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小枝那阴森森的诅咒。
我的脑袋不受控制地缓慢地转向阳台那头。
瞥见刘小枝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校服,没有双腿地悬空在阳台处,正用一抹诡异的笑容和一双啐毒的双眸紧盯着我,她笑着,慢慢转过身去。
我看的毛骨悚然。
恐惧从嗓子里头冲了出来。
“别跳!”
我睁开眼,发现是在宿舍,舍友被我这么一尖叫都给吓醒了。
“鹿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童乐乐问我。
“嗯。”我心有余悸地裹紧被子。
“要我陪你睡吗?”
“不用了,你去睡吧。”我不好意思折腾她。
“嗯。”童乐乐倒头继续睡了。
做了个噩梦,正值夏日,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却又不敢掀开被子,反而用被子盖住头,打开手机,偷偷给顾北辰打电话。
响了几声,顾北辰接了。
他显然很困,语气非常阴沉冷酷:“谁?”
“胖子,我做噩梦了。”我压低音量地说。
“别怕,刘小枝没死。”
顾北辰似乎醒了,手机那头传来他穿衣服的琐碎声音还有他下床和走路的声音。
我认真地听着这些声音,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你干嘛呢?”
“舍友复习很晚才睡,我出去外面跟你说话。”
“要不你也去睡觉吧,我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没什么事。”我生了几分担忧。
“做噩梦,你还能睡得着?”
“能啊。”
“暑假的时候,哪位胆子小却要去看鬼片,半夜做了噩梦,非要我给她唱了一晚上的歌,还有哪位不怕死的听了童乐乐的推荐去看了一部灵异文,半夜看着看着,外面一个打雷就吓得哭着打电话给我,要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整晚的笑话?”
“行了行了,是我是我。”我不怒反笑,幸而是夜晚,不然可让别人瞧见了我的脸红。
“说吧,这回想让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
“你明天有什么课?”
我不解:“干嘛问这个?”
“说说看。”
“早上有两节英语,两节语文,一节数学。”
“好,以后我们的英语和语文都是考一样的,我就给你先背背英语范文,你要认真听啊。”
“什,什么?英语?我英语听力不是很好。”
“好,今晚就背一整晚的英语范文,你语文好,也不用我背给你听了。”
“胖......”
还没来得及劝服他,他就开口背了起来:“英语作文题目是Facing\the\trials\of\life,听懂?”
“你再读一遍,慢一点,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顾北辰的英语口语很流利,也标准,要音很准,应该是自小就耳濡目染练成的:“Facing\the\trials\of\life。”
“面对。”我捋顺词语之间的关系:“生活中的磨难?”
“bingo!”
“嗯。”我沉默。
看来他也不是随便给我挑的一篇英语范文。
“听好了啊,听完后,我要提问的。”顾北辰听起来心情不错。
“答对有奖励吗?”
“有。”
“什么奖励?”
“秘密。”
他顺溜的英语飚了起来:“开始了啊!”
“From\the\story\I\have\learned\that\the\trials\of\life\are\of\great\importance\in\our\groth........”(从这个故事中,我明白了,在我们成长的历程中,生活的磨难是很重要的。)
顾北辰读完后,问了我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如何面对生活中的磨难之类的观点,以及如何度过磨难。
对于我的回答,顾北辰给了我赞扬,并保证会有奖励给我,但他守口如瓶。
之后,他念了好几篇的英语范文,究竟他背了多少篇,我不清楚,没有认真去数,也没有听到最后,不知道在哪一篇的英语范文中,我觉得眼皮很重,就合上了。
眼皮一阖,两耳就听不进一个英语单词了。
第二天早上的头两节英语课,我直接给睡过去的。
英语老师scarlet没有处罚我,而是任由我睡了两节课,不过她让我写个report,检讨自己的行为。
睡醒之后,后面的是老羊的语文课,我不敢睡觉,提心吊胆地兢兢业业地上课。
中午放学后,顾北辰就拉着我去了二楼的阳台,即使我不愿去,他也死命拉着我去。
“林鹿,看过来。”顾北辰拿着手机,倚靠在阳台的围栏边。
“胖子,你别站在那里,过来。”我站在阳台的里头,迟迟不肯挪步。
顾北辰伸手将我拉进了他的怀中,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脑袋:“看看,这是谁。”
我顺从地低下头。
他的手机正开着视频,视频里头是病房,病房的病床上躺着的是刘小枝。
方才我的心还是沉甸甸的,这会,稍微轻松了一些。
我焦急地从顾北辰的手里拿起手机:“她醒了?”
“嗯,昨晚醒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在.......”我顿悟,转过身仰望着他:“你昨晚根本就不在宿舍,是在医院!”
难怪平常他在宿舍接电话还是照常跟我说话,偏偏昨晚还借口说打扰舍友休息!
顾北辰笑的很淡:“我的女人就是聪明!”
“你很累吧。”我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
“还好,医院的床很舒服。”
“骗人!”我嗅着他身上还有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皱起了眉头:“胖子,谢谢你。”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嘻嘻,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周末,我陪你去图书馆复习。”
“到底你陪我,还是我陪你?”他宠溺地一笑。
“当然是我拉,本来我这个周末是打算回家的。”
“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上次你带来的饭菜,我都没份。”
“嗯,那我周六在家,周日陪你。”
抱着顾北辰,我可以从这个阳台眺望到泛着五彩光晕的光线照耀着校外那一片的白色栀子花,花开的很繁盛,看起来仿佛白色的绸缎,犹如我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纯洁美好。
刘小枝醒了,但有着抑郁症的她拔了针管,砸东西,大哭,骂人,打护士医生,痛恨自己的双腿,她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猛兽。
得知她醒来,我和顾北辰去看她,那时正好秦深也在。
本来刘小枝和秦深聊得很是愉快,当我进去病房后,她就忽然变了脸色,端起一杯水朝我扔了过来。
顾北辰想要拉我,我却推开了他,硬生生地承受了刘小枝的怒意。
玻璃杯砸到我的额头,额头一痛,水珠从我的发丝,我的睫毛,我的下巴滴落,杯子到地上后,碎了一地。
刘小枝疯喊着让我滚出去。
顾北辰扶着我退出了病房。
秦深用歉意的目光看着我,随后他也从病房出来,过来察看我的伤势。
我顶着缠绕了一圈纱布的额头,又去了刘小枝的病房,就为了她说句对不起。
那日后,我将自己所存有的几万块偷偷塞到饭盒里,间接地给了刘小枝的父母。
不知是谁多嘴将这件司徒阳和老羊都极力在隐瞒的事情告诉了我父母,我妈瞒着我,去了医院,给刘小枝道歉,刘小枝那时正好神智清晰,对我妈的态度还好,不然我肯定会疯的。
家里本来就缺钱,可我妈硬是把她那做衣服的店面给卖了,换了十万块,加上我爸借来二十万一并给了刘小枝的父母。
这是我弟私底下告诉我。
我听了,哭不出来,心脏却跟被人用刀在一片一片地剜着一样疼痛不已。
刘小枝,自此之后,两不相欠了。
不是我能还的起你一双腿,而是我父母拿着他们的棺材本给了你。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正好下午放学,便冲出了课室,在操场上狂跑,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直跑,一直跑,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追逐着我。
奔跑时,凉凉的风吹拂着我的脸,这给予我那疼痛的心和乱糟糟的脑子一刻的舒适和宁静。
我觉得,只有奔跑,自己才能暂时抛却一切的烦忧,累的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以此来支持我能跑的更快更远。
后来,我摔倒了,摔得双手磨破了皮,脚葳了。
顾北辰此时不知在何处,是一直跟在我身后陪跑的秦深送我去找了夏蝉。
夏蝉给我清理好伤口后,我对秦深说:“你也不欠我了,我也不需跟你道谢。”
因了刘小枝的跳楼事件,校运动会被推延到下周。
我争取了一些恢复伤口和训练的机会。
周五,我骗顾北辰,自己回了家,实际上,我央求温嘉欣给了我工作,在她在校经营的奶茶店里当职员,多亏顾北辰从不来奶茶店喝奶茶。
周六的白天,我还是在奶茶店里干活,到了傍晚,温嘉欣借着这个机会,给了我一万块的酬劳,我知道她这是委婉地给予我帮助。
但,我按照说好的,只拿了一百二,剩下的钱,我全放进了收银台。
晚上回家,我把那一百二给了我弟,说是自己兼职赚来的,以此承诺他日后的伙食费都由我包了,免去了我爸妈的部分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