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念到了最后的结果——
“……硕士组一等奖,林册!”
***
等我领到奖,乃至散会的时候,我都还有点没有缓过神来。
那种激动到热泪盈眶的感觉,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与得奖有关,与被承认有关,也与我所喜欢的老师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维护信念有关。
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轻松的。
樊殊已经和家里人闹掰了,这件事同学们不知道,但老周应该是知道一点的,否则老周不会语重心长地让我照顾樊殊,言语之中有那么多的暗示。老周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樊殊的家里不会为了樊殊做任何事情。别人都以为樊殊是有钱人,我知道,直到现在,还有同学在乐观,觉得就算没有了仇清的资助还有樊殊。
但老周,还有老师们,肯定知道,错过了仇清,就什么都没有了。
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要守护盲选的结果。并且几乎就是当场,我的手机就提示我,银行卡已经收到了奖金,是之前说好的数目——这场颁奖会,不折不扣地按照预定的路线完成了。正如本科时老周讲周易时鼎卦的系辞那般: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正位凝命,君子一言九鼎。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收拾东西的时候,鹿子对我说,“樊殊居然真的没有参加比赛,之前他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随口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他可能有自己的顾虑和原因吧,”我笑笑,还打算说什么,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鹿子,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喂!什么事啊!喂!小册子!……”
我没有功夫回答鹿子,抓起书包就夺门而出,在那个人将要转过拐角的时候,一把揪住了她:“你怎么在这里!”我看向面前这个戴着宽沿渔夫帽的人,手上一点没松。
戴着宽沿渔夫帽的仇闻笛抬起头,巧笑倩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皱起眉头。
仇闻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了黑发,妆容又化得很素,还戴着大帽子。如果不是我偶然瞥了一眼会议室后门的窗户,我还真注意不到。
我算是和仇闻笛亲密相处了一下午了,这都差点恍神过去,那那些最多就在机场见过仇闻笛一面,或者根本就没见过仇闻笛的人,就更不能发现她了。
主楼文学院这一层的过道有两端,一端通向电梯,从那里可以走出教学楼,另一端要走得更久,尽头是楼梯间的安全通道,平时几乎没有人。
我拉着仇闻笛,逆着人流而行。她也不挣脱,就这么跟着我走,乖巧得几乎不像是那天那个拽着我逛街的魔头。
我推开楼梯间的门,带着她进了楼梯间,然后拉上了门。
“你要干什么?”仇闻笛嘲讽道,“杀人绑架?”
我没理她:“你是故意的吧。”只有两个人的楼梯间,回音特别的大。
“什么?”
“你和你爷爷不远万里跑过来资助我们所,其实就为了今天的场面吧?或者我限定一下,”我走进她,逼视着她,尽管我比她还矮半个头,“其实就是为了樊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十日白雨 @琼. 的地雷
感谢读者@Bowie @半个世纪 @琼. 的营养液
一把笔芯捧出来~
☆、对峙
仇闻笛的表情在片刻的慌乱之后, 很快恢复了正常:“所以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所世界闻名吧?老实说,如果不是樊殊,我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文艺学这么一号专业。”她语带嘲讽地说。
我无所谓地看着她。中国文艺学还不够好,除了樊殊所学的古代文论, 其他三个小项都还处于落后追赶状态, 在海外的知名度也不够高, 这点没什么好否认的。
反正咱也不会一直差下去,不是?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 可能看我是真的不在乎,面上的嘲讽也有点挂不住了:“林册, 你到底想说什么?”
“樊殊是一个个人意志非常强烈的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为此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同意父辈强加给他的婚事。他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倔强地生活下去, 所以任何外在的力量也不可能限制他。这样一个人, 一个无论内在还是外在都无限强大的人, 是无往不胜的。”我淡定地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回国,但抛却探究‘大张旗鼓’,光是‘回国’这个事, 我倒是可以推测一二。你想带走樊殊,让樊殊同意和你的婚事。”
“林册,”仇闻笛挑起眉毛, “谁给你说樊殊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再说了,他同不同意有用吗?”她逼视着我,黑色的瞳仁中倒映着我的样子,竟然是有一丝厉色, “我告诉你,没有谁可以反抗樊叔叔。你不知道樊叔叔有多……”她的厉色在一瞬间变成了一闪即过的恐惧,“可怕。”
“那天樊殊给我说了什么,你听不懂吧。”她很快隐藏住了那丝恐惧,重回巧笑倩兮,“你不会俄语,我教你。那句话是,‘我们再谈一下’。后来他来找我谈了,谈妥了。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他会跟我回去的。谁让你听不懂俄语呢?”
我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俄语,正是樊殊那天说过的原话。除了没有大舌音,一切都一模一样:“是这样吗?”
“……”
“不好意思,我虽然听不懂俄语,但我天生记音特别厉害。”
仇闻笛脸色难看得吓人,几乎能拧出水来。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挺可怜的,因为抛开个人恩怨不谈,能每次仗势欺人都被当场打脸,而且没有一次吹牛成功过的人,也是真的惨。
“林册!”仇闻笛忽然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原来樊殊真的喜欢过我。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预设,虽然所有的人都无比地暗示着我,可是当我真的得到确凿的事实,还是从仇闻笛这种关系尴尬的陌生人口中知道时,我还是不可控制地颤抖了。
他真的喜欢过我,我也真的辜负过他。
我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我真的伤害了他,以我的浑浑噩噩,伤害了我最喜欢的一个人。
“我知道他回国了,但我没在意,我以为他只是换个地方读书。”仇闻笛怨毒地说,“我一直都喜欢他,我从好早之前就喜欢他了,可是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喜欢了你。”
“你凭什么?你样貌不如我,家世不如我,学历也不如我。我会俄语、英语等多门语言,你连说英语都有口音,俄语也就会个记音。你根本配不上樊殊。可是为什么啊,樊殊从小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那么眼高于顶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就喜欢上了你?我只听说过消费降级,我还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审美降级的!”
“……”
仇闻笛的声音越来越尖,她语气里面的憎恨也毫不留情地展现出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故作优雅,也不顾了她所想要的气度,只是像是毒蛇一样喷射自己所有的毒液,宣泄自己所有的愤怒:“你不是想知道‘大张旗鼓’的原因吗?好啊,我告诉你啊,原因就是我要给你个下马威!我要让你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受我资助的平民。我要让你时刻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意识到你和樊殊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可以赞助你,我只需要三百万人民币,就可以让你们整个所围着我、捧着我,让所有人像是狗一样地求我。你也得来接机,你不想也没办法。只是三百万啊,那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月的零花钱罢了。”
“……”
“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赞助征文比赛吗?那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樊殊是个天才,就算是盲选,一等奖也一定是他的。所以在知道你们办了征文比赛后,我们立刻追加赞助——反正是给樊殊发钱,我乐意。”
“……”
“还是你!结果居然还是你!”仇闻笛毫无风度地咆哮道,“为什么他没有参赛!为什么一等奖还是你!我告诉你,想让我给你发钱,下辈子吧!”
“所以你就当场反悔,”我终于开口,“你觉得这样做,不光可以要挟到那个一直在讨好你的文艺所,让他们投鼠忌器,让我丢掉这份奖金和荣誉。更重要的是,你觉得这么做,可以让我陷入到千夫所指的境地。”
在老师都还在闭关开会讨论的情况下,为什么学生方却能提前知道所有的细节?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泄密。
文艺所最终的决定权毫无疑问是掌握在年教授手里,而学生们不了解,但所里的老师们不可能不知道年教授的性格。考虑到当时老师们确实聚在一起争论了很久这个信息点,我有理由推测,有部分老师希望我能主动站出来,在年教授出现之前,自己放弃这个奖。这样除了我委屈点,所有人都可以开心了。基于这个考虑,他可能告诉了自己的学生。只是他可能没有意识到,人心经不起考验,最后会演化到那样的境地。
“我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又如何?”仇闻笛满不在乎地说,“你最后不是没事吗?最后不是所有人都向着你吗?最后你不是财名双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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