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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坞纸家 完结+番外 (樱桃煎)


  彼时付云扬想破脑袋才想出个主意,一拍霍沉肩膀,道:“不若三弟还是像往常那样教导他,过年过节只记得管我要好东西。”
  “……”
  霍沉哪儿会稀罕他嘴里的好东西,但还是应承了这一件事。
  他总是见不得小孩儿哭,但凡有小孩儿在他跟前红眼眶垂豆子,他都会想起以前的自己。
  提起往事,霍沉想得也多了些,好在及时打住,只与令约说到他应承下教导小云飞那里。
  唏嘘不已的人又转眼看去巷子里,两个小少年已坐去槐树后头的石阶上说话。
  “倒也很好。”她呢喃句。
  “什么很好?”耳尖的人接住她的话。
  “阿显能认得云飞实在很好。”她仰头向霍沉解释,鹅蛋脸红扑扑的,眼底也淌着光。
  霍沉耳朵一热,总觉这话听在耳里像是说她能认识他实在很好,他干巴巴地回应声“嗯”,别过眼。
  不知几时起,天色渐有了大暗之势,槐树后坐着的两人好算起身来,跑出巷时又变回早先那副乐呵模样,还齐齐朝姐姐、兄长鞠了躬:“久等了。”
  令约被他们逗笑:“走罢,家里定等急了。”
  云飞听了这话,也吃吃笑声,莫名显得呆头呆脑。
  “傻笑甚么?”霍沉问他。
  “我笑姐姐的话,听着竟好似我们是一家人。”就好像他家里真真儿多了个姐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沉又别扭阵,闭口不应。
  ***
  云水斋后院里系着一白一棕两匹马,正是霍沉与云飞的坐骑,令约守在院门外,轻叹声。
  原本他们走到河坊前就该分道,她和阿显回竹坞,他们自回云水斋取马,可偏偏……她把买来的东西全落在了云水斋里。
  她这个糊涂脑子,除了记仇,别的事一概记不好。
  “姐姐,可是这些?”云飞从院里窜至门边,手里提着两捆小小的油纸包问。
  “嗯,正是。”她点头,阿显替她接过。
  “还不及我自个儿买的多,方才何不让我捎回去?你和阿显也少走些路。”说完就被人敲了敲脑袋,回头一看,霍沉也出院来。
  云飞不解他作何敲打自己,但没再接着说。
  有贺家姐弟同行,他们只是牵着马儿走,咕噜许是扑腾了整日也累来,理直气壮地歇去云飞的马上,路上偶有行人,见着他们都悄促促瞄上眼。
  阿显与云飞聊得热闹,从碧岩街走到河坊前始终不曾停歇,阿显聊到早间考射术的事儿,令约也听得仔细,因此三人皆没留意到桥头匆匆跑来一人。
  霍沉望着那人眯了眯眼,果然,那小厮打扮的人停在他们前头几步,打了一躬:“三少爷。”
  交谈教人打断,几人都看将去,云飞见来人打扮与那日在霍府见过的小厮们一致,便知他来历,令约与阿显也识得霍家家仆衣饰,静默观之。
  霍沉漫不经心地应他声。
  “老、老爷请三少爷去闲云居一趟。”
  霍沉皱了皱眉,非为厌恶,而是奇怪,云飞当之不愧是由他亲自管教的,这时也觉古怪,就连问人话的措辞都与霍沉有七成像:“怪事,你家老爷怎知我们进城来?你又如何得知待在这处能守着我们?”
  “是鲍管事的主意,差我们几个各守几处人多地方,见着三少爷便前来请他。”
  云飞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霍沉则抬眼张望下天色,嘱咐他:“天就暗了,你先随阿显他们回去。”
  “三哥……”
  霍沉不予理会,转过头冲令约颔首:“烦劳贺姑娘。”
  “嗯。”
  几人目送他过了石桥才离开,回去路上,两个聒噪的竟没一个开口,教人好不自在,令约想了又想,问云飞:“可是在担心你三哥?”
  “唔,”云飞回神,难为情地挠挠耳根子,“瞎操心罢了,如今他也不用人忧心。”
  只是他这爱为三哥操心的秉性一时难改。
  听是这样,阿显也不必憋着了,宽一口气:“瞧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只当霍大哥是去赴鸿门宴呢。”
  却非他胡乱用典,而是真没敢说话。
  那日在登月桥上,霍大哥亲自替他止血,又对霍二无赖冷眼,他便知他与霍家其他人不同,且与他们不和睦,故将此行想得凶险异常。
  令约不知这事,听了他半似打趣的话轻敲下他脑袋。
  “是不是鸿门宴尚未可知,但那好色老糊涂叫他准没好事。”
  好色老糊涂的话都从他嘴里出来了,阿显挠挠头:“我只听人说过霍大哥从小离家的事,却不知这中有甚么缘故?可是他也教家里人欺负了?”
  而今的霍家早已是恶名远扬,霍远如何昏聩放浪人们早便知悉,霍涛草菅人命买通官司的事也暗暗传着,更何况冷落儿子、欺凌兄弟的事。
  这话谈及私事,本不当问,可两个小少年为人皆是心直口快,阿显真心相问,云飞也心无芥蒂,听后叹息声:“便当是欺负罢,他如今畏寒便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儿。”
  他说着,令约跟着愣了愣神。
  入了夜,小楼外又是寒风猎猎,早早回屋歇下的贺姑娘却是辗转难眠,只一闭眼,眼前便出现个脸色臭臭的小孩子。
  那时的霍沉才与她一般高,她藏去河畔枯柳底下抹泪时,他忽地从树后冒出来,教她闭嘴,她被他吓得一噎,呆了片时后眼眶里又滚出两行清泪,渐渐地从呜咽变成嚎啕。
  那是她平生第一次为自己哭,哭至半道却教霍沉插足,更为委屈,不过哭到最后,竟也舒畅许多,擦干泪再看去岸边时,竟见那个板着脸凶她的人也坐在雪地里掉出几颗金豆子来。
  她那时不知,问他他也只说是迷了路,不知霍府如何走,而今想起,那时他哭的又何止是迷了路?
  嗯……他好似还未回来?
  睡下的人想到这里,忽坐起身来,披上外衣,点亮支蜡烛带去窗边,开一道小缝看去底下。
  堂屋里的还亮堂堂的,柴门底下也挂着两盏灯笼朦胧晃着,果然还在等人。
  已是人定时,甚么话竟要说到这时候,还是他又迷了路?
  少女顺势往窗边一坐,窗台上的蜡烛因钻进屋的细风摇曳着火苗,她视线停在烛火上,也不觉刺眼,只继续回想后面的难堪事。
  以往不论什么时候想起那回事,她都会恼羞成怒,像她这样爱记仇的世间恐怕没几个,只不过,如今想起好似也不及从前恼了。
  一来,霍沉与他父兄全然不同,二来,霍沉也认不出她,不但如此,他还疑似有那龙阳之兴……
  她正想,窗外忽传来“笃笃笃”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您好,有您的快递!
  云飞养鸽千日,霍沉用鸽一时hhhhhhhh
  然后这章应该就比较明晰了叭,阿约和霍老板小时候有过“恩怨”,具体是什么有句你猜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发现自己好爱写这种小时候的梗,几乎本本都有……
  最后让我来教你们从虚无缥缈的互动中抠糖:当弟弟说错话时,阿约和霍老板都选择敲弟弟脑袋。
  _(:_」∠)_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琚年 1瓶。


第19章 不语笑
  猫竹山上挂着弯新月,微冷的光穿过竹梢照进林间,伴着寒风不时瑟瑟一声。
  霍沉骑着白马穿梭其间,偶尔踩到枯枝败叶发出几声脆响,带点可怖。
  世人说,老马之智可用也,霍沉这时才知他的马儿算不得老马,驮着他也只知乱窜。他到底因晚间的事恼躁,眼下一没耐性索性自己牵起缰绳,倒没料到一走就走对了方向。
  溪底泛着泠泠的光,越过竹桥时瞥见此景的人脸色也跟着一冷。
  好冷手,日后谁再应下这等邀约,谁就亏个万两白银去。
  他一路绷着脸回来,绕过贺家小楼,总算在屋后见到黄澄澄的暖光以及坐在柴门底下等他的云飞和阿蒙。
  唯恐他们出声惊扰了贺家几口,霍沉见到他们人后先做出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这才得以安安静静地跳起来。
  霍沉翻身下马,云飞与阿蒙跑来跟前,一个将手里的袖炉往他手里送,一个打着灯笼牵过马儿。
  手心里蓦地钻进个暖炉,霍沉脸色好算霁朗些,正欣慰,便听云飞着急问他:“如何这时候才回来?”
  小少年有意压低了声,但在寂寂竹坞中仍听得清明,霍沉不由地抬眼望去贺家小楼上,不经意的一眼,竟见到扇亮着微光的窗。
  那扇窗的主人是谁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都什么时辰了,她怎的还不睡下?莫不是也等着他?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霍沉心下也无端一悸,为此云飞在耳边的小声唠叨都成了缥缈的云雾,再听不清,直到进了堂屋,一股药味迎面扑来他才清醒些。
  秋娘自也等着他,见他回来忙忧心忡忡端了药来,霍沉再一次被打回恼烦境地,不过,比起酒与脂粉混杂的浑浊味儿来,药味儿着实可爱得多。
  他接过药碗,嘱秋娘多备些热汤,而后便盯着深褐色的药汁若有所思起来。
  云飞在他右侧落座,眼一晃,原本争先恐后往外冒的话悉数打住,指着他手背上的一片红皱眉问:“手如何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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