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忙不迭地点头,跟着景年赶紧往外走。
出了酒吧大门,景年把初黎抱进后座,喻言也准备跟着坐进去,没想到景年突然转身,她一下子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有病你跟她一起犯病是不是?”他冷冷的声音中带着不耐。
喻言嗫嚅道:“因为宿舍关门了,而且黎黎今天心情不好,她说想喝酒,我想着我陪着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明显是心虚到极点。
景年气极反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那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喻言被他问住,不吭声了。
良久,他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打开副座的门,冷冷地扔下两个字:“上去。”
喻言一听,屁颠屁颠地坐进去,乖乖系好安全带,再不敢说一句话。
景年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酒店,把她们俩安顿好,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初黎,还是没忍住,说道:“你想办法给她洗个澡吧,她衣服头发全是湿的,明天肯定会生病。”
喻言低低地“哦”了一声,眼看着景年就要开门走了,急急说道:“景师兄,今天多谢你了。”
景年的步子顿住,微微侧身:“不必,我也是受人之托。”
景年走后,喻言折腾着给初黎洗了澡,后来,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喻言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是中午11点多。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来自景年:章以南8点的航班,大概11点到C市,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我已经发给他了。
喻言看了一会,脑子完全清醒过来了。她赶紧起来洗漱,刚收拾妥当,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喻言,我是章以南。”
她打开门,风尘仆仆的人还拉着行李箱,明显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章以南放下行李就去看初黎,床上的人还睡得无知无觉,只是两只眼睛肿得厉害。
他一路上都这颗心都是七上八下的,景年跟他也没说清楚,他只知道她差点在酒吧被人占了便宜,只知道一向没什么酒量的她昨晚竟破天荒地喝了四瓶酒。此时此刻,眼看着她好端端地躺在这,不觉松了口气。
章以南沉思了一瞬,转身问喻言:“喻言,能不能告诉我,黎黎昨晚究竟碰到什么事了?”
如果说喻言之前对章以南和初黎的关系还是猜测的话,这一刻,她已是再明了不过。
她犹豫片刻,说:“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回宿舍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跑到篮球场上喝闷酒去了。再后来……”她突然顿住。
章以南眸心一紧:“再后来怎么了?”
喻言支支吾吾道:“就是……给她一个高中同学打了个电话。”
章以南一双眼黑亮深邃,几乎没有迟疑,问道:“是不是陆启言?”
喻言下意识开口:“你怎么知道?”说完,才发觉章以南是在套她的话。
章以南心中却是已明白了八九分,徐斌和张明洋在高考后就在人人上加了他为好友。他工作繁忙,平时基本不玩这些学生们玩的东西。可昨天晚上登机前,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了人人。
然后,他就在徐斌和张明洋的转发里,看到了那张照片。
他收回思绪,看到喻言还站在旁边,温和道:“多谢你照顾黎黎,你先回去休息,这交给我。”
喻言点点头,轻轻离开了房间。
章以南只开了一盏小灯,他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着她。
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她。
初黎的脸型很好,是标准的鹅蛋脸,两弯柳叶眉就在睡梦中都是似蹙非蹙,让人看着都心生不忍。她的鼻子小巧精致,鼻梁笔挺,让五官更加立体。而那双樱桃小嘴,才更是惹人怜。
只是,现在这张脸,在睡梦中都是眉心微皱的,两只眼睛因为狠狠哭过的原因,肿的跟核桃似的。
初黎睡得迷迷糊糊,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从未有过的钝痛感犹如浪潮一般一次次袭上头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道男人的身影。
恍惚中她还以为是在宿舍,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那人却依然一动未动。她冷静了几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章以南。
她急喘着气,心神不宁地说:“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香港出差了吗”
章以南看着她的眼睛,开口时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波澜:“刚回来,你昨晚喝了多少?”
她怔了怔,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渐渐在脑海中被拼凑起来,她低下头,小声道:“也没多少,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酒量。”
章以南不说话,初黎心里不安,悄悄抬头打量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凝。
她心里一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相比让他知道自己喝了四瓶酒而挨骂,她更怕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喝酒。
她低着头,不敢看章以南的眼睛,可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晚在滑雪场,他的眼神。
更何况,他今天竟然为了她,专程从香港赶回来了。这么久以来,盘旋在心里的那个念头此时此刻好像愈发清晰起来。
可是,她现在却害怕了。
她忘不了九月的那个夜晚,章以南在宿舍楼前看着她的样子,那般落寞,那般寂寥。那个时候,她还傻傻地想要劝慰他。
殊不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劝慰。
一室沉默里,章以南终是起身倒了杯水。
初黎接过水杯,沉默地喝着。章以南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霎时,房间里一片明亮。
室外是雪后干净清爽的世界,室内,却是盘结在两人心头纠纠缠缠的心事。
他静默良久,终是开了口:“黎黎,他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为了他,这么去折腾自己。如果昨天晚上,喻言没有给景年打电话,如果景年没有接到喻言的电话,如果景年接到电话,路上有事耽搁了……”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这么多如果,我不敢想,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我能承受的,你……”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字说道:“明白吗?”
初黎眼眶中渐渐升腾起一片朦胧的水汽,她匆匆低下头,轻声说道:“哥哥,我是怕……”
“黎黎,”章以南打断她,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一片,他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些。初黎想要挣脱,他却是牢牢不放。
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叫我的名字。”
初黎惊诧地抬头,却见章以南双眸深邃,似是要将她吸进那双眼睛里去,令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许久,初黎都低着头,一语未发。
章以南慢慢松开握着她的手,自嘲地笑了:“是我吓到你了。”
他把她的衣服放在床头,说:“换好衣服,我送你回学校。”说完,便出了房间。
听着关门声响起,初黎终是忍不住,头埋在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
她从没有想过要伤害章以南,更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她曾经是那样深深地爱恋过一个人,她再清楚不过,所爱之人拒绝自己的那种感受。陆启言只是刻意地忽略她,冷落她,就已经让她心痛至此。
那章以南呢?她的怯懦,她的软弱,她的放不下,她的犹豫不决,又何尝不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在剜着他的心。
犹记得她长大后第一次与他重逢,是那晚在一中的教学楼上,他当着所有的同学,亲昵地喊她“黎黎”,就仿佛中间那么多年的分离从不存在。
她电话里告诉他要和同学演节目,他当晚坐飞机出现在她面前。
她从雪道翻出去,也是他,扯着嗓子在寂寂山林中呼喊她的名字。
原来,这都不是偶然。
也不是出于两家世交的关系对她的照顾。
她就算再迟钝,再慢热,这一刻也该明白了。
迢迢时光里,她的心里住着陆启言。
可他的心上,却从来都只有一个她。
第30章 他的怀抱,她的依靠(6)
听到开门声,章以南转过身,初黎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不要把我刚才说的话当成负担,其实……”他顿了一下,勉强撑出一丝笑意:“应该觉得惴惴不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啊黎黎,你现在有充分的选择权,如果你选择了我,那是我的幸运。如果你选择等他,那你还是可以把我当做小时候陪着你玩的哥哥,只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再开口时,却带着一丝祈求:“别躲着我。”
也许是章以南最后的语气戳中了初黎心里最柔软的所在,她的心口猛地抽紧。
爱一个人没有错啊!在这段关系中,只是因为章以南是主动出击的一方,就要承受更多的折磨吗?
初黎想起过往的岁月,那么多个没有她陪伴的夜晚,章以南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在心里默默祈求,她能对他再多一点?在她和陆启言的关系中,她又何尝不是祈求陆启言能对她更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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