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老家好好休息几日,她又连轴转了好几天,把能做的订单都做了。
冯殊见她慌兮兮奔到跟前,淡笑着拉开门,以手挡住她发顶,招呼人上车。
这车底盘略高,以夏知蔷的体型,上车靠蹬下车得蹦,说实话,并不是很方便。但是从神情来看,她似乎很满意。
“一看就比我的甲壳虫要贵很多诶……”她四处打量了下。
冯殊说是的:“你的那些钱,只够首款。”
夏知蔷吐了吐舌头。
她嘴唇张合几下,似乎是想问点“那些钱你真的用完了”“一点都没给我剩吗”之类的问题,最终却只是小声嘟囔了句:
“大车真贵。”
出城的环线上一路畅通。
夏知蔷最近忙,虽然每天都回家睡觉,可早出晚归的,不可谓不辛苦。冯殊见她在副驾上一直玩着手机,便劝道:“要不睡会儿?还得两个小时。”
她说不用,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重得遮瑕都遮不住。
冯殊忍不住问:“我看你存款挺多的,怎么没想过直接买个loft,免得白白辛苦一场,钱都给房东挣了。”
“我名下有房子了,再买算二套房,首付比例和利率都高,不划算。”
“全款不就行了。”
“那多贵啊!”
“你给钱我买车的时候,怎么没嫌贵?”
夏知蔷被问得一愣。
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看冯殊接了自己的卡,以为他真的很缺钱,心里一急,便把剩下的那些一股脑全给了对方。
见她一副明明后悔死了却不好意思开口要回银行卡的纠结样子,冯殊莫名很高兴,眼睛也弯成了月亮。
他直视前方,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句:“还真是个傻的。”
等车彻底开出南江地界,夏知蔷依旧毫无睡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冯殊说话。
因为“知芝”火了。
前几天,夏知蔷接了个急单,甲方是一名坐拥七位数粉丝的名媛风女网红,主攻美妆和奢侈品好物分享,带货能力巨强。
这位名媛有点难搞,她指定要用自家的马尔济斯宠物犬为原型,做成翻糖偶放在蛋糕上,其他甜点的造型也得有狗狗元素,细节上更是挑剔至极,光一个杯子蛋糕的配色就让夏知蔷来回改了三遍。
夏知蔷忍不住跟孟可柔吐槽:“这哪里是给人庆生,主角明明是那只狗。不过实话实说,我也好想要个这样的主人啊……”
孟可柔笑:“你买个狗耳朵发箍戴着,再穿个毛茸边儿的情/趣内衣,摇摇屁股摆摆腰,趴地上一声‘主人’叫出口,冯医生激动了,当场给你买房都有可能。”
“……你好变态哦。”
“我只是举例告诉你,什么叫钱难挣屎难吃、人难做狗难当。有空胡思乱想,赶紧给我乖乖做蛋糕去,姐还等着分红呢。”
嘴上吐槽着,夏知蔷仍是兢兢业业地熬了个大夜,完成了这个订单。
好在,该名媛出手十分大方,光速付尾款不说,还在微博帮“知芝”免费宣传了一把。她发出来的九宫格生日趴照片里,有四张出现了蛋糕和甜品台,还带细节特写,文案里则直接@ 了知芝那个几乎没怎么花心思运营的官微。
一晚上过去,知芝久违地爆了单不说,微博粉丝也涨了三四倍,评论区里一水儿的彩虹屁,言语上一副要把她捧成本市烘焙女神的势头。
夏知蔷一口气念了十几条溢美之词给冯殊听,表情有高兴也有担忧:“招的几个帮手里就秧秧还能顶点用,一下子多这么多订单,怎么办啊。”
“那就不接,钱是挣不完的。”冯殊以为她焦虑的还是成本的问题,“况且,兴许哪天你就不用操心租金了,节奏可以适当地放慢一点。”
夏知蔷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只说:“也不全是为了钱。她们这么抬举我,我要是不把单子都给接完、做好,总觉得对不住人家的喜欢。”
“你的意思是,别人的喜欢,会对你造成负担?”
“差不多是这样。”
冯殊沉吟片刻,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们只是认可你,觉得你优秀,而不是真的期待你所谓的回报或是反馈?”见夏知蔷还是转不过弯来,他便换了个思路:“这么说吧,你有没有喜欢过……”
冯殊本想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话没出口已觉得心里闷得慌,便临时换成:“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明星?”
夏知蔷说有。
他继续:“那你喜欢他的时候,是期望他能给你什么回应,还是仅仅觉得他好、值得喜欢?”
“这……”她思索了下,摇头,“明星跟普通人是两个概念,不好放在一起说的。”
也对。
冯殊想了又想,纠结再纠结,还是问出了口:“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身边的,普通人那种。”
车厢里安静了十几秒。
这十几秒,在时间维度上被人为拉长成好几个世纪,冯殊等得不耐烦,打算说“是我冒昧了”或者“我随口问的,你可以不用回答”,结果,夏知蔷已经开了口。
她说有。
“那你……喜欢他什么?”
夏知蔷似乎是在久远的记忆里寻找什么东西。她眼睛看向斜上方的天空,好半天,才用一种回忆的神情说:“他特别温柔,懂的多,对我也很好,很好很好。”
冯殊回想起某个人的神态模样,心想,也许那人曾经也有过温柔多情的另一面,夏知蔷记了很久的另一面。
他忽地不是很想听剩下那句的答案了,还好,夏知蔷也没说。
她只是偏过头叫他名字:“冯殊。”
“嗯?”
“我好像有点弄明白你说的意思了。别人喜欢我、对我好、夸赞我,是因为我本身就好。他们不是为了所谓的回报,我也不该因此生出负担。对吗?”
冯殊当时没有回答。
等副驾上那个身心都轻松的女人终于安稳睡着,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好像,也没那么傻。”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的剧情还没写到呢,就已经这个点了……那就再纯甜一章叭,甜甜暖暖,喜迎圣诞,10个红包~
第26章
五一过后, 季临渊回了趟北京, 处理公务、看望爷爷,还抽时间和刚出院的父亲大吵了一架, 气得对方当场吸氧。
面对向来不服管教的孙子,季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不想再结婚也行, 那就学着老关家的小二, 在外头先生个一儿半女的出来, 尽个孝道吧。”
季临渊笑:“您不如去劝劝您儿子, 趁还有口气,让他再找个小的。以现在的技术, 努努力,做个四胞胎五胞胎的也不难。”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老爷子一巴掌。
从季宅出来,季临渊本打算去城东某家留了套房的分店落脚。临时起意, 他在匝道口吩咐司机, 改为往南边某高档小区去。
季临渊到的时候,周格格已经收拾完毕, 候在门口了。
她怀里还抱着条棉花糖似的马尔济斯犬。
那狗见到来人跟撞鬼一样,挣脱怀抱跳地上就跑不见踪影。斥了句“养不熟的狗东西”,季临渊进门往沙发上重重一坐, 闭上眼,头后仰着, 长舒了口气。
他紧锁的眉头没有放平的迹象。
周格格跟了过来。她没敢落座在他身边,而是跪坐在地毯上,侧脸自然地靠住人膝盖, 姿态温顺,双手有一搭没搭地给人轻捏着腿。
“很累?要不,先去泡个澡吧。”她提议。
季临渊仍闭着眼,左手五指插/入女人发根,顺着发丝一路滑到末梢,再返回,重复了好几次。等最后一次抚上周格格的头发,他指尖忽然发力,狠狠揪住,逼得对方不得不仰起脸来。
“为什么要染头发?”季临渊居高临下的目光撒下来,里面的盛怒让人不寒而栗。
周格格忍住剧痛,答:“棕发维持好好久了,我怕粉丝审美疲劳,就——”
她发色天生很浅,阳光下还呈现出独特的金棕色,季临渊会一眼相中她,也是因为这点。
跟了这人大半年,对方的喜好周格格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季临渊已有一个多月没往这儿来,好似要定居南江一样,她便斗着胆子将头发染黑,想搭上最近的复古风热潮,涨点流量。
“你是靠谁养着,心里没数?”
周格格吓得心狂跳。
她赶紧摆出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抬起头:“你别气了,我明天就染回来,保证再不乱来。”
为了迎合季临渊,在人来之前她便卸了妆,只在颊侧点了两滴液体腮红薄薄涂开,唇上也是,眉毛则保持着原生状态,浅而淡,乖巧地趴于平缓的眉弓之上。
周格格才21岁,这般清水出芙蓉的打扮,倒比平时化全妆时还要清丽几分。
垂眼看向她,季临渊眸色执拗,某些瞬间可以称得上柔和,而更多时候,它则是锐利得像要穿透面前这张脸一般。
最后用了点力,随即松手,他放了她一马。
季临渊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为什么你总要惹我生气?”
周格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