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声动 (柳风回)

　　回答她的是爸爸良久的沉默。
　　“以后不画了好吗？”
　　她从没听过爸爸这样的语气，好像还带着些微颤抖，她被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
　　往后她没再接触过画，眼前的画作似乎幻化成形，重重叠叠地朝她压过来，她觉得呼吸困难跌跌撞撞离开了美术馆。
　　***
　　第二天璨歌提前去了L&J，林矜见到她愣了好一会儿，“你今天得罪化妆师了？”
　　璨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想起自己根本没化妆，“我没有化妆师。”
　　林矜看了眼手边没镜子，只好指了指她的眼睛，“肿的厉害，还有你的黑眼圈很深。”
　　璨歌又往下压了压帽檐。
　　“你昨晚没睡？”
　　璨歌其实彻夜未眠，但她不想承认，随便找了理由说：“隔壁夫妻似乎吵架了，没睡安稳。”
　　忽然头顶被人拍了拍，璨歌回头，只见傅郇风也和她差不多的打扮，帽檐遮住了半张脸，他摘下口罩，“睡眠不好，嗓子状态可能会受影响。”
　　璨歌连忙说对不起，今天他特意抽出时间帮忙排练，她却没让自己在最佳状态。
　　傅郇风笑了笑，看了她半响，“eleanor，你太过拘礼了，这没什么好道歉的，接下来辛苦的是你。”
　　“只是怕要多费傅老师的时间了。”
　　傅郇风带着她进入房间，“没事，我本来就是你的导师。”
　　璨歌在他旁边坐下，林矜准备的这个房间，乐器齐全，里面还有个录音室，傅郇风在钢琴前坐下，拿出一张纸递给她，“我选的这首歌，觉得比较适合你。”
　　璨歌看了眼歌名《忽然而已》，没什么印象，她委婉地表示没有听过，傅郇风手指落在钢琴上，自然地弹出一段旋律，像是随性而至，并不是固定曲调。
　　“是检池第三张专辑的歌，当时发行时并不是专辑主打。”
　　检池早期发行的歌，有很多当时并没有大火但现在反过来听很超前的歌，傅郇风说：“我想你可以重新演绎这首歌。”
　　璨歌说：“我能先听一下原曲吗？”
　　“可以。”
　　爵士的曲风，是唱惯R&B不常见的检池风格，璨歌听完第一句就诧异于他的低音，说实话，检池的嗓音偏明亮，比一般男歌手音都要高，他很少有这种风格的歌曲，带着些微禁欲，撩人的感觉。
　　主要是，整首歌都贯穿着这样的感觉。
　　璨歌听完，斟酌说道:“傅老师，你觉得……我能唱好这首吗？”她没什么自信。
　　傅郇风手指落在钢琴上，乐声飞扬，璨歌觉得旋律很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歌名，听完一段才猛然发觉就是这首《忽然而已》。
　　他几乎大拆了整个副歌，节奏砍断了，重新编曲，转头看着她，“女生的角度，你不需要对原曲有太多顾忌。”
　　傅郇风从出道伊始，就被说是音乐才子，进化成后来音乐鬼才，到如今华语乐坛的天王，他完全是靠自身实力一步步封神的。
　　关于这个改编，璨歌只能说是惊叹。
　　“傅老师，你的新专辑什么时候出？”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嘴角漾出一个笑，“在你拿下冠军之后。”
　　……
　　他很少这样笑，璨歌有一瞬间的愣神。
　　“就当以上对话没有发生过吧，傅老师，我们继续，定什么key？”
　　傅郇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笑出声，“没有信心？”
　　璨歌如实点头，音为你上实力出众的歌手很多，她并没有信心保证一定能拿到冠军。
　　“既然对结果并没有执念，那可以玩得high一点，你想尝试吗？”
　　尝试不一样的风格？
　　当然，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因为璨歌本身对这首歌的熟悉度并不高，再加上傅郇风并没有遵循原曲，做了大刀阔斧的改编，璨歌在排练时几乎每次进歌都会卡，这一次连音准都乱了。
　　傅郇风似乎察觉到她状态不佳，主动停下来，“休息一下？”
　　“抱歉。”
　　“编曲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改。”
　　璨歌还待说话，房门忽然被打开，林矜的脸色有些难看，“eleanor，你们可能需要暂停一下。”
　　璨歌问：“出什么事了？”
　　“你经纪人现在在医院。”
　　“怎么会在医院？”
　　林矜的表情有些难言，“车祸。”
　　璨歌一听到车祸两个字，眼前就浮现出车辆相撞，混乱惨烈的画面，她心一抖就夺门而出。
　　在门口被林矜拦下，“你别慌，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璨歌茫然地摇摇头。
　　林矜抬表看了看时间，二十分钟后他还有一个合作洽谈，犹豫了会儿他做了决定，“走，我带你去。”
　　一直没说话的傅郇风忽然拿过他手上的钥匙，“我带她去。”


第8章
　　林矜有些诧异，随即有些担心，“你去……不会被认出来吗？”
　　要是在医院被认出来，会引起骚动吧。
　　傅郇风把钥匙握在手里，“没事，我会小心。”
　　这个是小心就能避免的吗？
　　不要低估狗仔的侦查能力，要是被他们拍到和璨歌一起进医院还指不定被写成什么样呢，明天的头条大概都会变成#傅郇风璨歌#或者#璨歌怀孕#，林矜忍不住抖了抖，“要不，还是我去吧？”
　　一直沉默的璨歌忽然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打车。”
　　两个人都沉默了，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林矜曾听说过璨歌在国内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身边亲近的应该就是她经纪人，如今出了车祸，她应该很焦急。
　　“你自己不行，”傅郇风掏出口罩戴在脸上，“走吧，我送你。”
　　璨歌如今想不了太多，她只想快点到医院，林矜和傅郇风报了医院地址，嘱咐了一句：“能别露面就别露面。”
　　傅郇风：“你快抵得上我的经纪人了。”
　　林矜一开始没明白。
　　傅郇风说：“啰嗦。”
　　……自作多情了，林矜也不再废话。
　　车停在地下车库，璨歌自上车后就没有动，傅郇风看她魂不守舍，越过身帮她系上安全带。
　　她失了魂似的抬起头，眼里蒙着一片水雾，将落未落，看得傅郇风一顿，“你……”
　　璨歌连忙擦了擦，“我没事。”
　　或许她没有察觉，她全身都在抖。
　　手心忽然一暖，傅郇风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只是低着头，傅郇风尽量加快车速，偶尔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看她一眼，都低着头。
　　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璨歌便连忙去开车门，忘记安全带还在身上，被弹力拉回来撞在座椅上，她哆哆嗦嗦地去解安全带，忽然被握住手，“别急，慢慢的。”
　　傅郇风帮她解开安全带，她急忙就推开车门，傅郇风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一声，璨歌已经下了车。
　　医院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停了很多救护车，也围着很多人，璨歌走近人群只听到有人说是连环车祸，和一辆卡车撞了，救护车出动好几辆都来不及救人。
　　她当场脑子有些懵，站在原地觉得天旋地转，人来人往擦肩而过，都是焦急喊叫哭泣声，她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有些站不住。
　　“小心！”璨歌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人拉近怀里，“先进去。”
　　璨歌被他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傅老师，你别跟着我，会被拍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帽子，压低帽檐遮住了眼睛，“没事，这里不会有人注意。”
　　璨歌停住脚步，忽然推着他往回走，车门没有锁，她一把拉开，傅郇风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驾驶座上，璨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傅老师，我自己进去，你不用担心我。”
　　“璨歌——”
　　“没事，你不适合和我一起走。”
　　她关上车门就跑了出去，很快背影就消定在医院门口，傅郇风揉了揉额角，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璨歌一路跑到前台，几个护士都忙得团团转，电话一直在响，璨歌插着空隙好不容易问了句还没得到答案。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个医生，“我带你去。”
　　璨歌看着她，目光落定她胸前的胸牌上：外科医生许立莘，她似乎看穿她要问什么，先开口道:“你朋友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璨歌松下一口气，“谢谢，麻烦你带我去看一下她。”
　　穿过大厅通道是急诊处，帘子隔开了几个床位，大概所有车祸带伤的人都被送了这里，很多家属已经赶到，一时间有些嘈杂喧闹。
　　璨歌一进门就看到病床上的人，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许立莘解释，“她脑部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好了。”
　　璨歌指指她的脑袋，“缠成这样，不严重吗？”
　　许立莘笑道:“她额头上有伤口，”见璨歌着急，立马说，“小伤口，没事的。”
　　病床上的人像是听到动静了微微睁开了眼。
　　“璨歌？”
　　“是我。”阮潇看起来很虚弱，璨歌忍不住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