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注定的,虽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黛玉和宝玉之间是以黛玉的不愉快结束,黛玉对宝玉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是在宝玉的赔礼,以及之后的殷勤小心体贴之下,黛玉原谅了宝玉的“鲁莽”,随着宝玉往黛玉这边越跑越勤,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府里这么多姊妹连带宝玉,黛玉和宝玉最为要好。
对这种情况,贾敏处于无所谓的态度,贾母则是乐观其成,但是王夫人却是气歪了嘴,但是不管她对宝玉怎么明示暗示,宝玉只装听不懂,回头依旧故我。对此,王夫人不怪宝玉不听话,反而恨黛玉勾了宝玉的魂。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想什么法子让两人远一点的时候,王夫人收到了在金陵的妹妹薛姨妈的来信,说她将带着儿子和女儿一家进京。想到妹妹家有个和宝玉年龄相仿名唤宝钗的女儿,而且每次提到这个女儿,妹妹都是一顿夸,几乎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虽然不知道人物是不是像薛姨妈说的那样真那么出色,但是想来就算有些言过其辞,应该也不会太差。想到贾母的打算,王夫人眉头一皱,有了主意。
☆、第34章
“姑娘,我父亲和林家的人套了好几天近乎,又和他们这才来京的大管家喝了几次酒,这才打听出来。姑太太他们进京是因为新皇登基,好像新出了一个什么措施,造成江南那边有点不稳。姑老爷负责的又是盐政这一摊,是最容易出事的,因此他怕出什么乱子,姑太太他们跟他一起担惊受怕,担心姑太太他们的安危,又想着京城毕竟是皇城,好大夫要比其他地方多,姑太太她们三个全都病歪歪的,特别是表姑娘和表少爷,他们年纪还小,总这么病怏怏的不是个事,所以想找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彻底调治一番,因此这才进京来的。”纱织将父亲这些日子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像落春说来。
落春手托着腮,一边听,一边点头,等纱织说完,颔首道:“原来如此。”不过听起来,似乎前面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后面看病不过是顺带的。就说嘛,无缘无故的,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干嘛要分离两地。而且当时她看书的时候,虽然书上说林海是病死的,但是她就觉得林海死的很突然,好像没有任何征兆就告诉黛玉他病了,跟着将黛玉接回去他就死了。竟然对黛玉的未来一点安排都没有,难道他就对贾家这么放心?这委实不像一个主持盐政多年,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人的行事作风,除非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安排,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说得通。
只是江南又能出什么事呢?落春很想知道,到底林海感受到了什么样的危机,让他不得不把家眷送到京城避风头?落春很想知道个究竟,只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感到消息不对等的坏处了。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落春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那你父亲可打听到了皇帝在江南出了个什么措施没?”
纱织摇摇头,见落春面露失望之色,于是说道:“姑娘若是想知道朝堂上的事为什么不去老爷的书房看邸报呢?我虽不清楚朝堂的上的事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知道,不管什么事,只要经过好几个人的嘴,最后很有可能变得与原来的意思大不相同。雕版说老爷书房里的邸报写着不少朝堂的大小事,姑娘也是读书识字的,只要拿过来一看不就清楚了,何必四处打听,道听途说。”
“邸报?”经纱织这么一提醒,落春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个,不过跟着疑惑的问道:“我父亲也有邸报吗?他,他不是只有爵位,没有官职……”话说到一半,落春停了下来,轻摇了一下头,暗笑自己傻了。贾赦虽然没有官职,但是朝堂上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举行什么典礼仪式之类的,他还是要出席的,毕竟拿着朝廷的俸禄呢。京城中大大小小那么多官员,若是没有邸报,真要有什么事,难道还要皇帝派人挨家挨户通知不成?
“邸报就放在我父亲的书房吗?有谁管着呢?”落春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来源,一直在这里“抓瞎”,非常懊悔。真是的,幸亏没出现什么大事,不然要是耽误了,岂不得悔死。既然知道邸报存在,落春并没有急着去看,反正东西在那,又没有长腿,跑不了,而是好奇的问道:“平白无故的你怎么会和雕版说起这个来的?”雕版怎么会告诉你邸报的存在?
纱织忙解释道:“姑娘不是让我父亲打听过好几次外面的事嘛,其中有几回涉及到朝堂里的事,我父亲哪里有那个能耐打听清楚,只能在茶馆里将人家的议论学回来给姑娘听。有一次我和雕版说话的时候,他吹嘘他打听消息的水平一流,我就拿说你要是厉害能把国家大事打听清楚我就佩服你,因为他和我说起了邸报。因为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对姑娘这么重要,所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若非今天和姑娘说话想起,我都不知道忘到哪个脑后去了。”
看着纱织说她把这事给忘了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模样,落春笑了,说道:“别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又没有怪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其实不需要你提醒,我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是我自己迟钝,要怪也该怪自己才是,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纱织见落春真的不怪她,长出了一口气,一脸余悸未经样子的拍了拍胸口。落春看到纱织放松的模样,笑道:“不怪你归不怪你,但是你既然早知道了,竟然直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还是要小小惩罚你一下的,也好让你长点记性。”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纱织听了落春的话,脸一下子就白了,惊道:“啊!还要惩罚呀?”
落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道:“那当然要罚了。”看着纱织紧张地模样,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用手点着下巴,拉长了音说道:“嗯,我想想,要罚你什么,嗯……”做出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样,“啊,我想到了。就罚你去找雕版,把最近这两年的邸报给我拿过来。”
纱织的心随着落春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忐忑着,不知道自己会被落春怎么罚,待听完落春的话,见是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忍不住使劲吐了一口气,斜睨了落春一眼,娇嗔道:“就知道姑娘在吓我。麻烦姑娘下次一次性的把话说完好不好,你这样说话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落春坐在窗前的桌子上,仔细的翻看着纱织从雕版那里拿来的朝廷邸报,神情严肃。品绣端茶上来,见落春沉浸在邸报中没有抬头,把茶盅放到她手边,没有打扰她,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并叮嘱纱织她们保持安静,免得惊扰了落春。
一直看到掌灯时候,落春这才扬起因为长时间低头也有些发酸的脖子,转动着脖颈,伸手揉了上去,品绣见状,赶忙走了过来,帮她捏起了肩膀。落春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品绣的伺候,目光落到已经看完的邸报上面,虽然还有三分之一没有看,但是从已经看完的这些,落春已经感受到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皇帝不同于已经退位坐了太上皇,只想着和稀泥,宁愿少一事,不肯多一事的的老皇帝,眼下的这一位,正是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情的时候。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落春在这些邸报上看到了追讨国库欠款的字眼,这一条是新皇帝登基不久之后颁发的。
落春不知道贾家欠没欠债,但是从邸报上的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看出朝堂上但凡做官的大约有百分之八/九十都或多或少的从国库中借了银钱。如果真达到了这个数字的话,那么就算落春不能肯定,但是她下意识的觉得其中绝少不了贾家,只是不知道贾家到底从国库中借了多少银子。
贾家从主子到奴才,上上下下全都讲究排场富贵,日常用度又是这般铺排,奢靡,但是府中现在又有多少进项呢?贾赦只继承了一等将军的爵位,和荣国公的爵位差着好几个等级,其中不仅仅是俸禄多少的差别,皇庄更是要比原来的少好几个。贾政的那点俸禄更不值得一提,还不够他和几个清客吃几回酒的呢。不仅主子比原来多了不少,而且赚钱的本事没有,但是一个比一个能花钱,早已是外强中干之势了。
这一点,就连外人都看出来了。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和贾雨村谈及贾府的时候,就说荣宁两府,二宅相连,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看上去不像个衰败之家,其实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这皆是因为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更重要的是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府中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所以现今这荣宁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不过到底旧日的架子在那,所以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先年那样兴盛,但是到底较之平常仕宦之家,气象不同。可叹冷子兴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但是府里的人却每天醉生梦死,还沉溺在旧日的荣光中不复醒来,真是可怜,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