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爱情是什么体验 (江汐润)

　　什么意义啊？简小宝仔细地端详着照片，徐瑶的手在上面虚抚而过，眼睛轻垂，唇角弯起来。
　　她说：“这是你爸爸出国留学前一天的晚上，我和他见的最后一面。他登机时很多老师同学都来送，我不好意思过去，站在那个队伍里总觉得画风不对。所以前一天晚上拉着你干妈借酒消愁。”
　　是啊。穆湛秋点点头，回忆起往事，也跟着笑了：“她之前也没干过这么时髦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她酒量怎么样，那晚才知道原来她喝多了是会越来越活泼的，特别情绪化，根本拉不住。我是眼睁睁看着她又哭又笑，人都哭崩了还是不敢到简升面前嚎，不过后来你爸爸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不光是找过来，还是辗转加了她的微信找过来的。穆湛秋咂咂嘴，现在还能回忆起那个自己没招谁没惹谁的晚上，她正陪着喝多了的闺蜜压操场，突然接到了好几个师哥师姐的催魂夺命消息轰炸，说简神有事找她，要了她的微信号。
　　师兄师姐们对此都很疑惑，也很八卦：“秋啊，数院的简神找你干什么，虽然他是马上要出国了，但是应该不至于找你当资料翻译吧？听说他英语很好的。”
　　那当然是不至于了。穆湛秋心里雪亮，知道自己和简升唯一的交集就是自己的闺蜜，现在喝多了正在鬼哭狼嚎的这位。
　　所以她对简升辗转加上她后问的第一句话毫不意外。简升问她：「徐瑶和你在一起吗？」
　　穆湛秋迟疑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地装傻：「对的简神，你找她有事吗？怎么不直接联系她？」
　　穆湛秋对简升其实没什么意见，闺蜜喜欢他不冤，追不上他也正常。她知道两个人姑且能算是说得上两句话，不过简升这一走，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现实地说，徐瑶还吊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她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积极推销闺蜜，就好像简升人在大洋彼岸，能把心留在这里似的。
　　真能的话早就成了，现在不成就是不能，徐瑶也总要认清现实。
　　简升：「她喝多了吧。」
　　穆湛秋：“……”
　　草，这他怎么也知道。
　　穆湛秋茫然地拉住在旁边抱着路灯杆不放的徐瑶，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熟练地按密码解锁，点开她和简升的聊天界面。
　　赫然看到徐瑶给简升发的一连串消息。
　　「明天登机我就不去送你啦！一路顺风！」
　　「我刚查了资料，上面说国外的博士最少要读三年，多的还有六七八年的。当然了你肯定不会读那么久，不过我又查到你读的那个学校博士真的很难毕业！那你如果真的要在国外留那么长时间，会不会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外国老婆和混血孩子回来探亲的啊哈哈哈。」
　　「……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也没关系！肯定是留在国外有更好的前程。可以预见的，你在哪里都前程似锦，在国外也会做出惊人事业的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情绪逐渐失控。
　　下面简升还问了她一句：「你喝多了？现在在哪。」
　　徐瑶呜呜呜地回了条语音：“如果不能在你心里，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简升：「……」
　　穆湛秋：“……”
　　喝醉的女人真可怕，平时借徐瑶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和简升这么说话。第一次见面时还能当着全班人的面管简升要微信，认识得越久越怂，到现在别说把追简升挂在嘴边了，就连他出国时都不敢隔着微信说一句舍不得，逐渐满足于和简升的朋友关系，仿佛想抱着简升的浅淡友谊单身一辈子。
　　喝多了倒是变得诚实起来了，但现在主动出击还有什么用啊。穆湛秋无语凝噎，出神的时候微信一响，简升问她：「你们现在在哪儿？」
　　穆湛秋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和简升坦白交代，简升突然又说：「我看到她了。」
　　.
　　要怪就怪她们是在明大的操场上待着，但是大晚上独自看管一个喝多了的漂亮女孩子，穆湛秋也不敢把人往偏僻的地方带。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很意外简升真的会找过来。他明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半，再不睡真就只能到飞机上补觉了。
　　而简升看起来也并不是思乡到睡不着觉。明天就要出国，读博任务重，又没有农历新年假期，下次回国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困倦，如果现在不出来，应该已经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了。
　　……这么看起来，他和瑶瑶的交情还不错嘛，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塑料，瑶瑶对简升应该也没那么可有可无。
　　穆湛秋在心里感慨了几句，指指徐瑶：“人在那儿呢。简神你要出国，她心情不是很好。”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轻飘飘，但她总不能说，她闺蜜是喜欢的人出国了，觉得自己的暗恋从此无疾而终，用酒精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吧……
　　简升简单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看见了。他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抱着路灯杆不撒手的徐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最开始就和她说过了。”
　　“什么？”穆湛秋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出国的事，“……哦，对，她肯定是知道的，我也和她说过。”
　　简升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顿了顿，而后才道：“上个月我住院的时候她来看过，那个时候表现得对这件事很坦然，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甚至还问我去国外之后接不接代购，她一直想试试进军微商。”
　　……这女人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口气还挺大哈。
　　穆湛秋扯扯嘴角，干笑两声。
　　“瑶瑶也只能那么说吧，不然呢，你有你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这个是她一丝一毫都干涉不了的。”她理性而冷静地陈述，末了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但你也不能要求她实际上真的不伤心。”她说，“简神，因为她喜欢你，所以这点上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希望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吧。”
　　简升没说话，只无声地摇了摇头，向前走去，来到徐瑶身边，低头看她。
　　她抱着路灯杆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明显已经过了越醉越兴奋的时段，开始感到困倦。夜深露重，她穿着清凉的短裤，长腿蜷缩着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看得简升直皱眉。
　　他试图把徐瑶拉起来，但是没有成功，喝醉酒的人身子沉，并没有那么好摆弄。简升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和她目光平视。
　　“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他说，“不太安全，不要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保护好自己。晚上游荡在外面不回宿舍也不好，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怠慢自己的健康和安全。”
　　徐瑶醉到似乎已经不太认得他了，朦胧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用力摇头。
　　“你不懂。”她嘀嘀咕咕地回答，不太服气的样子。
　　“我是不太懂。”简升平静地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很好的女孩子，应该找一个很喜欢你的人恋爱结婚生子，在他眼里全世界你最重要。”他说，顿了顿后才道，“活泼又敏感，落落大方又没安全感，你要找一个看得到你这些特点的人，包容接纳你的棱角和不安，不用你总是笑着追逐迁就他，他明白你想要什么。”
　　徐瑶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
　　她抽噎不止，哽咽着说：“你不就已经都看见了吗？”
　　简升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看着她从哭得撕心裂肺到小声抽泣，最后哭累了开始犯困。她抱着灯柱，头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简升动作很轻地把她的胳膊拉下来，转头看向穆湛秋。
　　“搭把手。”
　　什么？穆湛秋一愣，有点迟疑地上前，帮着把徐瑶转移到他的背上。
　　“宿舍进不去了，你们到校外开个房间休息吧。”简升对她说，“帮她清理一下再让她睡，不然明天起来会很难受，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该做的。穆湛秋摇了摇头，简升却怔了一下，而后无声垂眸。
　　“是我管得太多了，不好意思。”他说。
　　穆湛秋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她走在旁边，转过头来看了好几眼，酝酿了好一会儿后问：“简神，你怎么看瑶瑶啊？”
　　简升背着酒醉不醒的徐瑶，步履和表情都很平静：“是个好女孩。”
　　“……然后呢？”
　　“然后我要出国留学，不确定会待几年。”简升理性而不带感情地说，“小女孩的追逐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过段时间又会陷入一段新的感情里。”
　　说实话，穆湛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大学校园的帅哥这么多。她忍不住心生感慨，觉得不愧是数院的高岭之花，对待感情问题也能这么理性。
　　她放松地转回头去，没再往那边看，没看到徐瑶无声地用手臂环住简升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而后那片衣料渐渐地濡湿，简升安静地背着她向前，仿佛浑然未觉，没有挣开。
　　.
　　说是一本相册，其实里面的照片也不是很多。简升研三的时候徐瑶才认识他，他当时已经是前途无量的明大数院明日之星，出国读博的意向也早早确定下来，第二年就结束学业，去了大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