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节目是研一学生的大合唱,词是鹿子改的。唱的时候,老师们都在拿手机录视频,并夸得不行,说这一届唱的相当不错,还都发了朋友圈。
其实实话实说,我们唱得也就是一般。但在这样温馨如家的氛围中,也没有人会真正计较表演的水平,主要是相聚。
老师们拿着啤酒喝得开心,年教授笑眯眯地帮大家打着拍子。学生们开着玩笑,吃着瓜果聊得欢腾,间歇举办的小抽奖和小游戏也让人兴致高涨。
尤其是我们还弄到了一台卡啦OK机,这玩意儿虽然质量非常堪忧,但老歌极其全,配着那像是广场卖艺效果般的音放,堪称是活跃气氛的最佳功臣,听一句就上头。
平时少言寡语的腹黑老周出乎意料地居然是个麦霸,唱起老歌来没完没了,还都是那种丧情歌。在他又一次吼完“给你的自由过了火”之后,老高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拽下来了。
老于坐在樊殊旁边,一直在劝樊殊跟他喝酒。樊殊说等会儿就要表演节目了,先去准备了。
鹤师兄表演了,他背诵的是德语版《共产党宣言》的选段。鹤师兄的声音相当不错,全程读下来,一点也没有磕巴,还挺有感情——虽然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看老于站起来带头鼓掌的样子,应该是读得相当不错。
“我都说了我不会朗诵,”鹤师兄结束之后坐回我身边的位置,一边抱怨道,“我偶像呢?”自从他知道樊殊就是伊万之后,他对樊殊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是言必称偶像,口必语伊万。
“去准备去了。”
鹤师兄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老于拉去喝酒了。
鹤师兄之后便是我的节目,琵琶独奏,新手胜曲《茉莉花》。可能是联系起了作用,我居然有惊无险地弹了下来,指法之类的一个也没错——当然,也有我把所有难段全部删掉了的功劳。
总之应付完了节目,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樊殊在我表演的时候还在,可是一表演完,又溜出去不知所踪了。
老于是个喝酒狂热爱好者兼海酒量拥有者,所以尽管是老于的正牌学生,鹤师兄还是找机会跑了:“实在受不了了,”鹤师兄给我抱怨道,“太能喝了。有水吗?”
我递给他水。再过了一会儿,狗师兄也上台表演了。并非帝都土著的他带给大家的是一段堪比土著水平的报菜名,几百个字就像是小钢镚一样从嘴里倾泻而出,利索又爽利,博得了满堂彩。
鹤师兄这个著名狗吹,当然是全程彩虹屁全开,用显微镜发掘狗师兄浑身上下的闪光点。
“鹤师兄,”我好奇地问,“你当初是怎么跟狗师兄认识的啊?”
鹤师兄又给我吹了一段狗师兄这场表演的独特之处之后,意犹未尽地说:“保研面试的时候啊。”
这个时间点其实我早就听他说过,但后面的事情就是我不知道的了:“其实那个时候来BN大面试,我是被父母逼来的。他们说能有保研资格不容易,不要浪费机会。但我当时一心只想留在B大,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留下之后,我几乎要崩溃了。我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圈,所以一边递了申请材料,一边又在阳奉阴违地准备出国申请。”
也许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喝得有点多,连脖子都红了的鹤师兄话变多了:“我并不想好好面试,只想赶快结束出国。但我当时在等待时遇到了以哥,他是我本科时就很崇拜的人,然后这个我很崇拜的人告诉我,离开B大并不是我的失败,而是我的新起点。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出国了,我要留在这里。”
“所以对于我来说,”鹤师兄看向台上,那上面,狗师兄正被老季捉着一起唱《青藏高原》,满脸写着不情愿,有点感慨地说,“以哥是很重要的人。不,他是最重要的。”
他是他绝望世界里的稻草。
被侮辱,被损害,被欺骗,被放弃,但只要有一缕微光,世界就还是美丽的。
有一瞬间,我很想告诉他狗师兄在和我摊牌时说过的那些话,但想了想又没说。大概感情这种事情,必须要自己领悟,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置喙。
所以我只是说:“我想,你对于狗师兄来说,应该也是最重要的人。”
鹤师兄笑了笑,似乎有点无奈。忽然听到充当主持的小沙喊道:“下一个节目,由樊殊同学带来的独唱《喀秋莎》,大家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看理论的时候想,其实师兄这篇文还可以换一种方法写
可以写的desire一点。把理论写的再色气一点
看吧,可能第三本会再写一次学术相关的文了
——
狗鹤的前世今生就这么介绍完了
原本是打算写在一起的,想了想算了吧,感觉他们也就是友达以上了。如果再写,以这两位的脑回路运转速度和方式,估计得单开一文
☆、新年晚会(2)
《喀秋莎(Катюша)》, 前苏联经典军歌,讲述了一名叫喀秋莎的女孩对到卫国前线当兵的情人的思念与爱意。
樊殊给我说,当时选这歌完全是随手为之,只是因为这首歌在中国非常有名, 他又急着要报一个节目罢了。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 他一度想换曲目。换曲目的理由也很简单, 他觉得这首歌中的女性主体性被抹杀和符号化了,他作为一个学过文艺学的, 实在难以忍受。
不过知道我给自己瞎起了一个“叶卡捷琳娜”的名字之后,他就改了主意, 说还是要唱《喀秋莎》。
一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俄语学得稍微有点深了才知道——原来喀秋莎就是叶卡捷琳娜的昵称。
所以在樊殊上台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几乎不敢看对方。
老高他们不知其中关窍, 只是一阵唏嘘。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 俄国小说、俄国歌曲、俄国电影就象征着逝去的青春, 是他们年少时代的象征。
“没想到还能听到年轻人唱这首歌, ”老高给老周说,“我年轻的时候,唱这首歌可好听了。”
“我那时一边唱一边抄《静静的顿河》。喜欢呐, 太喜欢了。”老季也感叹。
连向来同大家在兴趣爱好上不搭界、“德化”严重的老于也深以为然,并且又开了一听德国黑啤。
樊殊走进了教室。今天的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毛衣, 一条黑色的牛仔裤,温柔的打扮,衬得冷凝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很多。
自从樊殊就是“伊万·莫洛佐夫”的消息流传出去,樊殊的人气真实爆炸。他上场的时候, 全场掌声不断,整整一分钟没有停止。而在掌声一结束,大家又齐刷刷地拿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他开始唱歌了。
暖气缠绕的夜晚,窗外雪花纷飞着。济济一堂的教室里,有干果的香气,有啤酒的麦香,还有灯火葳蕤的妩媚。在灯光之下,樊殊抱着一台巨大的手风琴,缓缓地边弹边唱着,让时间仿佛都柔软了。
“樊殊唱的好好!”身后的鹿子戳我,“真没想到。”
是啊,完全没想到。
连我都忘记了要录视频,只是专心地听着。
他看着我的眼神,而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瞬间,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们俩。除了歌声,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了。
他的姿势还有些别扭,看上去很不熟练。没有错音,但是也绝不算太流利。在我记忆里,他更是从来都是唱歌苦手。可是现在,他呈现着一场温暖的演出,也不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少时间。
“咦,”我听到老高说,“好像不对啊。”
“怎么了?”老周问。
“小樊是不是歌词唱错了?我怎么感觉这歌词被换了,和我听惯的感觉,那种己哩哇啦的顺序好像不一样啊。”
“别逗了,人唱俄语呢,你哪儿听得出来。”
樊殊唱的《喀秋莎》是俄语原版。在座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有学过俄语,所以完全听不出来,老高也只是凭着自己强大的收听次数感觉到了不一样。
只有我知道,确实不一样了。
《喀秋莎》有五段歌词。前面和熟悉的唱词是完全一样的,但从第四段开始,所有的阳性人称代词都被换成了阴性人称代词,并且第四段中的“喀秋莎”这个词感觉也不见了。剩下的好像还有一些不同,但我俄语水平实在有限,实在听不出来。
唱完第五段,我们都以为樊殊要结束了。没想到,樊殊居然自己设计了一个间奏。在一段变调手风琴的伴奏后,樊殊又唱了一遍,这次是中文版的《喀秋莎》: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他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我就说!”在唱到第四段的时候,老高激动地说,“他改了!这第四段的词就是不一样!……原版就是‘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不过为什么是伊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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