最后惹怒了公主惹怒了上面。如今，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在我拿到免选之前，这事情不要闹开了。”

“好端端的，姐姐怎么想着免选呢？”

“虽然公主是我的亲舅妈，可是之前我父亲被贬了官，如今也不过从五品。这样的我也只能参加小选而已。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个个在家都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难不成还要学那贾家，把家里的正经公侯千金送去做那伺候人的宫女儿？还不如求了免选，另外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给自己家添条臂膀呢。”

04

这三人在山腹中说得热闹，却不妨被贾玖主仆俩听得明明白白。晴雯是个忠心的丫头，又有些爆炭性子，听外头说自家主子的坏话，气得不得了，如果不是被贾玖死死得按住了，只怕他就是不冲出去，也会破口大骂。

等山腹中的人离开以后，晴雯终于忍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拦着我！你看看他们，说得哪里话！都把府里踩到泥地里面去了。”

贾玖道：“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家的名声原来就不好，这也是事实。如今他们也是特特挑了这个地方说私房话，我们就这样冲出去了，算什么呢。”

“可是……”

“晴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种情形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设想过了，我们家的名声不好听，家风也不好，让京里的人避之不及，这是必然的。庆幸的是，人家也是背着人、找了隐秘的地方跟自己的好姐妹私底下交换意见，并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没有到处宣扬……”

“姑娘还说呢，他们方才难道不是宣扬么？”

“可你要是冲出去了，只怕是他们三人连着丫头们一起挤兑你我，甚至于，就是知道他们在这里嚼舌头，这园子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帮我们，反而会说，我真是贾家的女儿，知道躲起来偷听别人说话。这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呢？我们来这里，原来是找机缘的、结识贵人的，可不是来闹事的。若是我跟别人有了争执，只怕回去以后老太太第一个不会饶了我们去。晴雯，你还记得我昨日反复交代你的话么？今日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晴雯听了，忍着气，道：“姑娘，明明姑娘没有错的，却还要受这样的气。我替姑娘委屈。”

贾玖道：“这有什么的。谁让我是贾家的女儿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世人既然看不起我们家，自然也看不起我。我若是再有个不好，只会让世人再次降低对我们家的评价。晴雯。如今我在外面能够做的，也必须做到的，就是唾面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