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声动 (柳风回)

　　一听就知道地方，看来对那里很熟悉，璨歌迟疑地问：“是不是不能进山？”
　　司机师傅说：“也不是，我老婆也是那一片的人，那地方地质较其他地方松软，山上情况比较复杂，一碰到下雨天就容易断水断电。”
　　阮潇连忙问：“那是不是还没信号？”
　　师傅说：“山上信号本来就不好，碰上这大雨天，指不准就不好使了。”
　　阮潇趁机安慰璨歌，让她不要担心。
　　高速上开得还算顺利，等到下了高速，开了一段路就到了县道，雨下得比G市还大，车里只有雨刮器来来回回摩擦的声音。
　　车灯闪过，司机惊呼一声，右手快速打着方向盘，车身抓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因为惯性作用，璨歌差点撞在车窗上。
　　路边斜着一棵树，阻挡了半边的道路，好险！
　　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像是山壁上流下来的泥石流冲倒了这棵树。
　　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县道都是这种情况，山上就更不好说了。
　　璨歌一直回头看刚刚的路，惊魂未定的样子，阮潇抓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出了汗。
　　璨歌又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傅郇风，电话里是千篇一律的客服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暂时、暂时……都快一天了……
　　司机把人带到山下附近，有些为难道:“这天气不好进山，你们……”
　　阮潇明白，“谢谢师傅，我们就这里下了。”
　　师傅有些于心不忍，“你们如果要进山，这旁边有一个饭店，你们可以上那去问问，山上有个小景点，每天有专门做生意的带人上山。”
　　阮潇隔着雨幕看到远处师傅说的饭店，门口放着一个红色的灯箱，写着“福姐小炒”，也就是县城里随处的家常菜馆。
　　门口有个大雨棚，稀稀散散地坐着几个人。
　　璨歌她们一进去，有个中年大叔立马停下碗筷，“姑娘，要坐车吗？”
　　璨歌看门口停着好几辆小卡车，“我们要上山，你能去吗？”
　　中年大叔夹了筷子菜，边吃边看外面的天气，“今天天气不太好，你如果是去看景点，还是明天再上去。”
　　“不看景，我有急事。”
　　看她脸色的确是很急，中年大叔犹豫了会，“早上我们有人进了趟山，说是情况不太好，上了山就没有信号，晚上上去不太安全。”
　　璨歌不想多磨蹭，“我出三倍价格，你能走吗？”
　　大叔咬咬牙，放下筷子，“行！”
　　璨歌找出地址递给他看，“这个地方能上去吗？”
　　大叔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你这地方不容易啊小姑娘，这山路到最后就不好走了，全是石子路，不过今天你遇上我也算你运气好，这路我认得。”
　　阮潇连忙捧了两句撺掇上车，这大叔也干脆，喝了口汤，随意抹了一下嘴角，豪气地站起身，“走！”
　　晚上山路能见度低，加上下雨，不能开得太快。
　　大叔一路上一直找话，起先璨歌接了几句，后来她就一直看着窗外，阮潇应付了几句后也懒得接话了，大叔一个人倍感孤独。
　　璨歌留意着两侧的路况，傅郇风电话一直打不通，那应该就是还在山上，如果没有出发，那还好，如果出发了，联系不上……
　　璨歌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山路一开始走得平顺，上到半山腰雨势越来越急，豆大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一声急过一声，夜色浓重，下方是黑魆魆的来路，雾气蒸腾而上，笼罩着整片群山，从上往下看就像是悬崖沟壑看不到底。
　　大叔嘴里嘀咕了几句，璨歌没有听清，开过几个弯道，看到山上有一处灯光明亮。
　　“那就是山上的景点，很多小年轻来这里等日出。”
　　从山壁倾斜出来的天然空地，上面有许多民宿，此时灯火通明，是寂静山里唯一的亮光。
　　大叔摸不准，“要停车吗？”
　　璨歌：“停。”
　　阮潇连忙跟着下车。
　　这里的房子依山而建，隔得密，阶梯多，璨歌走到最底下的民宿，推开门一阵风铃的声音，老板从后面探出头，“住宿吗”
　　璨歌摇摇头，余光看到客厅那边坐着几个年轻人，似正在闲聊，有人对着电话嬉笑，她心中一紧，问道:“老板，你这里能收到信号？”
　　老板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过去，有个女孩正在打电话，笑着和旁边的人打手势让不要起哄。
　　“有。”
　　有信号……
　　璨歌脑子一瞬间空白，艰难地发问:“……这附近有发生什么事故吗？”
　　老板愣了愣，一看他这神情璨歌心沉了一半。
　　“下午有救援车进山，听说山上发生了坍塌，有车被压在下面。”
　　“璨歌！璨歌！……”
　　阮潇拉都拉不住人，跟着跑出去。
　　老板一看这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刚有的信号啊……”
　　司机大叔在外面看到人跑出去，喊道:“哎小姑娘还坐不坐车了？”
　　阮潇一边追一边回头，“坐的，师傅跟上来！”
　　师傅:“……”这个单真让人心焦。
　　大雨拍在脸上，根本看不清眼前方的路，阮潇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终于追上人，“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一定就是傅郇风，你这样跑无济于事，我们到车上去，开上去肯定能看到。”
　　璨歌心慌意乱，大脑一片混乱，只是喊着:“潇潇……”
　　阮潇却明白她的想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上车。”
　　既然救援车上山，肯定一眼就能看到，车开出去几分钟，阮潇已经看到上方山路有灯光，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握着璨歌的手。
　　司机大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喃喃道:“出什么事故了吗？围着这么多人。”
　　璨歌立马下了车，前方灯光刺着人眼，璨歌拨开人群就冲到了前面，一半的山路已经坍塌，下方是悬崖，山石混着泥土冲刷出了20多米的斜坡，颤巍巍地吊在峭壁上，看得人心惊。
　　这若是再冲下去，就会掉下悬崖。
　　救援人员正打着手电筒在挖掘，那辆车几乎翻在泥水里，只听旁边有人低声道:“这都救了这么久了，车还没挖出来，人要是在里面，早就没呼吸了吧。”
　　……
　　“没想到傅郇风会在这里……”
　　……
　　“哎你看那个人干什么呢！竟然跑进去了！”


第84章
　　阮潇根本拦不住人。
　　璨歌冲开事故现场的围栏, 跌在泥地上，她顾不上大腿传来的疼痛，失声痛喊:“傅郇风……”
　　救援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有人竟然下了悬崖边, 连忙去拦她, “这里很危险，小姐你不要下来！”
　　璨歌听不进去, 几米远的地方车尾已经被清理出来，璨歌只看一眼就认出来是傅郇风坐的车, 她眼睛红的厉害, 不顾救援人员的阻拦就扑过去，“傅郇风……傅郇风！！”
　　两个人都拦不住她, 璨歌顺着泥浆滑下斜坡，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觉得四周静极了，被埋的车头就像是一个张开巨型大口的怪物, 下一秒就要把她吞进去。
　　她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跪在车前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救援人员反应过来来拉开她, 璨歌全身无力，踉跄了下, 好在救援人员及时稳住身形, 还未开口就听到悲痛的哽咽一声:“傅郇风……”
　　救援人员:“他没……”
　　“璨歌！”
　　忽如其来的一声让璨歌止住了哭泣，人群中窃窃私语, 璨歌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那个忽然出现的身影，她不顾一切地拔腿狂奔，任凭风雨砸在脸上，一把冲进那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她鼻头酸涩，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
　　傅郇风一直低声安慰，璨歌抽泣着停不下来，刚刚经历过劫后重生，浑身一下脱力，全靠着傅郇风的胳膊支撑着才不至于倒地。
　　背上一下一下轻柔的安抚让她渐渐平复下来，傅郇风低声问她：“没事了？”
　　璨歌理智回归，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全是泥……
　　她羞愧地埋在他怀里……
　　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璨歌一抬头，对上几米远吃瓜群众的十几双眼睛……
　　完了……
　　傅郇风低声在她耳边，“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点晚了？”
　　璨歌下意识一把推开他，被傅郇风眼疾手快握住了手腕。
　　“看都看见了，现在躲没必要。”
　　璨歌迟疑了会，没有动。
　　傅郇风意外了，看她神色正常，不像是装着镇定的模样，带着她上了斜坡，不远处停着一辆救援车，罗群正站在那里和人说着话，看衣服应该是救援人员，旁边还有一位老者，穿着朴素，璨歌猜测应该是老校长。
　　“你和罗群都没在车上，那车里……”璨歌转头看了眼滑坡那边还陷在泥地里的车。
　　“学校的一个老师，”他顿了顿，“他借车说想下山拉一下学生的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