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没有实物可供参考,夏知蔷硬是凭着天生的绝佳色感精确还原。
指着完成到七八分程度的蛋糕,她问孟可柔:“能拿得出手吗?”
“该怎么说呢……”
孟可柔故意卖关子,见人有些急了才继续:“本来吧,我觉得这包就跟个猪腰子似的,谁背谁丑。被夏大师再创作了一下……哦买嘎,好美的猪腰子!买它!”
“……”
等“包包”完工,又拿翻糖做了几个同品牌的口红、项链和墨镜当装饰,夏知蔷让助手秧秧先下班,打算亲自去送货。
忙了一圈见孟可柔还没走,她诧异:“今天这么闲?”
孟可柔开了家不大的婚庆公司,自己当老板,旺季忙起来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正常,闲下来的时候倒是不多。
“缺爱,不想开工。”
躺在角落的沙发上,孟可柔扭曲着身体,蜂腰细软,四肢纤长,活像个没长骨头的海带精。
缺爱……夏知蔷领悟过来,惊讶道:“你、你跟那个小林更新分手了?!”
“嗯。”
“不说是此生挚爱吗?”
“就他?也就张脸能看。碰到什么好东西除了卧槽就是卧槽,再不就是国骂三连,简直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不分手,我留着他过年当烟花炸上天?”
夏知蔷无语:“你之前明明说,最爱他洒脱不羁的北方大老爷们儿气质。”
大学同寝两年,相处六载,她对孟可柔变幻莫测的感情生活已习以为常。这次热恋期少见地维持了半年之久,她以为,结局会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孟可柔略过这个话题,暧昧一笑,反问:“听说你昨天没来这边。啧啧,跟冯医生在床上温存了一整天?”
两人确实在床上“睡”了大半天过去,只是什么都没发生,气氛还怪怪的。而半小时前,冯殊发来信息,说今晚依旧回不了家。
夏知蔷以为,他这是不想再见自己的意思。
叹了口气,她答:“没做你想的那些事。冯殊他……他好像有点生我的气。”
“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搞错时间没能接成机,换了锁忘了及时告诉他,弄丢戒指被捉到现行,他还发现我长期夜不归宿的事……”
越说声音越小,夏知蔷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叫‘没什么’?”孟可柔震惊了:“宝贝儿,你能不能把以前用在季临渊身上的劲头,花一半在你老公身上、凡事走走心?”
季,临,渊。
听到这三个字,夏知蔷胸腔里咚咚地响了几声,很重,很钝。她说:“你别提他了。”
“就要提。”孟可柔直言,“你当时就不该放这个狗男人进家门。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我拦不住,”夏知蔷辩解着,下意识把手揣进口袋里找安全感,却摸到了一颗硬质物品。
是昨天好不容易才在沙发缝中找到的袖扣。
夏知蔷把它拿手上,表情纠结:“他要我给他送过去,你说我该——”
“操!”刚还说别人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的孟可柔,暴怒地大骂出声。她抢过袖扣就准备往窗户外面扔:
“没完没了还!”
夏知蔷拦住她:“你别!按他那性子,真扔了才是没完没了!”
显然,孟可柔也清楚这点。
她恨恨收回手:“你怎么打算?去找他,见一面,再顺水推舟地发生点什么?呵,他以前那样对你,我让你给他一刀你都舍不得,没出息,真没出息。”
“我没有。”
夏知蔷没有舍不得,那天也确实带了刀准备干票大的,没用上而已。
孟可柔恨铁不成钢,话越说越急:“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难道真要顺着他的意思,跟冯医生离婚吗?”
夏知蔷猛地抬头:“没!我不想离婚!”
“不想离,就听我的。”
找了个盒子将袖扣封装好,孟可柔预约下单,让快递员上门取件。填完收件人信息,等到要备注寄件人姓名时,她犹豫了。
诡异地笑笑,孟可柔在寄件人姓名栏上敲下了两个字。
——你妹。
等袖扣被快递员取走,孟可柔帮着夏知蔷一起将蛋糕送到。
事情做完,天都黑了。
冯殊不回家,孟可柔提出去附近新开的德国餐厅探店,夏知蔷没拒绝。
就着酸白菜吃了几口德式猪肘,她放下刀叉:“不太正宗。”
孟可柔会心一笑:“当时在德国,冯医生没少带你吃好东西吧?瞧瞧,舌头都养刁了。”
对于夏知蔷的闪婚之举,孟可柔起初并不看好,还曾怀疑冯殊是骗婚gay。可跟人打了几回交道后,她倒戈了。
——哪怕是同志,人也是有颜有钱有修养有本事的极品,就算不能用,拿来当闺蜜处也不亏。
于是她说:“你不要身在福中不惜福。冯医生这样的,你这辈子想碰到第二个,几乎没可能。”
“他有这么好?”
“起码比季临渊好,”孟可柔说完又补充,“不对,季临渊算个什么玩意儿,拿来跟冯医生比那叫越级碰瓷、趁机抬咖,配么他。”
夏知蔷没有搭腔。
她看着盘子里的猪肘,莫名想起了自己结束巴黎的西点课程后,在德国跟冯殊朝夕相处的那十来天。
——只有晚星明月、雪夜壁炉,以及她和他的十来天。
过了有一会儿,夏知蔷才缓缓开口:“柔柔,我心里有数的。”
“有什么数?”孟可柔皮笑肉不笑,“不拉黑不摊牌,偶尔在亲戚圈子里光明正大碰个面,哥哥妹妹叫着,再藕断丝连眉来眼去这种有数吗?”
夏知蔷被她的冷嘲热讽刺得有点生气了,孟可柔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把抓住闺蜜的手,孟可柔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漂亮,眼睛还一闪一闪的。
那是她真走心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她说:“知知,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吗?真动过心的人,是不可能当朋友处的……”
“也当不了‘兄妹’哦。”
第5章
吃完饭,孟可柔拖着夏知蔷在商场里边逛边聊。
不谈男人,只谈事业。
“上回录的那个美食栏目明晚可要播了,你记得对着电视拍几张,发到工作室账号上宣传下,”孟可柔嘱咐,“在巴黎学西点的照片也带上,正好凑个九宫格。”
“知芝”的启动资金里有孟可柔的份,关乎分红,她自然事事上心。
夏知蔷不乐意:“我上镜很丑,还是别发出去吓人了吧。”
“你这样都叫丑,让别人怎么活?”孟可柔捏捏她软乎乎的脸,“你不会拿自己跟我比了吧?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换作别人,这么讲不是自恋就是开玩笑,由孟可柔说出来,却是实话中的实话。
——她太漂亮了,漂亮到接近失真,回回衬得身边小家碧玉的夏知蔷像透明人一样。
夏知蔷撇嘴:“巴黎那套图少说也发了七八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定居法国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想想,咱们夏大师可是在巴黎游过学、还上了电视的烘焙界大牛,偶尔涨涨价,客户也该理解对不对?”
“又涨价啊?这也太,太……太爽了点吧。”
夏知蔷越想越乐,说她是奸商。
“奸商就奸商,能挣钱就行。。”
四月夜风微凉,孟可柔裹紧外套,满脸不屑:“钱至少不会骗人。它在你口袋里揣着的时候,就是你一人的,除非你自己往外掏,没谁能把它拿走。”
她看向听得懵懂的夏知蔷,神色低落:“知知,我今天心情不好,讲话难听,别往心里去啊。”
夏知蔷说没事:“你心情好的时候讲话也不好听,我习惯了。”
“……”
直到和孟可柔分开、快到家了,夏知蔷才反应过来——柔柔不会是被那个小林更新给渣了吧?
如果是她甩的别人,不至于这么难过啊……
她赶紧下楼就要打车去孟可柔家,在电梯里还不停地打电话,生怕对方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孟可柔在那头笑出猪叫:“你这反射弧真是比优乐美都长,起码能绕地球三圈!我要等你来劝,自杀的话投胎少说都投了五遍了。”
夏知蔷难堪极了,说你怎么老笑话我,孟可柔说你管得着吗有本事自己别蠢得这么好笑。
笑完,她心里便也没剩什么难过了。
“你啊,也就做蛋糕的时候机灵点,糊里糊涂的,”孟可柔数落闺蜜,“有空多管管自己去,别看姐们儿男朋友换得勤,但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过,你千万别丢我人。”
夜里,夏知蔷躺床上一直想着孟可柔说的话。
她说,动过心的人不能再做朋友,也不能维持其他关系,这点,夏知蔷大概能懂。
她只是在琢磨,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叫动心。
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突然生出热切、透明又轻盈的喜欢……这感受夏知蔷好像体会过,又好像没有,她记不太清了。
至于季临渊……
这个人,是夏知蔷简单头脑里为数不多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