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韬的寝室之前就被学校封了, 警察们开门进去的时候, 里面还基本维持着原样。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被人踩过, 地板上都是横七竖八的杂乱脚印, 此刻都已经干涸凝结,空气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因为舒柏韬的室友被安排到了别的寝室,所以他们三个人的书桌柜子都清空了,只有舒柏韬的还原封未动。
警察们仔细搜索了一番, 拿走了遗书、他的手机,还有垃圾桶里丢弃的抗抑郁药和他抽屉里的病历,然后又去找他的室友了解情况。
警车来了又走, 学校里却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舒母在医院里陪护舒柏韬,舒父则去派出所了解情况。民警把舒柏韬的遗书交给了舒父,上面只简单交代了银行卡密码等重要信息,没有透露出他轻生的原因。他的手机则用技术手段破解了密码, 然后查找他的各个社交媒体上的发表内容、聊天记录等等。这一查, 就发现了他轻生前最后一个拨出去的电话是给应子弦的, 而在社交媒体里, 应子弦也被他备注成了特别提醒,他似乎一直没有删和应子弦的聊天记录, 那记录甚至保留到了两年前。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顶多只能表示应子弦在舒柏韬心里的地位非同寻常。不过调查还是要调查的,可是最后调查结果也只说明是舒柏韬暗恋人家,应子弦只在两年前做过他的咨询师一段时间, 其后就很少和他有交集,况且人家也有了男朋友。
在调查了舒柏韬所有的人际关系后,警察一致认为舒柏韬轻生的原因和他不按医嘱服药,导致抑郁症状越来越严重有关。他们把结论告诉给舒父,舒父又回去转述给了舒母。
只是转述这件事,和说话的人的立场有很大关系,民警和舒父说的时候,是基于客观立场,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而舒父说的时候,则着重于儿子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应子弦的。这话听在舒母耳中,则更是变了味,她压根就没怎么听到别的信息,一门心思注意舒柏韬和应子弦的关系去了。
天下做母亲的,都是偏袒自己儿子的。舒母想起自己儿子从前阳光俊朗的形象,再对比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心如刀绞,又痛又恨,那股怨气总要找个出口,便不管不顾直冲着应子弦而去。
正在这时,舒柏韬的室友们来看他了。他们那一晚上本来准备住在市区的,去酒店开房间时发现没带身份证,便又赶回学校了,因此撞见了舒柏韬自杀。现在想起来,几个男生还心有余悸,要不是他们机缘巧合回来了,舒柏韬可真就丢了命了!
男生们心里也内疚。他们不是不知道舒柏韬有抑郁症,平常也尽量多关照他,可毕竟心粗,有些征兆也没及时发现,也没能拉他一把。
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番,买了点水果礼品,来医院看舒柏韬。
舒父舒母感谢他们,把他们让到病房,恳求他们陪舒柏韬说说话,开导开导他,老两口则避了出去。
过了半小时,病房门打开了,几个男生陆续走出来了,舒母推了舒父一把,叫他进房去照顾舒柏韬,自己则追上了室友,叫住了他们。
“同学,你们有心了,还来看我家小柏,阿姨谢谢你们!就是有件事儿,阿姨想问问你们。”
她面色憔悴,鬓边几缕白发在风中飘萧,满脸恳求,男生们哪有不应的,纷纷让舒母说来,只要他们知道必定会告诉她。
“我家小柏,是不是喜欢一个叫应子弦的女孩子?也是你们学校的吧?你们老实告诉阿姨,他做出这事儿,是不是因为应子弦?”
男生们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半晌才有一个男生勉强道:“阿姨,应子弦是我们学校的,但她和舒柏韬没什么关系的,两个人都不是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年级,就是普通朋友吧。”
舒母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心里一点也不信,追着几个男生问,男生们则失措又茫然,抵挡了一阵,纷纷落荒而逃。
他们跑得快,舒母一个老年人哪里追得上他们,很快被甩下了。几个人跑出医院大门,竟像逃出生天一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耳边还回荡着舒母那可怜的恳求声。
其中一个男生——就是那个最开始笃定应子弦被包养的——忽然站住脚,咬咬牙,转身大踏步进了医院,连其他人在后面频频呼唤他也不管。
而舒母看到有一个男生去而复返,简直喜出望外。
其实这个男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下舒柏韬对应子弦的爱恋,又说应子弦最近交了一个有钱男朋友,而自从那个男人几次来学校接她被舒柏韬撞见以后,他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劲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男生暗暗地想,他还自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却不知道他不负责任的话对舒母产生了多大影响。
***
应子弦走出派出所,心上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上午她本来没课,却忽然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要找她了解情况,请她去做个笔录。她当时还以为是骗子,差点儿挂了电话。等到了派出所,听民警一说,才知道舒柏韬轻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现在想来,就应该是她和闻铭去吃烤肉那个晚上的那个未接来电了,可是她没有接到。
民警问了她一些问题,记录在案,完了以后拿给她让她浏览一遍,如果没问题就签上字。应子弦签了字,就被告知可以走了,民警看她失魂落魄的,还以为她是害怕自己被牵扯进去,便好心安慰她这不过是例行询问,她没有嫌疑,不用担心。
应子弦胡乱点头谢过警察,慢慢地走出派出所门口。
夏末余威仍在,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扰得人心烦意乱,扑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脚底下的柏油马路烫得可以将人灼伤,可是在烈日当空之下,应子弦却手心冰凉。
舒柏韬给她打过电话,那是他最后对这世界发出的求救。她就是学这行的,她清楚知道一个人自杀前的征兆,也清楚地知道这最后的求救有多重要。这通电话如果处理得好,完全是可以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可是她没有接到,她错过了他最后发出的呐喊和求救。
越是专业,越是无法原谅自己。应子弦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她当时接了……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舒柏韬的不对劲……如果她能更关注一点他……
她是怎么回的学校都不知道,大妞看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了几句,应子弦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只说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下午,单教授召集了心理系的学生,紧急开了一个会。内容是要根据学校安排,配合学校工作,制定好心理危机干预的方案。比如要关注舒柏韬室友的心理状况、给舒柏韬的同班同学做团体辅导等,另外还有澄清谣言说明事实真相等。
众人纷纷奋笔疾书记录重点,连应子弦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仔细聆听。突然,教室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众人本是全神贯注在记录,这一下被吓得不轻,应子弦被惊得手一抖一划,一道圆珠笔痕在纸面上贯穿而过,甚至划破了纸张。
她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中年妇女,面孔死死板着,一双眼微微下垂,从下往上看人,那目光凶狠,一个个把教室里的人打量过去,被她盯上的人,后背不禁起了一层白毛汗。
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傻乎乎地看着她,一时没人反应过来。
那妇女开口了:“谁是应子弦?”
众人下意识地都转头看向应子弦,应子弦站起来,道:“我是。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随着应子弦表明身份,那妇女倏地转头死死盯着她,那瞳孔让应子弦联想到了盯上猎物的蜥蜴,竖瞳、泛黄、冰冷。
她大步朝应子弦走来。应子弦本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退了两步。可妇女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来到她面前,妇女隔着两人中间的桌子一伸手就把应子弦扯过来,上手就打,一边嘴里骂着:“我儿子被你害死了!你个害人精!害我儿子!骚|货!”
应子弦今天扎了个丸子头,那妇女手劲很大,一把就把她的头发扯散了,接着又把她一头散下来的长发挽在手里绕了两圈,方便她扯着打。
应子弦头发被人抓住,毫无还手之力,只觉得妇女那两只手掌像铁砂掌似的,扇在哪儿哪儿就痛,又听她嘴里的脏话一串一串地骂:“我叫你吊着我儿子!我叫你骨头轻!吊着我儿子还去钓有钱男人!小小年纪被人包养!两只腿合不拢的骚|货!我儿子被你害得躺在医院你可高兴了?!你满意了?!”激烈的骂声涌入她耳朵,她却什么也没听懂,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第33章
原来这妇女就是舒母, 她昨天听了舒柏韬室友那一番话,气得人都在抖,直接把应子弦当成了罪魁祸首。今天怒气冲冲赶到学校就是来找她算账来了, 她在学校里也打听了一番, 本来之前应子弦被包养的传言就沸沸扬扬的,她稍一打听就听了很多, 于是自己脑补了一番剧情, 认定是应子弦一面故意吊着舒柏韬,一面又和有钱男人搞到一起,伤了儿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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