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裔远把车开了进去,停在陵园里面的停车场里,然后去这里的商店买了一束用白色玻璃纸包住的紫蓝色鸢尾花,一小瓶红星二锅头。
红星二锅头是他们学生时代能负担的最便宜的酒。
两人曾经在完成一个单子之后,会去买点卤猪头肉,然后两人在宿舍里推杯换盏,自娱自乐。
那么美好的时光,只停留在校园里。
萧裔远在心里深深叹息。
紫蓝色的鸢尾雅致安静,代表着永恒的友谊,最适合舒展。
萧裔远抱着这束花,找到舒展的墓碑。
他埋在一个向阳的地方,小小的坟茔周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收拾的。
萧裔远将那束花放到他面前,又把那一小瓶红星二锅头打开,在他的墓碑前洒了下去。
然后自己坐在墓碑旁边的青石板上,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陵园里没有什么人,四周很安静。
阳光透过常青的松柏照进来,并不燥热。
萧裔远吐出一口烟圈,笑了一下,看着墓碑上舒展那张帅气清朗的照片说:“舒展,我今天离婚了。”
“我本来想等办婚礼之前,带诺诺来给你扫墓。”
“可是我还没等到这一天,我们就离婚了。”
“我对她的感情,你是最清楚的。”
“我六岁认识她,和她一起长大。”
“我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牙,什么时候来例假。知道她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骗人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和动作,讨好别人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她的一切秘密我都知道,可是她不爱我,无论我怎么做,哪怕我跟她结婚了,她都不爱我。”
他对她的求全之虞,对她的诸多要求,其实都源自他对这份感情的不自信。
他本来以为跟她结婚了,她就会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想错了。
“在她心里,我可能是最接近爱的那个人,但我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
“她的生命中,其实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人。”
‘她可以独立做一切事情,我知道她能做得很好。可是做得太好了,她不会跟我商量任何事情,哪怕她突然辞职,想回去继续做她的天师……”
“这句话我跟你说,你肯定是会明白的。我们这种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对工作看得多么重要。”
“可是她说辞就辞了,跟我一句商量都没有。而且她告诉了她家里所有人,唯独没有告诉我。”
“她甚至不知道我忙得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说一句让她不要做天师那种职业,她就气得直跳脚。”
“我也是自取其辱,为什么要让她在她家的天师事务所和我之间做出选择?”
“这还用问吗?她肯定选择她家的家族企业啊!”
萧裔远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飘了,心里没个b数,居然想跟她心心念念的家族企业一争长短。”
“其实我确实不应该问,但是她跟我曾经那么好,我昏了头,忘了自己的地位,在她面前得意忘形了,居然能向诺诺女王问出这种不知轻重的问题。”
他想着温一诺神气活现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
尽管温一诺让他心碎,可是想起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微笑。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温一诺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远哥长,远哥短的邻家妹妹。
他爱的那个女孩,已经悄悄长大,会自己做选择了。
萧裔远回忆着自己和温一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像是隔着精致的镜框,看着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
岁月蹉跎,白云苍狗,他和她却渐行渐远。
萧裔远垂下头,发现有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并没有下雨,依然是阳光普照。
但是在抬头的时候,他发现眼睛里有什么涩涩的东西留回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背反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泪了。
萧裔远闭了闭眼,从青石板上站起来,手里依然夹着烟。
他淡淡地说:“兄弟,我很遗憾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我们。”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人有你这样的运气。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也恰好喜欢你,然后你在你们相爱最浓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她在你心里永远最美好,你在她心里也一样。”
“我就不同。我活着,好像就是为了见证她的成长和爱情。而在她身边,似乎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是一个路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跟她离婚吗?我本来是绝对不同意的。可是当我看见那个富二代在这种时候还能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她一点都不反感,而且还怡然自得,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裂痕,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不放手,以后不知道会丑陋到什么地步。”
“现在离婚,至少我们还能保有一点美好的记忆,或者我能单方面保有那些美好的记忆。”
“因为她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萧裔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舒展的墓碑。
就在这时,他听见坟墓旁边的松柏后面,突然传来小孩子嘤嘤的哭声。
萧裔远吓得浑身一震,差一点没叫出声。
这里是陵园,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差一点颠覆自己的社会主义唯物史观,甚至在想温一诺家淘宝店卖的护身符是不是有点用处……
不过郎朗白天,红红烈日,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他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地问:“谁在那里?”
从松柏后面转出来一辆看上去很豪华的儿童推车,里面坐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在哼哼唧唧哭泣。
推着童车的人,正是舒展的妻子狂人妹。
在她身边,除了她的父母,还有一个男人,居然是赵良泽。
萧裔远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狂人妹将那孩子从推车里抱起来,惊讶地说:“阿远,你跟一诺离婚了?什么时候结的婚啊?你们居然没请我!”
原来刚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萧裔远尴尬到无地自容。
他白皙的俊脸很快飞起淡淡的红晕,凤眸的眼尾像是抹了胭脂,殷红的唇不画而丹,真是比最美的女人还要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萧裔远心里快要尬到天际了,他不得不解释:“我们就是领证。本来想过一阵子举行婚礼,结果……”
结果婚礼还没举行,两人的离婚证先到手了。
狂人妹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还说如果一诺真是结婚摆酒不叫我去,我肯定跟她翻脸。”
一边在心里感叹,同时也悄悄给温一诺竖起大拇指。
这么漂亮的老公都能说不要就不要,真是我辈楷模……
赵良泽笑了笑,转移话题说:“今天是舒展的忌日。楚小姐说要来给他扫墓,舒展奶奶本来也是要来的,但是她太难过了,最近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所以是楚小姐的父母陪她和她儿子一起来的。”
“我也是来给舒展扫墓的,我们在陵园门口刚好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看着萧裔远尴尬的神情,赵良泽忍不住又说:“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后来去周围转了一圈,看看这里的环境,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来了,坐在那儿跟舒展说话……”
萧裔远长这么大,头一次糗得这么厉害。
他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知道自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赵良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萧裔远硬着头皮说:“让大家见笑了,我是一时心里不舒服,不过说出来就好多了。”
狂人妹的妈妈同情地看着他,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好好的不珍惜,结了婚又离婚。你看看他俩……”
狂人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绝望了。
舒展已经走了一年,她的孩子也生下来了,悲伤压在心底,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淡淡笑着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妈,这个不好比的。”
狂人妹的妈妈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见狂人妹不爱听,她也只有闭口不谈。
赵良泽朝狂人妹和她父母点了点头,说:“你们几位继续,我和阿远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谢谢赵先生来给我们家舒展扫墓。”狂人妹很有礼貌的说,还托着小孩子的小手向赵良泽挥了挥。
赵良泽捏捏小婴孩肥白的小手,“你们也早点回去。”
赵良泽转身跟萧裔远一起离开陵园。
他们都自己开的有车。
赵良泽对萧裔远说:“你今天有空吗?去我那里坐坐?”
他看出来萧裔远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他忍得很辛苦,也许需要心理疏导。
如果萧裔远这一坎能熬过去,他会在心理承受度和感情坚韧度上再上一个台阶。
当年他还在特别行动司接受集训的时候,比萧裔远的状况差远了。
可是经历了车轮战一样的各方面全方位打击之后,他发现自己也皮糙肉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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