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最忙的,”冯殊扶住饭盒,“做住院总的时候,我一周最多只能休息一天,24小时待在医院,一年下来,几乎没在夜里睡过完整的觉。”
夏知蔷问:“什么叫‘住院总’啊?”
“就是……”见她一脸茫然,冯殊停了停,逗弄人的心思起来,脸上反倒一本正经,“总是住在医院的人。”
“还有这样的职位?也太变态了。”夏知蔷信以为真,感叹,“以后我多给你送送饭吧,没时间休息,那就吃得好一点。”
说罢,她突然伸出手去,拨了下冯殊的刘海:“好长啊,都遮住眼睛了。不难受吗?”
想起吴新明问的那句“你爱人不嫌弃”,冯殊不自然地躲开了着,没成想夏知蔷反而探过身子,靠近帮他整理,很执着。
天天与奶制品及烤箱打交道,夏知蔷身上附着了一层焦糖味的奶香,就连呼吸里也是。
这种气味,兴许她自己没察觉,但在别人这里,已经形成了嗅觉上的固有符号,一旦闻到,便会联动般地想起其他——比如曾经最靠近,也最亲密无间的分分秒秒。
慢悠悠地帮冯殊理好前额碎发,她准备坐回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
安静车厢中,夏知蔷冲着冯殊眨了几下眼,睫毛扇动,带过去一阵没有形状的,甜甜的风。
以她的视角,某人的脸正在无限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儿,和呼气中那点淡淡烟草香。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转而盯着人执住自己手腕的手。
冯殊的手很白,不是那种病态阴柔的白,而一种洁净的、清洁过度的白色,骨节分明修长,指甲则被修得极短,几乎没有瑕疵,只在食指中指的尖端有两排不太和谐的牙印。
好像是自己咬的呢……想起那天的事,夏知蔷脸发烫,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须臾间,那双自带禁/欲气质的手已松开夏知蔷的手腕,来到别处。
她腰上一热。
明明是给冯殊送“加油站”来,人家还没怎么样,夏知蔷自己反倒先热血沸腾了。在对方靠过来的一瞬间,她脑子里蹦出个十分不矜持的想法:
应该买个大车的。
大车,好发挥。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骂我的角色但请不要上升我#
#女主不一定是渣女但我是渣南没错#
#谁有营养液赶紧灌一瓶250这数字不太好看#
前十评论依旧有莫得感情的小红包。
另,安利基友也稚的新文《佛兰明歌》,又名《跟我学粤语——从入门到放弃》(开玩笑),其实是末路狂花与斯文败类的港风啦,很带感哦都去看!
第11章
清晨六点半,蒋跃然比大床上的男人先一步醒来,如往常般将他要穿的衣服一一整理好、挂在衣柜最左侧,方便取用。
昨夜几乎无眠,她强撑着起床,帮季临渊挑选着配饰,脊背挺直,端着高傲的假象。
季临渊醒了。
男人视若无物地从蒋悦然身侧走过,连浴袍都懒得披上,径直去了洗手间。
季临渊名下房产很多,遍布国内国外,但不管走到哪儿,他从来只住酒店,十分享受这种奢侈便捷、不受束缚,且居无定所的生活。
回南江后,季临渊一直住在Rosa的顶层套房里。
再出来,他穿得齐整了点,起床气却半点没消,眉眼带煞,翻动挑拣着配饰的手指头上都透漏着不耐烦。
“袖扣换回来。”季临渊说。
蒋跃然劝:“你前几天一直用的它,老是不换,不太合适……”
季临渊绷着咬肌,还是那个字:“换。”
昨天,蒋跃然面对夏知蔷时自作主张的一句“我来做东”,惹得季临渊十分不快。以至于她现下连长袖中裙都不能穿,除去手腕和其他地方,脖子上的掐痕亦是触目惊心,只能靠丝巾遮挡。
早上还有一个会,不想误事更不想连脚脖子都不能见光,她照做了。
那个寄件人名为“你妹”的快递,是蒋悦然替季临渊签收的,她见他从盒子里拿出枚袖扣,捏在指尖把玩许久。
蒋跃然自然知晓这袖扣的来历,因为,夏知蔷会买它,正是听从了她“贴心”的建议。
季临渊并不喜这个品牌,认定它俗气浮夸,从不多看一眼。蒋跃然自然知晓这些,那时不过是故意误导夏知蔷,想看场好戏,结果……
蒋悦然小季临渊一岁,今年三十一,好在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
进季氏七年,她一路上爬,如今已是董事会秘书。明面上,人人都要恭敬地喊一声蒋副总,年轻有为风光无两,背地里却传言漫天,说蒋悦然是靠爬床换来的董秘一职。
蒋跃然只笑笑:绯闻里的每个字都是对的,唯独把因果关系搞反了。
若不是拼尽全力爬到季临渊所在的高度,她怎么会有机会靠近这个只能仰望的男人。
深呼吸几许,蒋悦然屏息帮人将衬衫扣好,语气里情绪克制,尽全力维持着所剩不多的体面:
“阿渊,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下我的感受?哪怕一次也好。”
“别总是这么有怨气,”季临渊避开蒋跃然的手,自己打好领带,“真忍不了,你也可以滚。”
面对他毫不在意的践踏,惨淡一笑,蒋跃然退后半步:“先拿自己在薇薇身上的失误折磨夏知蔷,等人跑了,又拿她折磨我……季临渊,你非得把自己活成一个孤家寡人才满意吗?”
季临渊额上的青筋猛地跳了两下。
一把扯开刚系好的领带,拿在手上,他面色阴沉地逼近眼前那个被吓得不住倒退的女人,无不遗憾地说:
“悦然,你不该提起她。”
*
被冯殊突然收紧的手臂带到怀里时,夏知蔷只来得及想两件事情——车不够大,以及,她今天好像没穿成套的内/衣。
夏知蔷一边懊恼于自己的失策与不精致,一边拼命地压制着内心的小期待,思路狂野,表面恬静。
谁知,对方只是将下巴搁在了她肩膀上。
像是体会不出对方的失落与茫然,冯殊略低下头,换作埋首于对方的颈窝,久久没有挪动。
被他深重的呼吸惹得又痒又热的,夏知蔷心口似有一百对一千对小爪子在不停地刮刮挠挠,不得纾解。
过了许久,夏知蔷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睡着了,忍不住,动了动发酸的肩膀。
“别动,”在手术室连轴转了近30个小时的冯殊,音色已变得沉哑,“乖,让我再靠会儿。”
听出他语气中掩不住的疲倦,以及一点不设防的脆弱,夏知蔷心头蓦地揪起——该是有多累。
燥热瞬间消散如烟。
稍作犹豫,夏知蔷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拍了拍冯殊的背。一下,两下,三下,像安抚,也似安慰,力度很柔,心意却虔诚笃定。
没拍几下,她明显感觉到冯殊的蝴蝶骨往脊背中心聚了聚,那一片肌肉也跟着虬结起来,这反应敏锐得不寻常。
她以为冯殊是在排斥自己的触碰,就像昨天在家门口,他先抱住她,嘴上说着“我打错了”,手箍得很紧。可等夏知蔷回抱过去,他没几秒便将人推开,匆匆离去。
想到这里,她识趣地收回手,不敢再多碰一下。冯殊却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
夏知蔷说:“我——”
她话说一半,忽觉眼前一黑,竟然是冯殊抬起手将她的眼睛虚虚掩住了。
夏知蔷徒劳地挣扎:“你……”
她剩下的话被吃掉了。
她自己也是。
夏知蔷的脸庞被动地时而后仰,时而微侧,肩膀耸起,羞赧懵然,抵住对方的双手已不知道要用力。
冯殊仍捂着她的眼睛,手盖得极为严实,一丝光线都没施舍给夏知蔷。
在对方的黑暗中,他不再忌惮。
迟来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晚,淋湿草叶,浸润大地,溢满池塘,终于温温柔柔地淹没了她。
直到冯殊手机铃声响起。
院内急会诊,需在十分钟内到位。对着听筒嗯了几声,挂断,在撤下遮住夏知蔷眼睛的手之前,冯殊已将状态调整回去。
等夏知蔷终于能看清眼前状况,冯殊眸子里晃动的潮意全然不见,清淡如常。
他还是那个自持高傲的他,她却不是了。
见夏知蔷捏住领口的手在发抖,冯殊淡着神色帮忙,修长手指将滑落的肩带勾出,他眼底只余皎皎皑皑、清清冷冷的一片,可远观,不可亵玩。
若不是皮肤上保留了证据,夏知蔷会以为,刚才只是大梦一场。
目送人推门下车,她静默着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才出声喊住冯殊,问得隐晦:
“晚上回家吗?”
冯殊已经走出几步了,听到问话,原地回头看向妻子,脸上笑意似有若无的。
他说回来,但会迟一点。
有了这句承诺,两人心照不宣地先各忙各的去了。
快三点钟,终于歇下来的冯殊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夏知蔷送来的午饭。
他径直去了手术部的小食堂取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