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落春早就给邢夫人打了“预防针”。她一早就向邢夫人分析了。如今在京城能够昌盛不衰的老字号买卖,背后都有着京中权贵的影子,走的是官商联合之道。
荣国府听起来显赫,可是贾赦袭的不过是一等将军的爵,在权贵多如狗的京城,并不算什么,而且邢夫人在府中又没什么尊荣。真打着府里的名号行事,要是出了什么事,府里未必会站在她这一边。何况,真当府里的便宜好占,如果打着府里的旗号行事,那么这买卖算是谁的说不定就说不清了。
再者,走高端路线,就意味着要有自己的店铺。落春和邢夫人分析了一下其中的投资金额,邢夫人立刻果断的选择了这种虽然一开始赚得并不算多,但是马上就能看到“活钱”的赚钱方式。何况,走底层路线,并不意味着就比高端赚得少,毕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不过是一小撮,还是以普通民众居多。价钱上比不过,我们可以以数量取胜,而且这种方式还不引人注目,正好于低调中闷声发财。
邢夫人听出了王保善家的话里的潜台词,但是早就被落春说通的她并没有被王善保家的鼓动,而是把话题引导了落春的身上:“要不是王善保家的说起,我都忘了,你什么时候擅庖厨之事起来了?你卤汁的方子是哪里来的,是府里的吗?可是我尝着不像呀!”东西做好之后,邢夫人也尝过,确实好吃,当时她就想问落春,不过忙乱中被一打岔就忘了,这会可是想起来了。
“是我从父亲的书房里找的,然后又和咱们家厨子的法子结合了一下做出来的。”落春自从得到了这个能种植的随身空间,就算本来不是“吃货”的她也变成了妥妥的吃货一枚,所以在现代的时候没少搜集美食方子。到了这个世界,起意作熟食之后,她收集到的方子就有了用武之地,不过在品尝了王善保家的带来的京城熟食店食品之后,她发现自己收集的房子并不能从中脱颖而出,只能说各具千秋,人家能够在京城中屹立百年不倒,果然还是有独到之处的。但是她有“杀手锏”——利用空间里的调料熬制卤汁,从而将食物的味道发挥最大化,果然空间不负她所望,成功了。
当然,面对邢夫人的询问,落春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就把理由归咎到贾赦书房里的杂书上面。贾赦的这个书房里的藏书大多来自于上两代荣国公的收集。这两位国公爷,都是赳赳武夫,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第一代荣国公贾源,最开始的时候扁担大的字能认识一筐就已经不错了。当然,他要是能文的话,也就不会浴血沙场,九死一生,用性命去博富贵了。等到封爵之后,虽然情况好了点,但是也只限于多识了几个字,奏本和来往文书一类的东西还都是由身边的师爷来执笔,他看过之后,顶多签个名。
在京城安定下来后,贾源也在府里建了个书房,收集了不少书籍在里面,并不是学文人的风雅,而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的藏书,代表了这个家族的底蕴,不过书倒是摆在书架上了,但是看不看则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情况下,他收藏的书籍自然不仅仅是科举考试的经史子集什么的,反倒是美食游记、风俗日志、天文地理之类的乱七八糟不在正统的杂书不在少数。到了落春的爷爷贾代善这里,虽然经过正经的塾师启蒙,但是最终还是子承父业,走了武将这一途。贾代善对文人雅士那一套很是羡慕,很喜欢读书人,因此生前才对爱读书的儿子贾政很是疼爱,所以也是大力收藏书籍,不过因为文武殊途,他对文人的那一套也不是很懂,所以收藏的书里面杂书也不少。等他过世之后,这些藏书里面,关于科举考试的都被贾政给拿走的,剩下的就摆在了贾赦的书房里。
贾赦因为对金石古董这些东西感兴趣,偶尔还会进书房翻阅一下这方面的书籍,剩下大多是放在那里落灰。落春懂事之后,有一次无意中来到书房,看到里面五花八门,分门别类,各色各样的杂书,倒是让她找到了宝藏。对于整日关在家里,每天的行动地点局限于府中这么块地方的落春来说,这些书不仅仅是她打发时光,消磨时间的消遣之物,更是开拓她视野,了解这个世界的良师益友。
听了落春的答案,邢夫人了悟的点了点头。王善保家的笑着说道:“没想到书中竟然还记载这个,不过也是姑娘有心,要是别人看了,不过是看着虚热闹,恐怕一笑置之就丢开手去了,哪里会像姑娘这般竟然记了下来……”
王善保家的正和邢夫人凑趣的时候,外间费婆子进来,悄悄的掀起帘子,从缝隙里往屋子看,见屋里气氛正好,邢夫人笑意盈盈的模样,就想把帘子放下离开。邢夫人眼角扫到她的身影,看到她的往后躲闪的模样,有些纳闷的问道:“费妈妈,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费婆子身形一顿,见被发现,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陪笑走到邢夫人面前,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说道:“邢家大爷写信给太太问安来了。我见太太和王家嫂子说话,想必是在商量什么事情,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就想等太太这边商量完了再回太太也不迟……”
邢夫人不等费婆子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手中的信夺了过来,打开之后看了起来。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落春从旁看过去,上面不过写了连半页都不到的话。邢夫人三行并作两行的很快就把信看完了,将信纸在手中揉成一团,往地下上一丢,冷笑道:“什么给我问安,其实还不是来信要钱,当我是钱庄呀!这不还没到日子呢,怎么又来信要钱?这个月的养家银子没送过去吗?”
其实一收到邢家来信的时候,费婆子就猜到了信的内容,听了邢夫人的话后,脸上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情,见邢夫人动问,忙道:“怎么可能,每个月的养家银子我可都不差日子的给送过去的,这可是一天都不敢差,再不敢有所耽搁。太太若是不信的话,可是差人将派送的人叫过来问问。”
邢夫人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落春说道:“我这边这会有事,就不留你吃饭了。这阵子因为外面的事,你总呆在我这边,如今事情已经走上正轨,也没什么需要太操心的地方了,你回老太太那边去,多陪陪老太太,不仅是为了尽孝,更是希望你能和老太太多学着点。老太太经的事多,见识广,你只要学到一点,就够你受用不尽的了。”
落春低头看了一眼被邢夫人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纸团,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参与到邢家的事务当中去,想把自己打发走。落春没有说什么,答应着乖乖的起身向外走去。走过费婆子身旁的时候,落春垂地的裙子碰触到了被邢夫人丢在地上的纸团,纸团在地上随之往前滚了几滚,看着在地上滚动着的纸团,落春的神情若有所思。
☆、第6章
落春坐在房里翻看一本绣谱,以回家为借口实际上接受了落春交付的任务的纱织从外面匆匆进来。落春将手中的书绣谱合上,放到一边,问道:“怎么样,打听的如何?”
纱织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落春,说道:“我父亲在外面打听了几天,找到了三座还算合适的房子:一处虽然是一进的小院,但是院里大大小小一共十三间房;一处三进的中四合院;还有一处是两进的,不过不是常规的一个外院一个内院的两进,而是前后两个一进院连在一起的两进。我父亲怕我和姑娘说不清楚,因此就把院子的大概情况画了下来,姑娘请看。”
落春伸手将画有房子草图的纸接了过来,一面细细看着,一面随口问道:“这几座宅子离我们府有多少距离,远不远?可清楚周边的住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纱织笑道:“父亲也虑到这里了。这几处房子就在附近,都不算远,离宁荣街不过两三里的模样。我父亲也都打听过了,说这几处宅子的左邻右舍都是小康人家,全都是安分守己的本分人,没什么麻烦事……”
一语未了,外面小丫头回道:“三姑娘和四姑娘来了。”落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纱织停下来,跟着起身将两人迎进屋里。探春她俩进屋,三人落座之后,探春笑道:“六妹妹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一下了学就不见人影了?今到是难得看到六妹妹在屋。”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看三姐姐说的,我好像不着屋似的。”落春从品绣摆上来的茶果拿起一枚柑橘递给一旁的惜春,解释道:“不过是母亲那边这几天身子有些不自在,我过去照看一二,因此往母亲那里多走了几趟,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惜春听了,停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柑橘,神色懵懂的从旁插嘴道:“咦,大太太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听说,也不见二姐姐过去侍候?”
一句话顿时冷场。落春忙道:“母亲并不是病了,不过是因为遇到了一点烦心事,心情郁闷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一提,二姐姐不知道并不奇怪,也不需要特地跑过去伺候。”
惜春因为年纪小,又无人告诉她这些,所以对迎春和落春表面平静下的波涛汹涌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聪颖早熟的探春对此虽不能说是洞若观火,不过还是能察觉一二的,点头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目光落到刚才落春放在桌子上的绣谱上,拿在手中,随手翻了几页,转移话题:“我们才动针线不久,六妹妹竟然快了我们一步,都开始琢磨起绣花来了。这本绣谱好像不是我们常见的,六妹妹,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