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她反而放松了,就像终于等到楼上另一只鞋落下来一样。
至于周子非,她从没期待他会再来找她。她太了解他了,一时热血冲动闯下的烂摊子就足够他收拾好一阵了。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很快就会恢复理智,然后懊丧自己瞬间的愚蠢。
他和她之间的缘分,终于用他挂彩流的那点血勉强画了个悲壮浪漫的句号。
她已经知足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向来都是有深有浅的,人生在世,底色一律是悲凉苦涩的,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吮到一点儿甜味,却又转瞬即逝。
这天她正忙得团团转,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助理脸色很奇怪地说她有访客,非得现在见她不可。
田孜耐着性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地来到会客室,一进门脑袋地“轰”地一响,那黑瘦的,惴惴不安的干瘪老头,竟是她这么多年都未再见的亲生父亲——田存旺。
(作者的话:醋劲儿有点大,事情有点严重哦??! )
第56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田孜怔怔地看着田存旺,上次他俩见面还是她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试图摆家长的威风,她直接把他顶了个人仰马翻。
其实算算中间也没有隔几年,他怎么老成那个样子了?
轮廓还是那个轮廓,可像缩水了一样,头发白了一多半,脸上皱纹沟壑,明明六十刚出头可说他七十多都有人信。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个宽敞华丽的会客室里,处处格格不入,寒酸的不仅是他的穿着,还有脸上的谨小慎微。
他甚至第一眼都没认出她来,门口那个气势十足的女子和他以前爱哭拖着鼻涕的女儿实在相差太大,等他终于认出来的时候,手中的纸杯立刻变得烫手起来,他慌忙站起身来。
半杯水全撒在他的裤子上了,他却视若无睹,只顾堆满笑,磕磕巴巴地说:“孜孜…是孜孜吧?”
田孜眼中浮现出憎恶和不耐,这个只贡献了一颗精子的父亲一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姿态,能有什么好事?可她内心又是复杂的,记忆中的他家境殷实,过得滋润而神气,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落魄?
她淡淡地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了,之前别人和我讲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孜孜,你妈把你培养得很好,我…我对不起你!”
他又激动又羞愧。
田孜并没有被他的温情打动半分,她眼睛冷硬,说:“我很忙,有事快说。”
田存旺有些难堪,虽然来之前他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难堪。
眼看田孜频繁抬手看表,脸上越来越不耐烦,他赶紧开口:“也没什么事,主要是看看你。”
“我很好,不劳你费心,没事你走吧,以后不要来公司,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田孜毫不客气地起身要走。
“孜孜~”
田存旺叫住她,顿了顿,说:“我病了,可能没几年活头了。”
田孜晃了一下:“所以呢?临终来找我赎罪吗?用不着!”
她依旧毫不客气。
田存旺忍羞含耻,说:“我知道你很好,我对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弟弟......”
一想起儿子,他又生出了说下去的勇气:“我把他惯坏了,大学毕业快两年了,一直晃荡没个正经工作,交了一堆吃喝嫖赌的朋友,怎么劝都不听。唉,我死就死了,反正也活得差不多了,就想求你拉他一把,毕竟他还年轻…他本质不坏的,孜孜啊,就看在你们身上流着相同血的份儿上,拉他一把吧,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呵!”田孜忍不住笑出声,猛一转头盯着他,眼神却是冰冷的:“现在知道我和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了?把我们母女赶出门的时候呢?我高烧快晕厥的时候呢?我大学学费凑不齐的时候呢?我被人欺负骂野孩子的时候呢?那些时候你在哪里?”
她越说越激动,眼中燃烧着火苗,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
田存旺连退两步,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小声囔囔道:“好孩子,别那么记仇,你过得这么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田孜一阵气噎,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她换了一副淡淡的声气,说:“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来我也不会见你的。”
田存旺身体摇晃了一下,他知道她自小心硬主意正,可自己都快死了,她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
田孜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临走扔给他一句话:“快走吧,五分钟内你不离开保安就上来了。”
田孜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往下看,她已经换了一个更宽敞的办公室,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咬着后牙槽一样一样挣来的,凭什么分给别人一杯羹?还劝她不要那么计较,她是圣母白莲花吗?
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凉爽舒适,外面的太阳却白花花的,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楼下的树叶草木都被晒得蔫蔫巴巴的,更何况一个重病的老人?
她的手指头痉挛似地跳动了一下,又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公司赵师傅的电话,平时工作上有些什么事都是他开车接送。
田孜这样那样吩咐了一番,让他做出好心人偶遇的样子,好歹送他一程。
老赵这一行干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 一点就通,更何况田孜是公司的红人,他巴结还来不及,自然满口允诺。
田孜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久久难以平静。
随后的日子里,她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担心田存旺会像幽灵一样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到她面前。
好在一切如初,他像一颗小石子,在她的生活里溅出涟漪后很快就沉寂无声了。
田孜的心情却很难恢复如初,过去的恩怨情仇又被她拉出来在心里咀嚼回味了一遍。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欠他们任何东西,是田家欠自己的,却终是不能心安。
这天,她找了个借口打给王美蓉,好久电话才接通。
王美蓉有些气喘吁吁,说:“我在广场跳舞呢?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问问你最近好不好!”
田孜满腔的话顿时被封印了,她所企求的妈妈和现实中的王美蓉并不是同一个人。
王美蓉走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捂着一只耳朵,大声地说:“你轻易不打电话,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是和何川闹掰了吗?”
她一直认死理,觉得他俩就是一对儿。
田孜心烦意乱起来,她就知道打给她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徒添别的烦恼。
她没什么好气地说:“挂了!”
电话里立刻传来了挂线的嘟嘟声,王美蓉对着电话生气,这死丫头,脾气总是那么古怪。
情绪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有人远远催她快来排练,她一直站方阵的 c 位,没她不行。
她欢快地应了一声,把手机和女儿的心事一起揣进了口袋里。
周末下班后,田孜决定去商场逛逛,她刚拿下一个不错的单子,算算提成,应该有五位数了。
提成其实是小事,关键是彩头,她坐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位置上这么久了,终于扬眉吐气地证明了自己一把。
田孜在光鲜明亮的商场闲转,事业上的进展并没能填上她心里的空缺,自怜身世的哀怨雪上加霜,愈发让她不愿意回那个空荡荡的家。
逛到一家奢侈品牌店时,她突然止住了脚步,生活既然这么苦,那就自己手动甜一下。
她决定买点什么东西犒劳一下自己,流血流汗赚来的辛苦钱,没道理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外面下着雨,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描眉抹眼的店员殷勤中带着矜持,她吃不准田孜的身份,浑身上下虽没什么特别值钱的装饰,但走在这样金灿灿的店里神情自若,让人不敢小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热情地给田孜推荐最近有折扣的几款商品,田孜的视线却落在一袭白裙上,云朵一样轻盈柔软的面料,设计华美却不繁琐,是很多“成年小女孩”的梦。
店员很快发现了,笑道:“您眼光真好,这是最新款,一个尺寸只有一件,特别适合您这种清冷又文雅的气质。”
我吗?田孜暗自好笑地从镜子里瞥了一眼自己,清冷寂寞是有,文雅在哪里?
她没和她纠缠这个,都是为了吃碗饭,何必那么较真?
她去更衣室换裙子,果然衬她。
头发已经长了,她随手挽了个低低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的脖子,白皙的皮肤,玲珑的曲线,淡淡的忧郁,都在这条仙气飘飘的裙子里活过来了,连她清冷的眼眸都焕发出了光华。
田孜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忽听旁边有人大发娇嗔:“哎呀,不好,我最近又长胖了点。”
“怎么会?!您这肉可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是这件衣服的码子偏小,我帮您换一件。”
是另外一个店员小心恭维的声音。
隔壁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嘟嘟囔囔着走了出来,一看到田孜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说:“她这件我穿应该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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