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突然有几分尴尬。
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童枝坐在沙发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男人挑了挑眼,沙发一角下陷一块,他浓烈的气息蓦地靠近,带着淡淡的烟味。
童枝浅蹙了下眉,侧头问:“你又抽烟了?”
话未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抽不抽烟是他的事情,她管那么多干嘛。
谢曜行愣了下,微微牵了牵唇角:“担心我啊。”
小姑娘睁着眼睛,双臂摁在沙发边缘,往里另一侧退了退,她退的越远,他靠的越近。一种危险感急剧上升。
童枝的心重重的跳了几下,一声响于一声。
突然,男人“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童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背上青筋分明,指骨修长,白皙的肌肤上几道红痕交错分明,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伤口看上去很旧,似乎旧伤复发,发炎了。
谢曜行顿了下,正打算将手背在身后,却被小姑娘一把抓住手,放在掌心里。
童枝低下头,眉间蹙的更紧了些,“怎么受伤了?”
谢曜行:“……”
他唇线紧抿,唯有眼尾轻轻地上挑着,像是不打算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医药箱在哪?”童枝问。
“柜子里。”谢曜行挑了下眉,“在左边。”
童枝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踮起脚打开柜子,双臂向上抬起,看上去有点吃力地将医药箱搬出来。
她先抓着他的手上药,上完后又问了一声,“还有哪儿受伤了?”
谢曜行揉了揉她的耳朵,“胳膊。”
童枝躲过他的手掌心,微瞪眼眸,“你怎么跟童渭打架,把自己给弄伤了。”
谢曜行刚想嘲笑,童渭可比他受伤严重太多了,他这些都是小伤,只不过平时工作太忙,经常不按时上药,所以又复发了。
想到什么,他捂着手臂,示弱道:“是啊,你弟弟打人可厉害了。”
童枝:“……”
屋外一阵响动,脚步声渐渐变大。
“姐!你怎么不出来啊!”
童渭打开门,差点被门里面的画面震惊得眼珠子掉下来。
小姑娘被男人扯着手腕,坐在他屈起的右腿上,两个人距离很近,看样子似乎在上药。男人半边毛衣松松垮垮的挂在手臂一侧,脱下一只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听见他的动静,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脑袋看他。空气中片刻沉寂。
童渭趔趄几步,砰地一声关了门:“打……打扰了!”
谢曜行哼笑几声,觉察到衣角动了动。
“……”
他低头,正看见小姑娘垂着头,拽了下他的衣角,脸上红了一片,羞得不行。
童枝还是第一次被撞见这种事。
特别还是童渭那小子。
谢曜行轻笑几声,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长指掰过她的侧脸,眼底带笑,“如果我吻下去,你是不是不会拒绝?”
小姑娘有点拗,偏过头,“会的。”
男人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滚烫的嘴唇凑在她鬓角摩挲一阵,嗓音沙哑,吐气熨贴,“那试试?”
童枝心里咯噔一下,已经被他的大掌紧紧扣着腰肢,怎么也逃不了。下一秒,气息纠缠。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天黑地。他松开她,唇上带着口红印,手背抹了抹。
“小骗子。”
手背上留下一片脂红。
谢曜行笑了笑,举起手背往小姑娘脸上蹭了蹭,眸底带着点坏:“骗人的证据。”
***
宴会结束,谢老爷子挽留童枝一家一起吃晚餐。
吃饭期间,谢老爷子拉着童枝的手,絮絮叨叨地闲聊,满意的不得了。
用完晚餐。
谢老爷子推着童枝来到谢曜行的房间,翻出一摞相册,说着谢曜行很久以前的事情。
“阿曜以前脾气倔得不行,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改变。自从他爸被逮捕入狱后,那个时候他刚高考完,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谢老爷子叹气,“后来,我把他送到军校。”
在军校里,作息规律,纪律严格,基本上是封闭式管理,与外界隔离开,连回家都不一定能过回去几趟。
谢老爷子揉揉太阳穴,“我不是说他脾气倔吗。就是在军校里,他在日记本上写的都是一个女孩的名字,真是太荒唐了。后来被他教官抓包,还罚他站了一天的军姿。”
“喏。”谢老爷子翻出来,也有点惆怅,“就是这本,也算是阿曜以前的糗事,说起来,那个女孩名字和你还有点像呢。”
童枝看见记录本。
是谢曜行去军校的日记。
一遍一遍的写着,江枝。
江枝。
又一遍一遍的在这个名字上划杠。隔日后又写上新的,周而复始。
往返的机票,无数次,都指向那个遥远的北方小镇。她微博伪造ID地址,他去了无数次。
童枝指了指记录本,“老先生,我可以留下来看看这个吗?”
“可以。”谢老爷子点头,“你慢慢看,我去厨房一趟。”
“好。”
数不清过了多少时光。
年少的他,在本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她的名字。她的名姓。
尽管是假的。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男人指尖摁下灯的开关,才看清坐在地上翻着东西的小姑娘。
她眼圈红红的,听见响动也抬了抬眼看着他,鼻尖发红,眼尾还带着点儿水光。
“哭什么。”谢曜行低下头盯着她,揉了把她的脑袋,“怎么来我家就哭了,家长们和你弟弟妹妹都在外面呢,别被他们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你。”
童枝吸了吸鼻子,抬起泪眼看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
许久许久,谢曜行一直等待着童枝轻声说出那声“嗯”,或是沉默不语。
腰际一重。
谢曜行看着窝在他怀里的童枝,也伸手抱住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手臂微微颤抖。
他的力气大的吓人,像是要将她摁在怀里似的。抱了会儿,谢曜行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侧脸,“起来,地上凉。”
童枝声线颤抖,语气软下来唤:“阿曜。”
谢曜行重重的一怔,稍微使了点劲,将她揽腰抱在床上坐下,他视线不解地看向地上散落的本子。
看见泛黄的封面。他喉咙滚了滚,唇边划过一丝无奈。
老爷子把童枝拉进来,原来说的是这些事。
“陈年往事。”他拍了拍她的头顶,“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除了费心费力寻找童枝之外,谢曜行不是个喜欢纠结于过去的人。
与其让童枝心怀怜悯和他在一起,不如等她喜欢上现在的自己。
谢曜行是这么想的。
他更期待,和她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走吧,眼泪擦擦。”他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出去散步。”
谢曜行站起来,还没将她拉起来。
突然,身型一滞。
“阿曜。”
童枝柔软的手臂轻轻环抱着他的脖子,拖鞋滑落在地,一只脚踩在床上,亲了亲他的唇角,“我还喜欢你。”
一束月光从窗棂便头落,或明或暗,窗帘被微风轻轻地吹拂着,心旌摇曳。
***
十五岁那年,童枝在巷口被不良少年围困。
少年倚靠在斑驳的墙边,叼着烟,挑眼漫不经心地笑,笑声里杂着痞气。
“我的地盘,轮到你们来撒野?”
少年在一中的风头很盛,打架厉害的很,不少一中区域的人都很怕他。
那群小混混作鸟兽散,临走时许多人吓得踉跄。
童枝其实听说过谢曜行的风头。
他是学校里风云人物,老师的眼中刺,事迹流传很广。
直到那一刻,她擦了擦眼泪,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多厉害。
他们在害怕,她面前的他。
可是不知为何,童枝并不怕。
他将她感谢的糖果随意扔掉,同样漫不经心地问“跟我走吗?”
童枝便应了,一跟就是一整年。
谢曜行那个时候也很诧异。
江城一中常年稳居高二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原来并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是在泥泞中挣扎着长大,却拨开所有阴霾。
本质上来说,他和她是多么相似的一类人。
本以为能够携手一直走到长大。直到他发现了那个秘密。
追债和他的父亲谢风城有关。
那个时候,他浑身傲气被倾盆大雨打湿,一向高傲的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后来他才明白,他不能看着童枝和他成为相似的人。这种相似,对他的姑娘而言,不是好事。
接着便是光亮急剧沉落。
黑暗。
暴雨撕裂苍穹,宛若一只吞噬光亮的怪兽,盘旋在头顶的天空。
无尽的黑,找不到边际。
她失踪了。
……
故事的最后。
二十三岁那年,童枝被长大后的少年找到。
男人倚在墙边,掐灭手里的烟,朦胧之间,身影与当年那个少年重合。
他站在谢家老宅面前,背景是一片花海。眉眼含笑,周身暖暖地晕着一圈光影,那点儿痞气隐在温柔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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